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兒,你看姑姑帶了什么好東西給你?!眿箖盒那榇蠛玫膩淼搅巳f貴妃的寢宮。她向貴妃福了個禮,貴妃笑著示意她快過來。
這段她們祖孫三人相處在一起像極了尋常的人家,甜蜜而又溫馨。“你看,你這一走兩個多月寬兒都快不認(rèn)識你了?!比f貴妃笑著牽著娃娃的小手,娃娃坐在小床上東張西望,還試圖從床圍里翻出去。
“寬兒,還記得我是誰嗎?”嫻兒將一只布老虎舉到娃娃的眼前,娃娃看著好玩便要伸手去抓卻被嫻兒及時的躲開了。小家伙一看沒有拿到,便要伸手去夠卻又沒夠到。小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委屈的表情,可憐巴巴的看著嫻兒。
她哪里見得自己的寶貝這副小表情,便連忙把布老虎放到了他的懷里。那小家伙瞬間眉開眼笑,抓著布偶揉來揉去。這布老虎是她親手縫的,在華陰和蒲州的每一個晚上,她一直一線將自己的心意繡在其中。雖然不怎么好看,但卻是她的心。
“這孩子聰明著呢,知道你疼他?!比f貴妃在一旁輕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嫻兒莞爾一笑,看著他可愛的小模樣心里暖意圍繞。
“抱抱……寬兒抱抱……”他咿呀的開始說話,說著拿著小虎就要往嫻兒懷里撲。好在嫻兒接住了他,坐在椅子上將他攬?jiān)趹牙铩?p> “寬兒,你瞧你母妃多疼愛你呀,還不快叫聲娘親給你母妃聽聽。”萬貴妃說道。
“貴妃娘娘……我”我還不是楚王妃,她欲言又止。
“陛下已經(jīng)決定將寬兒過繼給稚詮了,以后你就是寬兒的母妃,這聲娘親早晚得叫的。”貴妃拍拍她的手。她做夢都想要聽到寬兒叫自己一聲娘親。
“寬兒,姑姑當(dāng)你的娘親你說好不好。”嫻兒摟著他暖暖的身子,他可是比兩個月之前要重了不少。
“姑姑好不好……”他重復(fù)著嫻兒的話,不知道聽懂了多少。她的手掌捧著他肉嘟嘟白嫩的小臉,拇指輕輕的劃過他的眉梢。他的眉很濃像他一樣,他的影子在寬兒的身上便的越發(fā)的明顯。
“姑姑……寬兒吃糖糖……”他說著抱起嫻兒的一根手指自顧自的啃了起來,并且一臉滿足的樣子。
“寬兒是在吃姑姑的手指,寬兒將姑姑的手指吃掉了,姑姑以后要怎么抱寬兒呀?!眿箖盒χf道,他已經(jīng)長了幾顆小牙齒,啃起她來還真是不口下留情。小家伙似乎明白了什么,將嫻兒的手指從口中退了出來,然后用他小衣服為嫻兒擦了擦粘在上面的口水。
“一歲半的孩子正是學(xué)說話的年紀(jì),你說的他大概是能懂的?!比f貴妃解釋道。她除了李智云之外還生下過皇帝的長女,只是嫻兒進(jìn)府那年她就已然嫁人了,后來也只不過打了個照面而已,連話也沒有說上過。
“寬兒有貴妃娘娘照看真是他的福氣?!眿箖盒腋5恼f著。她似乎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滿足過。
“寬兒呀馬上就要到最愛動愛鬧的年紀(jì)了,以后還得你多費(fèi)心照看著,我年紀(jì)大了,怕是體力跟不上這孩子了?!比f貴妃寵溺的看著乖乖坐在嫻兒懷中的娃娃。
貴妃雖然長得很美,但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有的時候身體呀是最能感覺的年齡變化的。嫻兒巴不得天天跟自己的寶貝兒子在一塊,費(fèi)心算什么,讓她折壽她都甘愿了。小家伙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看著嫻兒然后又轉(zhuǎn)過去看一直對他笑的萬貴妃,“祖母……美……”
萬貴妃是被逗得一陣歡笑,“瞧這孩子,小嘴呀跟摸了蜜似的,從小就這么甜?!?p> “寬兒吃糖糖……要甜……”小家伙咿呀著。
“我的小心肝呀!可不能吃糖糖,吃糖糖是要壞牙齒的。到時候牙齒都會壞了,寬兒牙齒沒了,你祖父該不喜歡你了?!比f貴妃笑道。
“寬兒不吃糖糖……寬兒要祖父……”他嘟囔著。
大約也就過了一個月,李世民便奉命帶軍攻討伐王世充,這次與他同去的還有李元吉。這兩個人一走,嫻兒的日子也算踏實(shí)了。
平陽公主剛剛做完月子也無暇再找她的麻煩,通過上次的事情她大概也了解到了嫻兒并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傻女人。而此時此刻最忙的人恰恰是太極殿的那位,并州那邊來報(bào)說是檢校并州總管李仲文與突厥通謀。上個月處羅可汗帶軍來太原搶掠,李仲文卻坐以待斃置之不理。
同時,突厥和王世充早有勾連,但中間隔著一個河?xùn)|現(xiàn)在是李唐的地盤,一批突厥運(yùn)往王世充處的軍糧被潞州總管李襲譽(yù)給截了,押送之人全部斬殺,欲問陛下如何處置這批軍糧。
皇帝便派太子李建成奉命鎮(zhèn)守蒲州以防突厥來襲。又令工部尚書唐儉為并州道安撫大使,去解決太原的麻煩。但糟心事絕不僅僅止于此,為了防止此時竇建德再向李唐出手,讓李世民攻打王世充無后顧之憂,李淵特地派遣了使臣去和竇建德何談。
“小姐,陛下剛剛來人通傳說是陛下有些頭痛,宣小姐你過去一趟。”小玲踱步進(jìn)來輕聲細(xì)語的說道,看著嫻兒懷里的小團(tuán)子,眼中盡是歡愉之色。
真沒想到她在太白山學(xué)的那些刺穴按摩的手法到讓她成了個香餑餑,萬貴妃喜歡找她按按說是有助睡眠,李淵政事繁忙憂心國事時不時也會范頭疼的毛病。
“既然他都來找了你就快去吧,寬兒也到了該睡的點(diǎn),這里有我和乳娘看著?!痹谒媲叭f貴妃從來不自稱本宮,她輕輕的兩只手托著小家伙的腋下將他抱進(jìn)自己的懷里,小家伙倒也習(xí)慣的很,坐在貴妃的腿上靠在她的懷里蹭了蹭然后打了個哈欠。
“那嫻兒就先過去了?!眿箖号c萬貴妃微微一笑,兩張絕美的面龐承載著兩代人中極致的風(fēng)華與嬌艷,是這皇宮中無上的明珠。
太極殿內(nèi)整張地圖鋪在龍案上,青銅花雕香爐中龍龍涎香還未燒盡,李淵閉上雙眼若有所思,但也又覺得有些不踏實(shí),于是再次將視線落在了圖紙上。
“陛下可是為洛陽的戰(zhàn)時操心?“嫻兒問著,手指不斷在他的太陽穴上輕柔。
“今日朕派去與竇建德結(jié)盟的使臣回來了。還帶回了同安和李神通?!白愿]建德攻下了黎陽,同安公主和李神通便一直被他所俘。不過竇建德是個仁義之人,讓他們二人住在別館以賓客之禮相待。
“這么說來竇建德是愿意與我軍結(jié)盟了?“她有些出乎意料。
“盟是沒結(jié)成,不過那邊的態(tài)度是不插手這次討伐王世充的事情,兩邊誰也不幫。這對于我們來說也是件好事。竇建德精明的很呀。“竇建德自然明白李淵的意圖,此次若是真的聯(lián)手打敗了王世充,那唐軍下個一要對付的自然就是他。
如此一來他兩邊不偏不倚坐山觀虎斗,再說他現(xiàn)在這邊還有個羅藝要對付,也沒有什么閑心去打王世充。如今將同安公主放回來以示友好,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竇建德不插手,那我們的勝算就又大了很多?!?p> “你倒是很有信心?!袄顪Y寫滿倦色的愁容微微舒展,眉角微微挑起。
“嫻兒是相信陛下和我大唐軍隊(duì)的實(shí)力。“她的唇角勾起一絲輕笑,可笑意卻顯得有些牽強(qiáng),其中盡是復(fù)雜。好在她站在李淵的身后,倒是不必掩飾自己的神情。
“王世充雖不得人心,但好歹是一方霸主,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將,也是有些心機(jī)和膽識的。二郎畢竟才二十出頭,朕也是擔(dān)心他會應(yīng)付不來?!八麛棵驾p嘆,指尖緩緩從圖紙上洛陽城的位置劃過。
“可陛下也將眾多猛將和肱股之臣安排在秦王身邊,有他們的輔佐還怕一個王世充不成。“盡管她亦知道此戰(zhàn)的不易,但卻又不得不說些寬慰皇帝的話。此一戰(zhàn)他們的敵人又何止是王世充……
“那嫻兒覺得這仗我軍該怎么打好?“他似若有所思又好像僅是隨口一問。
“陛下真是為難嫻兒了,嫻兒只是個小女子,哪里懂得什么領(lǐng)軍打仗……“如今兒子過繼,她也算沒了后顧之憂,她想做的只不過是好好的陪著他的兒子,還哪里有心思去想這些男人們的事情。
“當(dāng)初在華陰的時候你不是說的頭頭是道嗎,怎么現(xiàn)在不懂了?“他合上雙眼輕笑,略有調(diào)侃,仿佛享受在嫻兒為他刺穴的所帶來的松弛中。
“陛下是嫻兒的父皇,當(dāng)初不過是女兒在父親面前賣弄吧了,女兒知錯了,還請父皇莫要責(zé)怪……“她語氣略帶嬌嗔。
“可朕還挺喜歡你買弄的,那朕以父親的身份聽你說說看?!翱磥斫裉焓鞘裁匆捕悴贿^這個話題了。
“那嫻兒可真的說了……若是說得不對父皇可千萬別嫌棄嫻兒愚鈍才是……“
“嗯,那是自然?!八浇堑男σ庠桨l(fā)的盎然。嫻兒的指尖輕輕的刺著他的百會穴,目光所及卻是龍案上那平鋪的圖紙。
她眼眸微閃,“兒臣覺得想打贏這場仗硬碰硬是不行的,應(yīng)該要雙管齊下。聽說王世充這個人疑心重,喜歡誘之以名利,但卻不善于維系人心。若是能派人去游說動他的重將,那便可以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如今黎陽倉在竇建德手中,而回落倉在洛陽以北屬于王世充的管轄范圍。若是能奪回回洛倉便等于斷了洛陽城的糧食供給。王世充盤踞洛陽,洛陽作為一方都城易守難攻,但卻有個致命的問題就是洛陽所在之地并非鄭之中央而是邊緣,靠近我方陣營。如此一來若是我軍能切斷了洛陽與后方城池的聯(lián)系將洛陽城圍起來,那洛陽便可不攻自破?!?p> “嗯,說的不錯,你倒真像是你二哥教出來的一樣。連說的話都一樣?!袄顪Y心情似有好轉(zhuǎn)。
“二哥的確教給嫻兒不少的東西,但真要說是師傅,還是非陛下莫屬?!?p> “怎么說?“他繞有興趣。
“陛下運(yùn)籌帷幄,二哥從小聽從陛下的教誨才能成了如今的秦王。而嫻兒在父皇身邊這段日子耳濡目染,這才學(xué)到了些皮毛。不論父皇承不承認(rèn)嫻兒這個徒弟,在嫻兒心里父皇都是嫻兒的師傅。“她手上的力度不變,話語中帶著幾分俏皮。她倒也不是有意去奉承討好,李淵的確是個有著雄才大略的人,只不過他向來內(nèi)斂,很多事情不會說出口,但卻一切了然于心。
他開懷的笑出了聲,眉宇舒展,“既然嫻兒想當(dāng)好徒兒,那朕就做你這個師傅?!?p> 他繼而說到,“嫻兒這手法是越發(fā)的嫻熟了?!?p> 嫻兒:“那還是要多謝陛下和貴妃娘娘給嫻兒機(jī)會練習(xí),嫻兒才能達(dá)到如今的水準(zhǔn)?!?p> 李淵:“這手法可是甄老先生教的?”
嫻兒:“這手法是甄大夫的祖母教給嫻兒的,當(dāng)初在太白山時,嫻兒便是與她住在一處的?!?p> 她如此說不過為了打消李淵的顧慮,若是孤男寡女,他一定會多想。李淵似是有幾分好奇,“甄大夫的祖母也在太白山?”
“是呀,甄大夫的祖母與藥王是故交,祖母當(dāng)初病重,甄大夫想著或許藥王會有什么辦法嫻兒便跟著他一起去了。那病癥的確是藥王見過的,也一直在找可以醫(yī)治的方法,可以一直都沒有結(jié)果?!?p> “嗯,他與朕說了?!彼了剂似汤^而問道,“嫻兒可知為何朕會將寬兒過繼給稚詮嗎?”
嫻兒不知為何他會問起這個問題,心里頓時生了幾分不安?!氨菹潞唾F妃娘娘對楚王思念,貴妃娘娘也對寬兒甚是喜歡……”
“嗯,貴妃是很喜歡那孩子。但原本朕倒不是這么打算的?!彼c(diǎn)點(diǎn)頭道,眼中有些深不見底。
“嫻兒不解陛下為何意?!睂τ趯拑旱氖虑?,她的心中始終像懸著一把刀,生怕哪一天不小心落下傷了孩子。
“你生病的那段時間太子來找過朕,請求朕將你賜給他做良媛,說想替稚詮來照顧你。朕準(zhǔn)了?!闭f話時李淵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似是陳述者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情。她生病可不是皇帝御駕親征前那會兒,他既然答應(yīng)了,可這么長時間他竟然從來沒有再提起過,想必其中定有蹊蹺。
太子又為何要向皇帝提出這樣的請求。他是那樣喜歡弗歆夫人,又要納入東宮她做什么,再說他們二人之間從來都只是兄妹之情呀。
“陛下……”她心中慌了神,他已經(jīng)和李家兄弟糾纏不清了,如今要是再摻和進(jìn)來一個太子那就更麻煩了。
“你聰明伶俐,對這天下事也有自己的看法。朕覺得把你放在在太子身邊倒也是不錯的。將來等你們有了孩子過繼給稚詮,也算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彼帐止蛟诶顪Y的腳邊,目光赤城的看著他。
“嫻兒求陛下收回成命,嫻兒對太子只有對兄長一樣的敬意,并無男女之情。再者,太子是儲君,是東宮之主,嫻兒生性散漫,又怎能做得好一宮妃嬪呢?!彼f完這話便覺得有些不妥,既然性子這般又如何能當(dāng)?shù)煤贸蹂?p> “嫻兒的性子朕是清楚的,也正因?yàn)榇耍薏庞X得你適合在太子身邊。”他輕嘆,語氣中似有惋惜之意。
“陛下.......”
“不過,后來太子妃親自來找了朕,請求朕收回成命。后來甄逸也告訴了朕一些事情.......”他語氣中的彷徨不加掩飾,目光中似失望似無奈,“朕......對你深感愧疚.......”看來有些事情是瞞不住了,鄭氏是知道她與李元吉的事情的,就算她不知道她又怎么會允許自己嫁給李建成呢。
李建成當(dāng)上太子后東宮又多了好幾個女人與她分享丈夫,她已經(jīng)應(yīng)付不過來了。而甄逸那里李淵果然是找過他的,多虧她早有了打算,不然這樣一來就什么都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