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夏日,日光似火,灼燒著大街小巷,連平日里熱鬧的市井都添了幾分慵懶與倦怠,蟬鳴在枝頭此起彼伏,像是在訴說著無盡的燥熱與煩悶。慕容婉兒身著一襲水藍色的薄紗裙,手持一柄繪著素白蘭花的團扇,裊裊婷婷地站在自家花園的回廊下,眼神卻滿是陰鷙,死死盯著遠處丫鬟手中捧著的精致禮盒,那是趙逸風差人送來給慕容璃月的生辰賀禮。
“哼,不過是些個俗物,有什么稀罕的?!蹦饺萃駜阂е麓?,粉嫩的唇瓣被她咬得泛白,手中團扇無意識地扇動,帶起的微風卻絲毫拂不去她心頭的燥熱與妒火。身旁的貼身丫鬟彩兒小心翼翼地瞧著她臉色,輕聲道:“小姐,您別氣壞了身子,那趙公子不過是被慕容璃月迷惑了,論才情、論溫柔,小姐您哪點比她差呀。”慕容婉兒聽了這話,神色稍緩,瞥了彩兒一眼,嗔怪道:“就你會說話,可那趙逸風,整日眼里只有她,我便是有千般好,他又怎會知曉?!痹掚m如此,眼眸深處卻閃過一絲決絕,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幾日后,在一場權貴家眷云集的賞花宴上,園中的牡丹開得正艷,碩大的花朵層層疊疊,色澤艷麗,馥郁的花香彌漫在空氣中,與女子們身上的脂粉香交融,甜膩得有些發(fā)悶。慕容婉兒遠遠瞧見趙逸風一襲青衫,身姿挺拔,正與幾位公子談論著詩詞,嘴角噙著淺笑,那模樣在她眼中愈發(fā)刺眼。她蓮步輕移,裝作不經(jīng)意地靠近,待走到近前,手中團扇一掩面,輕咳一聲,柔聲道:“趙公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呀?!壁w逸風聞聲轉(zhuǎn)頭,見是慕容婉兒,禮貌地欠身:“慕容二小姐,今日賞花宴,倒真是好景致。”
慕容婉兒輕移蓮步,走到一叢牡丹旁,俯身輕嗅,抬眸看向趙逸風,眼神澄澈無辜,嬌聲道:“趙公子,您瞧這牡丹,雍容華貴,可在這京城諸多賞花宴里,卻難得碰上懂花、懂詩又懂人心的雅士呢,不像在家中,整日面對的都是些……唉,不提也罷?!闭f著,神色微微黯然,似有無限委屈。趙逸風見狀,心中雖有些疑惑,但出于禮貌,還是問道:“慕容二小姐似有心事,若是不介意,可說與趙某聽聽。”慕容婉兒抬眼,目光在趙逸風臉上停留片刻,旋即垂下眼簾,輕咬嘴唇,猶豫再三才開口:“趙公子,實不相瞞,我那姐姐,自小被寵慣了,在家中行事有時難免霸道,對下人們嚴苛不說,連對我與母親,也常沒個好臉色,我原以為姐姐在外人面前會有所收斂,可、可那日我偶然瞧見她與一丫鬟說話,那頤指氣使的模樣,實在是讓人心寒吶?!?p> 趙逸風眉頭微微一蹙,腦海中浮現(xiàn)出慕容璃月平日里溫婉淺笑的模樣,與慕容婉兒所言實在難以契合,可看著眼前女子泫然欲泣的模樣,又覺得或許其中另有隱情,便只是淡淡道:“慕容二小姐,許是有什么誤會,璃月她……應不是這般人?!蹦饺萃駜阂娝恍牛劭舴杭t,急切道:“趙公子,我怎會拿此事說謊,我本不該說姐姐不是,可實在是怕您被她表象所迷惑,往后受了委屈呀?!壁w逸風心中雖仍存疑慮,但這一絲疑慮卻似一顆種子,悄然種下。
又一次,慕容婉兒得知趙逸風常去書肆尋書,便早早候在那兒,佯裝與他“偶遇”。書肆內(nèi),墨香彌漫,書架林立,趙逸風正專注于一本古籍,忽聽身后傳來一聲嬌呼:“趙公子,好巧呀,您也來尋書?”趙逸風回頭,見是慕容婉兒,微笑著點頭:“慕容二小姐,確實巧了,你也喜好古籍?”慕容婉兒臉頰泛紅,羞澀一笑:“我雖不及姐姐那般才情高,但也愛讀些詩詞文章,想從古籍里尋些前人的妙筆呢,只可惜,在家中時,姐姐總霸著那些好書,我只能等她看完了,才有幸一閱,有時還等不到,就被她收進庫房,再難見天日了?!闭f著,眼神中流露出失落與無奈。
趙逸風聽著,心中那絲疑慮愈發(fā)濃重,他想起有幾次與慕容璃月聊起古籍,她雖侃侃而談,但對于書的去處,似乎總有些含糊其辭,難不成真如慕容婉兒所言?慕容婉兒見他神色有變,趁熱打鐵,靠近一步,低聲道:“趙公子,我知我說這些,您或許不信,可我是真心為您好,姐姐她……心思或許并非表面那般單純。”趙逸風眉頭緊鎖,沉默片刻,道:“慕容二小姐,此事我會查證,多謝告知?!蹦饺萃駜阂娔康倪_到,嘴角不易察覺地勾起一抹弧度,旋即又恢復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柔聲道:“趙公子,您可別說是我講的,我怕姐姐知曉了,又要怪罪于我?!?p> 相府內(nèi),慕容璃月正滿心歡喜地為趙逸風繡著一方手帕,手帕上是一對交頸的鴛鴦,一針一線都傾注著她的深情厚誼。翠玉在旁看著,笑嘻嘻道:“小姐,您這繡工愈發(fā)精湛了,趙公子收到了,指定歡喜得緊?!蹦饺萘г录t著臉嗔怪:“就你嘴甜,整日打趣我?!闭f著,趙逸風前來拜訪,慕容璃月忙起身相迎,拉著他的手笑道:“逸風,你來了,今日可巧,我正繡著東西,一會兒給你瞧瞧?!壁w逸風神色卻有些不自然,勉強擠出一絲笑:“璃月,不急?!?p> 二人坐下,閑聊幾句后,趙逸風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道:“璃月,我聽聞你在相府,對下人們頗為嚴苛,可有此事?”慕容璃月聞言,一臉驚愕,瞪大雙眼:“逸風,你怎會這般問?我向來待下人寬厚,逢年過節(jié)皆有賞賜,便是犯錯,也只是小懲大誡,何來嚴苛一說?”趙逸風看著她急切辯解的模樣,心中有些動搖,但想起慕容婉兒的話,又道:“那家中書籍之事呢,聽說你常獨占好書,不讓旁人閱覽?”慕容璃月更是覺得莫名其妙,站起身來,急道:“逸風,這更是無稽之談,我珍視書籍,不過是怕?lián)p毀,與眾人分享亦是常事,你今日為何這般質(zhì)疑我?”
趙逸風見她神情激動,心中五味雜陳,他本不想相信那些傳言,可如今璃月如此反應,倒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沉默良久,才道:“璃月,我只是聽到些風聲,既是誤會,那便罷了?!蹦饺萘г卵劭舴杭t,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逸風,你我相知相戀,怎可輕信旁人之言,你可知這些話有多傷我心?!壁w逸風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愧疚道:“璃月,是我不好,不該問這些,你莫要傷心?!笨赡且唤z懷疑的陰霾,卻依舊籠罩在他心間,揮之不去。
此后,慕容婉兒愈發(fā)頻繁地出現(xiàn)在趙逸風身邊,或是在宴會上主動邀他共舞,或是差人送些自己親手制作的點心,借口討教詩詞,借機與他獨處。每一次,她都盡顯溫柔乖巧,言語間處處暗示自己對趙逸風的傾慕,卻又裝作一副羞澀不敢言的模樣。而趙逸風,雖起初對她并無別樣心思,但久而久之,在這頻繁的接觸與刻意的討好下,也難免會有些動容。
一日,慕容婉兒精心打扮一番,身著一襲淡粉色的羅裙,裙角繡著細碎的櫻花,頭戴八寶攢珠髻,簪著一支嬌艷欲滴的紅珊瑚簪子,趁趙逸風在花園中散步,佯裝不經(jīng)意地撞進他懷里。趙逸風忙扶住她,皺眉道:“慕容二小姐,小心些。”慕容婉兒雙頰緋紅,抬眸看著他,眼神中滿是深情:“趙公子,是我莽撞了,只是、只是我每次見到您,心里就像揣了只小鹿,亂撞個不停,實在是……”話說到一半,又羞怯地低下頭。趙逸風看著她這般模樣,心中猛然一震,意識到慕容婉兒對自己的感情或許早已超出了尋常兄妹之情,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而慕容璃月這邊,察覺到趙逸風與慕容婉兒近來越發(fā)親近,心中滿是憂慮與不安。她試圖與趙逸風多些相處,化解之前的誤會,可趙逸風卻總是推脫有事,見面時也似乎心不在焉。一日,慕容璃月去趙府拜訪,卻被告知趙逸風與慕容婉兒外出騎馬游玩去了,她站在趙府門口,望著空蕩蕩的街道,淚水奪眶而出:“逸風,你怎可這般輕易就被她迷惑,我們的感情,難道就這般不堪一擊么?”
回到相府,慕容璃月坐在窗前,望著窗外凋零的花瓣,思緒萬千。她深知,慕容婉兒的嫉妒與挑撥已然在她與趙逸風之間種下了禍根,若不及時拔除,這段感情怕是岌岌可危。她咬著牙,握緊雙拳,暗暗發(fā)誓,定要讓趙逸風看清真相,守住他們的愛情,哪怕前路荊棘叢生,她也絕不退縮。
與此同時,慕容婉兒正與趙逸風并轡騎行在郊外的官道上,慕容婉兒巧笑倩兮,不時側頭看向趙逸風,嬌聲道:“趙公子,今日這郊外景致真美,若是能常這般出來游玩,該多好呀?!壁w逸風只是淡淡一笑:“慕容二小姐喜歡,日后可多出來走走?!痹掚m如此,可他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慕容璃月的面容,心中糾結不已,一邊是慕容婉兒近日來的溫柔攻勢與暗示,一邊是與慕容璃月過往的深厚感情,他不知該如何抉擇,只覺自己陷入了一團迷霧,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