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蛇王再入江湖去，邢玉本是極善人
老少四人圍火而坐，重新添了柴火，陰陽子的尸體扔到老遠(yuǎn)，當(dāng)然扔之前，劉云二人自然不會放過在兩位已故大俠身上尋寶的機(jī)會。
佘婆婆已經(jīng)恢復(fù)了本來面貌，身高高出普通男子大半頭，身材魁梧，面貌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陰鶩，披散的頭發(fā)扎了個大辮子，從左肩垂到胸前。過去七八十年，是用了大神通偽裝成殘廢老太婆的樣子。
“你們兩個小子倒還湊合，可你們師傅都不是好東西，一個不三不四，一個不男不女?！睆堊炀筒豢蜌?，看來樣子能改，本性難移啊。
聽到說自己師傅不好，劉云雖然生氣，但是跟問天一比，覺得不三不四倒是還挺好的。馬問天一副很生氣的樣子，但能力差距太大，還是忍住了。劉云在一邊偷笑。
“不過姓馬的小子急功近利，脾氣太臭，需要改一改。姓劉的小子倒是一副好心腸，可你這樣的死得快。”
“前輩當(dāng)真就是和我?guī)煾庚R名的‘大暗花蛇冥王’嗎？”
“哼，跟你師父齊名我都嫌丟人。我二人認(rèn)識了快兩百年了，打了一輩子嘴架，也就最近七八十年消停消停?！?p> “前輩，那我?guī)煾的?？也和前輩熟識嗎？”問天道。
“江湖雖然很大，但魚龍混雜，能拿的出去手的就那么一小撮人，都是活了兩百年的老不死了，總有見到的時候，自然也就認(rèn)識了。”
閑來無事，蛇王就開始向小輩講述她年輕時的過往。
五大派和兩寺、兩觀都有數(shù)千年的傳承，江湖最老的桐山派甚至已過萬年高齡，不但沒有凋零，反倒是代代出英雄，成為江湖公認(rèn)的第一大派。各門派之間千百年來和睦共處，偶有小摩擦，也不妨礙遇敵時同心協(xié)力。當(dāng)然，能讓各大派團(tuán)結(jié)起來的敵人，怕是千年都出不了一個。
像四方斗人這樣的江湖散人，每百年都會出來一兩個，沒有門派背景，卻有個好機(jī)會可以一步登天，那便是武帝。各大派有規(guī)定，各派中人不可以爭奪武帝之位，即便被逐出師門之人也不行，否則江湖豪杰共逐之。武帝自然也不是家天下，誰都可以挑戰(zhàn)。據(jù)說數(shù)千年來，只有一對父子世襲過武帝，那也是人家兒子有本事，打趴下幾十個對手才坐穩(wěn)的。
再說佘婆婆，因問道于事，能知天下人過往，嫉惡如仇，自稱替天行道，這近二百年間，殺了不知多少偽君子，真惡棍。殺人從來不解釋，以至于一些被偽君子蒙蔽之人，還時不時來找蛇王報仇，要替真仇人“討回公道”。
近百年來江湖尤其熱鬧，人才輩出。但據(jù)胡占山推測，江湖會暫時安穩(wěn)八十年，八十年后將像山洪暴發(fā)，火山噴涌一樣，成為歷代江湖最為絢爛繁華之時，也是危難之時，萬年格局將有變化，他勸所有人做好準(zhǔn)備，之后各大派想找老胡問個明白，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鼠王的蹤跡了。只聽說老胡留下了四句順口溜：“漫天流火躍大川，十方游魂天地懸，豪杰易主門派散，萬載江湖起狼煙?！?p> 雖然蛇王跟鼠王兩相厭，但卜神的占卜術(shù)，蛇王還是不得不信的。
老胡銷聲匿跡之后，像蛇王、四方斗人這樣的存在也一一引退，做著自己的打算。各大派也是韜光養(yǎng)晦，暗地里備著各種后手。
最近兩年漫天流火，極樂教興風(fēng)作浪，仿佛斬之不盡，殺之不絕，百姓和小門派死了無數(shù)人，正應(yīng)了漫天流火躍大川，十方游魂天地懸這兩句。這不是最沉不住氣的靈山派的夏老頭子第一個下山，聯(lián)絡(luò)各大派共商大計。
雖然各大派主里面九州追命叟算是心計最差的，但堂堂一派之主也不是三歲頑童。第一個下山，心里自有他的小九九。
老胡收了劉云做徒弟，朱雀斗人收徒馬問天，佘婆婆也收了小玉做徒弟。小玉原名邢玉，天生復(fù)眼，也是五弊三缺的命格，且身具氣運，若不是過著非人的折磨生活，必活不過十歲。大暗花蛇冥王在她兩歲時在馬賊手里救下她，見她命格奇特，便收她為徒，但直到現(xiàn)在，也不曾告訴她自己是誰，且以殘酷的方式教導(dǎo)她。使她浸在痛苦與仇恨當(dāng)中。這些年受的苦，想必只有她和佘婆婆能知道。
“小玉，這十年來你可曾恨我？”佘婆婆收了往日的毒怨，略顯生硬的溫柔道。
邢玉依舊面無表情，將頭扭到另一邊，一聲不吭。
“你每天都在恨我，甚至有數(shù)次都想在我熟睡時殺了我，可每次都下不去手。你當(dāng)我不知道？”
邢玉兩腮咬肌緊繃。
“從小逼你殺人，這些人可有不該殺的？”
邢玉不動，也不作聲。
“打你的皮鞭抽斷了七根，即使換做那耕牛我想也早就怨恨了?！?p> 小玉不做聲，也不曾流淚，但若是仔細(xì)觀察，能看到她假瞼之內(nèi)淚光充盈。這些年來，每當(dāng)受到莫名的毒打、咒罵，以及苛刻的訓(xùn)練而至骨折、拉傷時，這委屈的少女就使勁的閉緊假瞼，不讓淚水流下。自從她五歲開始“仇恨”佘婆婆起，便沒有讓一滴淚水滑落過。
“你雖然不愛言語，一年也和我說不了兩三句話，但我們的交流從來沒有中斷過。我能知天下人過往，自然也能知道你心里每一刻的想法。只要你想了，我就感受到了?！?p> 見這老婆子一個人對著小玉聊天，還能接上小玉內(nèi)心的對白，馬問天二人互相對上一眼，盡量克制內(nèi)心的雜念，因為控制不住的每個念頭，這老太婆都能感受到?？刂粕眢w容易，控制心中雜念難，怪不得大暗花蛇冥王能成為江湖頂尖的那一小波存在。
“你若不善良至極，我怎么會用這種方式教導(dǎo)你。你怨我之后，不會太長時間就忘記我的不好，也不會在下次我打你時去想我以前不好的陳芝麻爛谷子。每次找歇腳的地方，你都是想著方便我，每次你找吃的，都是覺得我餓了才去，每次我睡著了，你都是偷偷的看我周圍有沒有蛇蟲鼠蟻，清理干凈了再睡。這些我都知道，只是沒有說出來。”
小玉背對著佘婆婆，身體輕微顫抖抽泣，但是掩飾的很好。
“我對你的教導(dǎo)只能先到這里了，很多人在找我和死耗子，想通過我們查明極樂教的底細(xì)。以后你不能再跟著我了，很危險的，對你武道的修為也不好，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往后修行越難，勿去就是第一道坎，像那江湖傳聞的長孫不二，少年時是個天才，不也在勿去這道坎上徘徊了幾十年嗎。你可不許輸給死耗子的徒弟了，丟我的人?！?p> 話罷，佘婆婆又對劉云馬問天道：“你們兩個小子，暫時就和小玉結(jié)伴而行吧，我看你倆愣頭愣腦的，添個伙伴也是好事。”
劉云倒是對小玉感覺很親切，而馬問天打心底里對著聲音沙啞眼睛怪怪的女子發(fā)憷。心道：“說老子愣頭愣腦，老子……”
“你說誰是老子？”佘婆婆瞪著馬問天問。
“小的小的，晚輩想的時候發(fā)錯音了，發(fā)錯音了。呵呵?！瘪R問天一副溜須拍馬的好面孔。
心如止水，心如止水，心如止水……一頭冷汗的馬問天使勁告訴自己別亂想。
“小玉，今后能有多大能耐，就靠你自己了。你心中的韌勁，我還是很放心的。小子，你肩膀上有蛇。呵呵呵……”
劉云和馬問天同時起身拍打肩膀，發(fā)現(xiàn)老太婆在騙他們后，回頭發(fā)現(xiàn)席地而坐的老太婆蹤跡不見，地上連坐過的痕跡也不曾有。
“這老太太真……”劉云本想埋怨一句佘婆婆的戲耍，想到她的可怕，硬生生轉(zhuǎn)變內(nèi)心思想，擠出“真淘氣”三個字。不過這更讓他想自己的師傅了。
邢玉保持一個姿勢坐著，十多年的教導(dǎo)，直到今日分別，師徒二人也沒有彼此叫過一聲：“師傅”，“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