第9章 姑奶奶謝子妍
翌日，已出嫁的大姑奶奶謝子妍回娘家，為謝老夫人侍疾。
桂蘭居。
謝老夫人靠在羅漢床上，蓋著厚厚的毯子，氣色枯黃，整個人蒼老了許多。
謝子妍喂她吃了兩口粥，忿忿道，“大嫂真是的，只是傷了腿，又不是死了，您病成這樣她都不來看你，回頭我定叫大哥好好說說她！”
謝老夫人因為常家沒了的事受了刺激，況且沈氏馬上要進府了，她何必這時候讓女兒去祝錦紜跟前找不痛快。
謝老夫人擦了擦嘴，道，“你消停些，都是有身子的人了，還這么不穩(wěn)重，好端端你怎么說回來就回來？我這又不是什么大病，休養(yǎng)一陣子就好了?！?p> 謝子妍摸著肚子，臉色難看，“賀北恒他娘看我肚子尖，非說我這胎是女兒，讓我把孩子打掉了。”
謝老夫人皺眉，摸了摸她肚子，見肚子果然消下去不少，嘆了口氣，“也是你沒福氣，連生兩個都是女兒，這再生一個，將來在婆家哪還站得住腳？你大嫂每個月十五都要去岳青觀給她爹娘燒香祈福，這個月十五那天，你跟她一塊兒去觀里，拜拜送子娘娘吧。”
說完，她又道，“那賀老婆子敢這么對你，可見你男人也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不然不至于享受咱家這么多年扶持，才升了一個不起眼的工部虞部郎中?！?p> “當年你若聽你嫂子的，嫁給韓家那小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鴻臚寺卿夫人了。”
六年前，謝子妍在乞巧節(jié)上與賀北恒相識，兩人互生好感，私相授受，祝錦紜發(fā)現(xiàn)后，立即掐斷他們往來，給謝子妍說了國子監(jiān)祭酒的兒子韓以連為親，但謝子妍不肯應(yīng)這門婚事，和她大吵一架，指責她多管閑事，而后攛掇著謝老夫人將她許給了賀北恒。
謝老夫人當時也覺得祝錦紜管的太寬，有意敲打她，就默認了此事。
現(xiàn)在看著女兒在賀家受排擠的日子，她這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些后悔沒聽祝錦紜的安排，將女兒嫁給韓以連。
謝子妍道，“母親，您別這么說，跟我不對付的是那死老婆子，又不是賀北恒，他對我還是很好的，即便我生了兩個女兒，他也沒往房里納妾，只有幾個生不出孩子的通房丫頭偶爾給他暖床罷了。”
謝老夫人冷哼，“要不是有侯府這座大山壓著他，你以為他會那么老實？我勸你也別用那些藥對付你屋里那幾個通房丫頭了，與其等你男人像你大哥那樣在外面搞出個十幾歲大的私生子，不如主動給那幾個通房丫頭停藥，將來她們生了兒子，你抱在膝下?lián)狃B(yǎng)，去母留子也是一樣的。”
生娘沒有養(yǎng)娘親，后宅里生不出兒子的女人有哪個不是這么干的。
頂多有那仁慈的，抱了孩子后留通房丫頭一命，把她放出府去另許配給人。
謝老夫人若是沒點手段，老侯爺那么多姨娘，怎會一個庶子庶女都沒有？
謝子妍是她女兒，自然也學(xué)了她幾分后宅里的陰私手段。
謝子妍把謝老夫人的話聽了進去，不再提這事，問，“大嫂也就罷了，怎么二嫂也不來侍疾？她不是最巴結(jié)您了嘛?！?p> 李氏出身低下，論上，比不上世族之女的祝錦紜，論下，比不過書香之后的沈蘇荷。
論才學(xué)，她大字不識幾個，還不如剛啟蒙半年的幼童。
論腦子，她只著眼蠅頭小利，常常干出丟了西瓜撿芝麻的蠢事。
論能力，謝老夫人在她剛嫁進來那年給過她掌家的機會，但她根本不懂經(jīng)營，逮著好處就往二房私庫里撈，弄的府里下人有樣學(xué)樣，烏煙瘴氣。
論賢良，她身為正妻，卻不懂約束自己夫君，將謝沐昂往正道上引，反而縱著謝沐昂沉迷酒色，只要謝沐昂高興，就一房又一房的姨娘給他納。
提起她，謝老夫人就心累，擺手道，“我把掌家權(quán)從你大嫂手里收回來后，他們夫妻倆怨我不讓他們管家，和我賭氣呢。”
謝子妍氣道，“二哥也太不懂事了！這不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嗎？母親等著，我就去把二嫂押到您面前來！”
謝老夫人咳嗽起來，叫住她，“行了，我本來也不待見她，你風風火火的把她押過來，是誠心讓我不好過?！?p> 這時，門口丫鬟報，“老夫人，大小姐來了。”
謝子妍略感意外，道，“母親，云瑤這孩子不是一向性子內(nèi)斂，平常除了大哥和大嫂那，都不出來嗎？今兒怎么想起給您請安了?！?p> 謝老夫人拿起劉氏送來的赤金珊瑚嵌明珠手鐲，道，“她娘讓她學(xué)規(guī)矩，要給她請老師，她不愿意，就來找我了，還送了我這只價值不菲的鐲子?！?p> “這金珊瑚世所罕見，更何況是顏色這么純的赤金色，怕是在大洋的十萬礁島上也難找出來這么一株，上個月我就想要這鐲子，你大嫂裝聽不懂，沒給我，云瑤一來跟我學(xué)規(guī)矩，她就舍得拿出來了，可見你大嫂有多疼愛孩子?！?p> 說著，謝老夫人意味深長的勾唇一笑。
謝子妍看著這鐲子，很是眼熱，見謝老夫人這么喜愛，她也就忍著心動，沒敢開口討要。
聽了謝老夫人所言，她算計笑道，“是啊，大嫂最在乎的無外乎她這雙兒女，只要少辛和云瑤在咱們手上，任憑大嫂拿到侯府再多把柄，也不敢真向咱們討賬。”
謝老夫人笑著點頭，氣色都好了許多，“正是這個理兒。”
隨后對寶珠道，“去請大小姐進來?！?p> “是。”
寶珠出去接人，謝老夫人對謝子妍道，“你難得回來一趟，別光待在我這，也去漪綠堂給你大嫂請安吧，賀老夫人讓你打胎的事，你給你大嫂說說，她這人仗義執(zhí)言，見你受如此委屈，定會去賀家給你打抱不平?！?p> 謝子妍心里也是這主意，只是祝錦紜沒來給謝老夫人侍疾的事，還是另她不滿。
面上，她應(yīng)道，“是。”
隨后起身告退。
謝云瑤進來后，甜甜笑著給謝老夫人請安，見謝子妍也在，心里暗道晦氣，面上仍舊乖乖巧巧的向謝子妍也行了一禮。
老實說，穿來這幾年，她覺得原身父母和謝老夫人都不錯。
唯獨原身二伯二嬸，還有這位姑姑，令謝云瑤不敢恭維。
前者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后者則心眼狹小，在家里誰都得讓著她。
剛開始謝云瑤不了解謝子妍，沒少在她手上吃虧。
不料謝子妍今日異常好說話，路過她時忽然停下來，不像以前那樣明貶暗諷，取下手上的絞絲金釧塞到她手里，夸道，“瑤兒出落得越發(fā)漂亮了，姑姑這只絞絲金釧是新得的，看著很襯你，來，姑姑為你戴上。”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謝云瑤眼里閃過一抹意外，只當謝子妍今日心情不錯，沒管這金釧，上前挨著謝老夫人坐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