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臨陣頓悟
翌日，卯時剛過。
玄若持劍沿著醉芙軒后院的山路往上走，時辰尚早，霞光初破云靄，淡金色的日光灑落在玄蕖峰之巔。
頂峰之上，山風(fēng)凜冽，劍聲破空，早早的便有人在練劍。
一襲淡綠色衣裙翻飛，如瀑的長發(fā)被玉冠高高束起，幾縷青絲在風(fēng)中飛舞。手中長劍，寒芒流轉(zhuǎn)，玄色的劍芒與破曉的晨曦化為一體。劍隨身動，帶著銳利的劍鋒，劃破長空，發(fā)出輕微的呼嘯，晨霧在她身周繚繞，完全與天地融為一體。
玄若眸子一縮，眼底晦澀滑過，這才是真正的玄蕖真人。無可逾越的存在。他原以為教他練劍不過是她的一時興起，現(xiàn)在的情況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她似乎是真的想教他修行！
墨安亦聽到了腳步，停了劍勢。隨意的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徑直走向立在山路口的玄若。
想到完美的教案，滿滿的功德值，莫名有些激動，雙眸亮閃閃的盯著站在她面前身形修長的少年。
“卷的卷中卷，方為人上人。卷起來吧少年，當年為師可是日夜勤習(xí)，天天劍不離手，這才有了如今的修為，這說明什么？說明只要肯努力，鐵樹也能開出喇叭花。”
玄若：“。。。?！?p> 不會說，可以不說。容易暴露文化水平！
玄若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中二的師尊。有一種，還是回到原先那個瘋批似乎也不賴的錯覺，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玄若緊抿著唇不說話。
墨安亦默了瞬間，遲鈍的大腦大約也看出了玄若的意思，他不會以為這又是什么新的虐打方式吧？
“為師，將修為封印，單純與你比劍，生死不論，若你有能力殺的了為師，為師無悔無怨?！?p> 而后，說話說話的雙手結(jié)印，封了自己的修為，大乘的威壓瞬息消失，留下的只有單手持劍的凡人劍修。
玄若驟然抬頭，那雙清澈無暇的雙眸中，透著無比的堅定與自信。
她是真的這么想的，那樣自信的眼神讓他心口一滯，反而襯托自己內(nèi)心的污穢不堪。
他咬了咬臉頰內(nèi)的軟肉，讓自己定神，強裝鎮(zhèn)定道：“好”
玄若手上的長劍，劍花一閃，不給對面的人反應(yīng)，欺身而上，直逼她的命脈。劍上的殺意盡顯。一道比他還快的劍招擋住了攻勢，手腕輕巧的一撥，強大的力量，震的玄若手上的劍柄一顫。手中的劍差點脫手而出。
“劍即是你，你即是劍，用劍之時，需要以心為劍?！?p> “殺意不是劍意，真正的劍意是來自你的心。有多強大的內(nèi)心世界，便有多強大的劍意?！?p> 墨安亦橫劍一揮，沒有修為，但依舊劍氣凌然，強大的力量排山倒海的向玄若斬去，冷冽的風(fēng)呼嘯的從他耳邊駛過，風(fēng)刃劃在了臉上，沁出一抹血珠。
“看到了嗎？強大的劍意，不是來自修為，更多的，是心中對劍的堅守與熱愛，是那股無論身處何境，都能秉持劍心，不為外力所擾的執(zhí)著?！?p> 墨安亦再次高高舉起手中長劍。這一次，純粹以一介凡人的力量，朝著山頂?shù)木奘鋽叵隆︼L(fēng)呼嘯而起，裹挾著決然的氣勢，長劍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劃破虛空。
“轟”的一聲巨響，巨石瞬間崩裂，碎石飛濺四方。
好強！
玄若瞳孔一縮，一直以來，他以為的玄蕖只是修為霸道，此刻他才知道，一個人的強，不需要外力，因為她本身就是那個最強的存在。
收斂了輕視和仇怨，將所有的心神都灌注在對劍當中，
“腕部抬高半寸，”
玄若的動作還沒調(diào)整到位，一道凜冽的劍氣就打在了腿上，直接將他單膝砸在地上。巨大的聲響，仿若要將他的骨頭砸碎。
“太弱，下盤不穩(wěn)，腳步虛浮，怎么練的劍法？”
墨安亦言語間，劍招不停，一寸寸的逼近玄若的要害，一步步的調(diào)整他持劍的角度與方式。
玄若再次上前，在靈力的催發(fā)之下，手中的銀白長劍化為一道流光，爆發(fā)的威力，全然不是金丹期所擁有的。
這么多年在外征戰(zhàn)，鎮(zhèn)壓妖族的犯境，他早已可以躍階而戰(zhàn)，
他也不弱！
“?！耙宦暻宕嗟慕饘倥鲎驳穆曇?，
凌然的劍氣就在他逼近墨安亦命脈的一刻，被她擋住了攻勢。
“做的不錯，繼續(xù)~”
墨安亦用手隨意的擦了一下臉上被劍氣割開的一道小口，打從心里的贊賞了一句。
佛子再轉(zhuǎn)世，他的悟性和心性無疑是刻在骨子里的，幾番對戰(zhàn)，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天玄宗的劍式。
玄若瞳仁微微一縮，眼前的水亮的雙眸和旋開的小梨渦，狠狠的撞入他的心房。她的眼神里沒有居高臨下的睥睨，也沒有自以為是的諄諄教導(dǎo)，更沒有殘暴和冷酷。
是平等欣賞，在她的眼里沒有修為的界限，沒有身份的界限，她的欣賞來源于眼前的自己，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在發(fā)光，讓他誤以為自己也可以如同璀璨的星辰一般綻放自己。
他的心臟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動，他有足夠的天賦，所以對于外界對他的評價，他從來不置可否。但她不一樣，她的贊賞沒有附加任何的因素，沒有身份的光環(huán)。沒有任何的利益得失。
純粹的只是因為他這個人。
這種認同感，是他前所未有的體驗。
他將自己化作了她眼中的那顆星辰，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葦以航。他就是他自己本身，閃耀屬于自己的浩瀚蒼穹。
他閉上了眼眸，耳邊只有風(fēng)聲，簌簌的劍聲。沒有了冷意，沒有了殺意，他仿佛置身在另外一個世界，那是一個金光運轉(zhuǎn)的世界。無數(shù)的佛印漂浮在虛空。
黑暗之中的金光從微弱到明亮，串聯(lián)成一條條的金線，形成新的佛紋盤旋在他四周，他下意識的去感受它們。金線從他的身體游走，驅(qū)散了他眼前的黑暗，
醉芙軒上空的靈氣驟然凝聚，向陷入頓悟之中的玄若奔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