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安家
一柔在木楊故鄉(xiāng)的小鎮(zhèn)上住了幾天,又去了遠(yuǎn)方的城市,她要接著找工作。
那一天早上六點,木楊將一柔送上大巴,期待一柔能夠找到工作。
他們兩個認(rèn)識的時候,一柔正在準(zhǔn)備考研,當(dāng)時木楊說他希望一柔能夠考上,但又怕一柔拋棄他。一柔不會這么做,她也知道她考不上,因為她因為韓楊的事耽誤得太多。
而現(xiàn)在,一柔只想和木楊好好的,起碼她心里認(rèn)可這份感情。
那家模特公司看到了一柔的寫真照,邀請一柔過去面試,一柔就去了。面試之前,一柔詳細(xì)地向?qū)Ψ秸f明了自己的真實情況,對方說可以過來面試。
結(jié)果一柔去了,那些“老師們”卻對一柔一臉嫌棄,甚至都不理一柔。
回去的路上,一柔打電話質(zhì)問他們:“來之前我已經(jīng)說明了自己的詳細(xì)情況,難道你們只沖著一張藝術(shù)照的臉就把我騙過來面試了嗎?”
一柔罵了一大堆話才掛了電話,她好像迷路了,不知道該怎么走。
家人打電話了,問一柔工作找得怎么樣?一柔在人山人海中發(fā)了瘋似的吼叫著:“別問我了!我找不到路了!我恨不得去死!”
家人沉默了,一柔也沉默了,只剩下沒有掛斷的電話在聯(lián)系著兩頭沉默的人。
“我的雨傘、雨傘呢?雨傘不見了!”一柔跑進(jìn)雨里,跑了很久,只看到一地雨水淋濕的梧桐葉。
一柔累了,徹底地累了,她連躺在長椅上的力氣都沒有。
那一天,一柔比誰都沉默,她不想說話,也不想再抬起頭。她始終低著頭沉默不語,打了車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騙子!他們都是騙子!整個世界都是騙子!”一柔一邊沖進(jìn)屋里一邊說。
“一柔,怎么了?”木楊關(guān)切地問。
一柔想起今天是木楊的生日,立刻跑了出去。她騎上自行車,飛奔到一家蛋糕店,她要親自為木楊訂一個生日蛋糕。
木楊在房間里焦急地等待著一柔,他很擔(dān)心一柔,擔(dān)心一柔情緒不穩(wěn)定做出了什么事嚇著他,可一柔偏偏喜歡由著自己的性子做事。
“師傅,我想做一個純奶油的心形生日蛋糕,裝飾得好看一點,玫瑰花要粉色的,最后寫上他的名字……”
蛋糕上現(xiàn)做的,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就做好了。一柔一手提著蛋糕,一手騎著自行車,滿心歡喜地走在雨后的街上。
“我回來了!木楊,看我給你帶什么驚喜了?”
木楊一眼就看到了一柔手里的生日蛋糕,他太高興了,第一次有女孩記得他的生日,給他買蛋糕,還是他心愛的女孩。
木楊不知道的是,那天一柔就只領(lǐng)了兩百塊錢工資,給木楊買蛋糕花了八十八塊錢。
在領(lǐng)完工資回去的路上,一柔帶著耳機(jī)一路單曲循環(huán)《籬笆墻的影子》。因為她住的地方,剛好是一處山村,有籬笆墻,有狗,山村的夜晚繁星滿天。
“一柔,你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女孩子。”
“吃完蛋糕我想出去逛。”
“好,我們一起去?!?p> 一柔拉著木楊一起逛街,透過櫥窗看到了婚紗店里的婚紗。一柔對著櫥窗看了好久,她是那么心動,卻沒有走進(jìn)去。
“木楊,我們?nèi)e處轉(zhuǎn)轉(zhuǎn)?!?p> “那家火鍋自助餐廳生日免費,我?guī)闳コ园?!?p> “好啊!”
那天下午,紫色的燈光是那么迷人,一柔就坐在木楊對面,一邊吃火鍋一邊看著木楊微笑。
吃完火鍋,木楊騎著自行車帶著一柔,穿過油菜花田,來到了山腳下。
四月的人間,到處都是油菜花,那一片片黃的花海,帶著一縷淡淡的清香。
“我是一株小小的油菜花兒黃,住在故鄉(xiāng)美麗小河旁,那一天你路過我們的故鄉(xiāng),我的心中柔情蕩漾,能不能讓我靠著你肩膀,我們一起到地老天荒……”一柔輕輕唱起了歌兒,她想起她那次路過木楊故鄉(xiāng),在三月盛開的桃花中,靠著木楊肩膀的情景。
“木楊,我想那個小鎮(zhèn)了,想那座天藍(lán)色屋頂?shù)姆孔恿?。?p> “可是一柔,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家了,過年也沒有回去,你父母也會牽掛你的?!?p> “我不想回去,我媽連我的秘密都能隨便和人說,再說我那次和姐姐吵架都拉黑了她們的聯(lián)系方式,我不想再回那個排斥我的家了。我再等你兩個月,我們就去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木楊揚起嘴角笑了笑,他知道一柔有時候說的話不能當(dāng)真。
在等木楊的這兩個月里,一柔每天都到溪畔練習(xí)秦腔水袖,她要世間的一草一木都知道秦腔。
那天,一柔給自己拍了練水袖的視頻,發(fā)到自己的動態(tài)里,韓楊看到了,那位護(hù)士朋友也看到了,只是他們誰也不懂秦腔。
在一柔心里,她是韓楊朋友圈里唯一懂秦腔的人,只是韓楊不懂得珍惜,或者說,韓楊另有選擇。
一個人愛不愛你,又怎么能用懂不懂秦腔來衡量呢?那一刻,只有天和地懂得一柔的水袖。
一柔從此恨他們,恨韓楊辜負(fù)自己的一腔深愛,恨他背叛了自己的友誼,恨她不公開一柔對她的情誼。
那晚,木楊要去網(wǎng)吧通宵,一柔也跟著去了。在那里,一柔看到了一只貓,她再一次想起了那位護(hù)士“朋友”,給她拍了照片發(fā)過去。但只得到了她的一句回復(fù):好可愛的貓,和點贊的表情。
一柔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給別人的別人都不要。既然如此,那不如多愛自己一些。
這些年,一柔做過不少計劃,但每次都沒有實現(xiàn)。現(xiàn)在的她很迷茫,似乎沉浸在寒冷的夜晚網(wǎng)吧的氛圍里很是一種享受。
第二天,天亮了,藍(lán)藍(lán)的天空把一柔的思緒帶到了雪域高原純凈的天空下,只是天空下不是草原,也沒有牛羊,只有在太陽底下閃著銀光的萬物。
再次來到了溪畔,一柔跟著耳機(jī)里的音樂唱起了《天上的佩枯措》。
“阿爸小時候帶我常去一個地方,那里天空很藍(lán)碧波蕩漾……”慢慢地,一柔唱出了自己的歌,那些歌總能帶給一柔靈感。
眼看找工作無望,在城市里待下去也沒有結(jié)果,一柔就更加有了在小鎮(zhèn)安家的想法。
“木楊,我們?nèi)ツ愕墓枢l(xiāng)吧,去那里安家?!?p> “怎么,一柔,你不打算上班了嗎?”
“可是我懷孕了,三個月了……”
“你懷孕了?已經(jīng)三個月了?”
“嗯?!?p> “你怎么才告訴我?”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可是那天我喝豆?jié){的時候吐了,我也不確定?!?p> “走,我?guī)闳メt(yī)院檢查?!?p> 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一柔確實懷孕了。
“一柔,我們結(jié)婚吧!”
“可是,我們連婚紗照都還沒有拍?”
“以后再說吧!你要不要吃點飯?”
兩人走進(jìn)了一家涼皮店,不知道為什么,一柔覺得很難吃,味道很難聞,她說她不想吃。木楊撇了她一眼,一柔生氣地扔下筷子跑了出去。
木楊只顧著給涼皮店的老板和老板娘說好話,絲毫不顧及一柔的感受。
木楊出來責(zé)怪一柔,一柔聽不進(jìn)去,和木楊頂嘴了,木楊甩了一柔一巴掌。
一柔哭了,但她沒有勇氣給父母打電話。父親若是知道她未婚懷孕,指不定怎么說她呢!
她撥通了李哥的電話,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李哥,李哥讓一柔到他那里去。
在那個車站旁,天下起了雨,李哥開著一輛白色的車在一柔旁邊停下。一柔坐上了副駕駛座,和李哥一起駛向遠(yuǎn)方??粗囎釉谟曛袧u行漸遠(yuǎn),一柔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她不知道,木楊此時此刻正在焦急地尋找她。
“我恨他,我還懷著孕,他就給了我一巴掌?!币蝗釋罡缯f。
“你咋老是這個性格呢?你不能都是讓沖動毀了你。”
李哥把他的店重新裝修了一番,連同過去的回憶也一同湮沒在瓷磚里。
李哥再一次把一柔抱上床,撫摸著一柔的臉蛋親吻了她。
“柔兒,你受苦了,你挺好的一女孩子,卻偏偏遇人不淑,被那些那人糟蹋。”
一柔聽到這幾句話,已淚流滿面。
“李哥,我心里永遠(yuǎn)有你,我忘不了你,可是為了你的孩子,原諒我不能嫁給你?!?p> “我懂,我都懂,這些年我就是看你過得不容易我才要了你,可是有些事我需要時機(jī)?!?p> 一柔用手捂住了李哥的嘴,不想讓他再說下去了。
“來吧,也許是最后一次了?!?p> “好?!?p> 李哥用他那雙明亮的眼睛深情地看著柔兒,她曾經(jīng)是那么破爛不堪,但在他心里永遠(yuǎn)都是那么美好。
“愛你,我的寶貝?!?p> “我也愛你,李哥,但我知道今生無緣?!?p> 做完了這一切后,李哥打算送一柔回去。
“柔兒,想去哪?”
“哪都不想去,天地茫茫,我覺得都容不下我?!?p> “我先送你回去,我們來日方長,你有什么困難可以隨時找我?!?p> “嗯。”
一柔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她感到太累了,倒頭就睡。
木楊回來了后,一柔已經(jīng)熟睡。他提起今天送彩禮的事就來氣,覺得一柔父母要四萬太多,他家沒有這個能力。
木楊聽說自己父親被一柔的母親罵了,就打電話責(zé)罵一柔的父親:“你把彩禮錢退回來,我不要一柔了,反正她已經(jīng)懷了孕沒人要!”
這把一柔的父親氣得不輕,但是母親怕一柔難過,就逐漸放下了這件事,給了戶口本,讓他們兩個領(lǐng)證。
領(lǐng)證那天,一柔大鬧民政局,上午就沒有領(lǐng)成證,她說她還要去引產(chǎn),不要這個孩子了。
木楊給一柔的母親打了電話過去,一柔的母親勸說一柔接受命運的安排,是她這樣選擇,總要付出代價。
一柔感覺自己無處可去,又感覺自己被家人拋棄,就和木楊領(lǐng)了證,就像當(dāng)初把自己輕易交給那個人一樣。
回去的路上,一柔一直不說話,她委屈得直流淚,結(jié)個婚婚紗沒有,婚紗照沒有,只有一紙荒唐的束縛。
好在小鎮(zhèn)已經(jīng)到了夏天,比春天的時候更要美,這些美麗的風(fēng)景是一柔心里唯一的安慰。
時光匆匆,轉(zhuǎn)眼就到了六月。這天是一柔和木楊結(jié)婚的日子,但一柔的家人一個也沒有來,僅僅是因為木楊的父親說好的沒有兌現(xiàn)。
結(jié)婚得那天細(xì)雨蒙蒙,一柔一大早就起來梳妝打扮好,反反復(fù)復(fù)地隔著酒店的窗戶向外望去。她明明不開心,可不知怎么,她又那么急切,到底她在逃離著什么,她也不知道。
木楊的車來了,儀式什么的也就那樣,反正是木楊家里的大長輩做主,自己只是聽從安排。
結(jié)婚那天,一柔第一次見到了婆婆,婆婆還給了她紅包。婆婆依舊是那么年輕美麗,一柔很喜歡她。
一柔一向是個有主見的女孩子,出嫁前一天晚上,一大堆人坐在婚房里說木楊媽媽的壞話,一柔也知道了婆婆過去的事,但她不為所動。她覺得她和婆婆才剛認(rèn)識,時間會告訴她,婆婆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討厭那些三姑六婆,噴著口水大聲說著一個過去的女人過去的事,婆婆的過去一柔沒有參與,她認(rèn)識的是現(xiàn)在的婆婆。
結(jié)婚儀式結(jié)束的時候,人們都去坐席了,婆婆和小姑子來到婚房幫一柔換衣服。一柔除了那身嫁衣,沒有什么衣服,還沒來得及買。
換好衣服后,一柔就跟婆婆還有小姑子一起去酒店吃席去了。
那天晚上,木楊懷抱著一柔說:“終于我們兩個成了一個家的人了?!?p> 有些事看似不完美,但結(jié)局總歸是圓滿的。
一柔嫁給了木楊,正式在小鎮(zhèn)上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