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班主任拉來一張椅子，安撫道：“來，你坐著說?！?p> 落絮點(diǎn)點(diǎn)頭坐下。
班主任說道：“行云今天跟我們班的男生起了沖突，沖動之下就動手打人了，那孩子已經(jīng)被救護(hù)車送完醫(yī)院了，讓你來，就是想?yún)f(xié)調(diào)一下這個事情，對方家長很是生氣，你們看看怎么解決?！?p> 落絮倒沒急著回答班主任的話，而是轉(zhuǎn)頭問蔣行云：“為什么打架?！?p> 蔣行云冷著臉不吭聲。
落絮皺眉，冷聲說：“蔣行云，告訴我，為什么打架?！?p> 少年的眉眼都是冷郁，眼神中充滿不耐。
落絮吼道：“說話！”
剛吼完，她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的班主任都跟著頭皮發(fā)麻，生怕她下一秒就倒在辦公室，那她責(zé)任就大了。
蔣行云連忙蹲下，拍了拍她的背，輕聲說：“別生氣，我，我不打了?！?p> 班主任趕緊端來一杯水遞過去。
蔣行云把水喂給落絮，一邊說：“你回去好不好，我自己處理?！?p> 落絮擺擺手，推開杯子，干啞的嗓子發(fā)出沙啞難聽的聲音：“不好，你先告訴我，為什么打架。”
蔣行云躊躇著，艱難開口：“他們嘴不干凈。”
“怎么不干凈？”落絮追問。
“他們…他們造謠你。”蔣行云垂著腦袋，低聲說。
落絮瞬間明白了，她輕笑一聲，摸摸他的腦袋，啞聲說：“沒事，不怪你?！?p> 蔣行云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落絮，他都以為她要狠狠罵自己一頓，沒想到她最后說不怪自己。
落絮轉(zhuǎn)頭看著班主任說道：“老師，你也聽到了，那些孩子先造謠我，蔣行云被逼無奈才動手，您幫我轉(zhuǎn)告對方家長，造謠犯法，看他們是要私了還是報警處理，我都不怕。”
她說完，撐著瘦弱的身體緩慢起身。
蔣行云立刻扶住她。
落絮拍拍他的手說：“走，回家?！?p> 班主任傻眼了，她沒想到落絮會這么剛，明明瘦骨嶙峋，風(fēng)一吹就要倒的身體，卻說出這么強(qiáng)硬的話。
這倒讓她頭疼了。
回家的路上，落絮走的很慢。
好像每一步都在耗費(fèi)她的生命。
蔣行云眼眶濕潤，低聲說：“我背你?！?p> 落絮微笑著搖搖頭。
她走一步，緩慢的開口：“行云?！?p> 蔣行云讓她靠著自己走，這樣會省力很多，他低聲回應(yīng)：“嗯?！?p> “你得照顧好自己。”落絮輕聲道。
這一次蔣行云沒有回應(yīng)。
如果這個世界無人再愛我，那我又怎會過得好。
經(jīng)過協(xié)調(diào)，對方家長決定私了，落絮賠了一筆錢，這件事算是結(jié)束了。
她的水果攤也快撐不下去了。
只因?yàn)樗龥]有力氣再出攤。
把王哥喊來，所有的沒賣完的水果都還給了他。
王哥看著落絮深陷的眼窩，消瘦的臉頰，嘆了口氣。
落絮淡然一笑：“哥，我這樣子嫁給你，豈不是害你?！?p> 王哥鼻子有些發(fā)酸，他大掌一揮，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朗聲說：“別說了，妹子，以后你就是我親妹妹，有什么需要哥幫忙的，盡管開口，哥別的沒有，還是有一把子力氣的?！?p> 落絮也朗聲笑道：“好，以后就讓哥哥給我抬棺材。”
“你…說什么胡話?！蓖醺鐨獾奶_：“快說呸呸呸?！?p> 落絮抿唇笑著，就是不說。
王哥氣的咬牙，自己跑到一棵樹旁，把手放上去，連說三聲：“呸呸呸?！?p> 落絮止不住笑，可笑著的眼角隱隱有些濕潤。
誰都知道林秀得病了，活不久了。
落絮第一次感受到這個村子還是充滿善意的，以往見到她總要來開幾句黃色玩笑的男人們，再見到她總是溫和的打一聲招呼，并叮囑她好好吃飯。
落絮也淡笑著回應(yīng)，怎么不開玩笑了。
對面立馬會不好意思的道歉。
就連一直跟她不對付的王秀英，也時不時的提著一袋排骨經(jīng)過，嘴里說著剩的，沒人要的，當(dāng)垃圾不舍得，還不如給了落絮。
可落絮知道，那是最新鮮的排骨。
又是一年冬天。
蔣行云已經(jīng)上初三了。
瘦小的肩膀變得寬闊，稚嫩的聲音開始轉(zhuǎn)變，以前的蘿卜丁小個頭，也庫庫猛竄，長成了班里最高的人。
落絮都在告訴自己，盡量多撐著，要看著他考上最好的高中。
*
落絮坐在屋子里，看著窗外的飛雪，她裹緊了身上的厚毯子，生平第一次感覺，冬天這么冷，冷到感覺自己熬不過去。
蔣行云放學(xué)回來就看到落絮躺在椅子上閉著眼。
他連忙跑過去，輕聲喊道：“你…冷嗎？”
他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直到落絮緩緩睜開眼。
蔣行云才長舒一口氣，癱坐在地。
落絮笑道：“沒死，還不到時候呢。”
蔣行云瞪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
落絮聽著里面乒乒乓乓的響聲，不自覺笑了起來。
晚飯時，蔣行云只給落絮夾菜，一句話都不跟她說。
落絮笑道：“還生氣呢。”
蔣行云不搭理她。
落絮夾了塊排骨放到他碗里，輕聲說：“我錯了，我以后不說了。”
蔣行云這才消了氣，夾起碗里的排骨吃。
第二天是周六。
蔣行云一大早起來開始做飯。
落絮醒的時候，他早就做好了飯?jiān)阱伬餃刂?p> 落絮穿好衣服走出來。
蔣行云立馬攙扶著她坐在沙發(fā)上。
落絮看著院子里的積雪，說道：“今天天氣不錯，雪應(yīng)該要化了?！?p> 蔣行云一邊掃地，一邊回應(yīng)：“嗯，今天有太陽。”
“我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甭湫醯吐曊f。
“那我給你穿厚點(diǎn)?！?p> 蔣行云給落絮穿了好幾件棉襖。
落絮被裹得很嚴(yán)實(shí)，像個企鵝，她小聲抗議：“穿這么多，我腿都邁不開了?！?p> “我背你?！笔Y行云蹲在她身前。
落絮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我先自己走走，等我堅(jiān)持不住了，你再背我?！?p> 蔣行云點(diǎn)點(diǎn)頭，饞著她的胳膊，帶著她出了門。
冬天的早晨，街上沒什么人。
落絮和蔣行云就這么漫無目的的轉(zhuǎn)著。
寂靜的村莊被白雪覆蓋，落絮看著銀裝素裹的樹木，眼里都是歡喜。
她其實(shí)挺想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