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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卿謀

第34章 一身剮

與卿謀 莫伊萊 2121 2024-12-25 18:00:00

  “盧記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陸卿又問,“這里面是否也有李大人的‘功勞’?”

  “衙門外沒人了解,衙門內(nèi)無人不知,無人不曉?!?p>  提到盧記,沈祥并沒有外面那些清水縣百姓那般充滿了怨氣,反而有些傷感地嘆了一口氣:“外人都道盧記獨(dú)攬清水縣釀酒販酒的生意,賺得盆滿缽滿,卻不知那盧記的老板也不過是因?yàn)樨澬?,騎虎難下,成了‘閻王’手底下的一個‘小鬼兒’罷了!”

  “此話怎講?”

  “盧記雖然是唯一可以在清水縣地界釀酒販酒的酒坊,但是每個月賺到的銀子,一部分要交給衙門,這樣一來,衙門就對他欺行霸市,不許別家釀酒販酒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難道不是一個劃算的買賣?”陸卿問。

  沈祥笑了笑,笑容里滿是嘲諷:“盧記的老板最開始倒也覺得這買賣劃得來,畢竟那會兒李大人只要他五成流水。

  所以盧記風(fēng)頭正勁的時候,家里頭雇來的潑皮比酒坊里的酒工還要多,看到誰家販酒便去滋擾,哪怕是鄉(xiāng)里莊子上那種在自家地窖里釀上一點(diǎn),賣給鄉(xiāng)鄰的也不放過。

  只要是被他知道了的酒坊,無論大小,盧記必然叫人先登門出錢收買釀酒的方子和母曲,若是對方畏懼他們的勢頭,收了錢不再釀酒,那便罷了。

  若是遇到不吃這一套的,到最后恐怕就要吃些苦頭了。

  大概一兩年的功夫,盧記就在縣衙的袒護(hù)下,把這一帶其他大小酒坊統(tǒng)統(tǒng)掃平,沒想到等到盧記那邊以為可以安安心心獨(dú)享這份富貴的時候,李大人也變了臉,改口要盧記每月上繳八成流水。

  盧記不愿,李大人便告訴他,只要清水縣還有酒可以喝,老板姓盧還是姓什么,沒人在意?!?p>  祝余在陸卿身后聽得心驚。

  那李文才長得好像一塊虛軟的白面饃饃,一副除了庸碌之外人畜無害的樣子。

  原本她猜測這位李大人只是貪,現(xiàn)在聽沈祥的講述,讓她意識到這個李文才遠(yuǎn)比最初以為的更加歹毒。

  乍看起來盧記像是吞下清水縣地界酒坊生意的“猛獸”,沒想到他們竟然也是獵物,一步一步走進(jìn)了李文才的陷阱。

  盧記在欺行霸市之后,早已經(jīng)把清水縣地界內(nèi)所有過去經(jīng)營酒坊的人都得罪遍了,這功夫若是他們不肯就范,乖乖將八成流水交給縣衙,就會失去過去那看不見的依仗。

  到那時候,想要找盧記清算新仇舊恨的人,恐怕從街頭排到街尾都還要再拐幾個彎。

  為了不被報復(fù),盧記就只能硬著頭皮答應(yīng)李文才的獅子大開口,一邊在外面充當(dāng)著一個橫行霸道的“酒坊霸王”,一邊把肥水嘩啦啦地倒進(jìn)李文才的口袋。

  這簡直就是把豬養(yǎng)肥了再殺。

  “本官再問你,”陸卿并未對沈祥的話做出什么反應(yīng),開口又問道,“你可曾聽說過縣城外有一座靈驗(yàn)的‘鬼仙廟’?”

  沈祥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搖頭:“我本不知什么勞什子的鬼仙廟,后來縣城里有人忽然不知所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我這才聽到旁人議論,說什么鬼仙廟求財丟命?!?p>  “都是些什么人在議論此事?”

  “大都是些商賈,尤其是開酒肆、茶樓的那些人最多!”沈祥想了想,謹(jǐn)慎地回答。

  陸卿聽后又問:“清水縣中,除了盧記的老板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跟他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并沒有?!鄙蛳榛卮鸬檬趾V定,“就只有他自己,所以大伙兒私下里才都說,那盧記絕對是夭壽的惡事做得太多,所以遭了天譴了!

  不過……”

  見他有些遲疑,陸卿微微點(diǎn)了下頭:“但講無妨,本官自有分辨?!?p>  “我們清水縣有一個老字號的食肆,里頭有一個老掌柜,過去和盧記過往甚密。

  因?yàn)樵诰扑晾镒隽嗽S多年的掌柜,過去自然是認(rèn)識許多釀酒的人家。

  不知是不是那盧記許了他什么好處甜頭,凡是偷偷摸摸想要賣酒給那老掌柜的人,一轉(zhuǎn)眼盧記就會派人找上門去,軟硬兼施,威逼利誘。

  到最后,整個清水縣都找不到盧記之外釀酒販酒的作坊,這里頭少說也有那老掌柜一半的功勞。

  他與那盧記的家主似乎是差前差后失蹤的,只是后來他的尸首被人找見了,盧記家主到現(xiàn)在也沒有找到。

  大伙兒私下里其實(shí)都有議論,說肯定是那盧記家主作孽太多,遭了天譴。

  酒肆的老掌柜為虎作倀,也跟著一起得了報應(yīng)。

  只是,這話我們都只能私下里偷偷說……畢竟李大人與盧記……說多了也怕他心里頭犯嘀咕。”

  陸卿聽了沈祥的話,面具后的黑眸里閃過一絲狡黠:“你方才說,李大人與那盧記之間的勾連,衙門之外無人了解?”

  “是?!碧崞鹂h令李文才,沈祥的面色又陰沉了幾分,“那盧記是從外地遷居到此處,在清水縣這一帶原本是根基最淺,也沒有什么依仗,所以李大人便在許多酒商當(dāng)中選中了他家。

  他當(dāng)初物色到盧記之后,曾許多次將人帶到衙門里相談,壓根兒就不避諱衙門里頭的人。

  畢竟他背后有貴人,莫說是我們這些祖祖輩輩在清水縣過活的小螻蟻,便是上頭州府的知府大人與他說話也比別人客氣幾分,有人去州府告他的狀,知府大人都將告狀的直接送交李大人親自發(fā)落。

  白日里大人您見過的縣衙主簿,那本就是李大人身邊的自己人,自然不會出去亂說。

  剩下的人,都與我這般,一家老小都指望著我們這份差事吃喝,饒是他當(dāng)著我們的面與盧記勾連,我們也沒有那個膽子到衙門外頭去說。

  外頭只道是盧記財大氣粗,囂張跋扈,頂多覺得李大人收了好處包庇罷了,絕對料想不到,李大人才是這里頭吃大頭的那一個?!?p>  “你這番倒是坦誠?!标懬鋵ι蛳榈膽B(tài)度比較滿意,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沈祥苦笑,嘆了一口氣:“我今夜也算是豁出去了,您若是真正為民請命,上達(dá)天聽的青天御史大人,我也算是為清水縣百姓請命,畢竟再這么下去,真的是要出大事的。

  若您不愿,或者扳不動李大人,那我便也認(rèn)命,舍得這一身剮,死就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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