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廢院
子時，偌大的將軍府靜悄悄的，寒風呼嘯猶如鬼哭狼嚎，聽得人心里直發(fā)慌。
兩名丫鬟模樣的人提著食盒走向地牢。
地牢里燭光昏黃，看守的侍衛(wèi)還沒等來交班就已昏昏欲睡。
“各位大哥辛苦了，廚房給大家準備了熱乎的酒食，趁熱吃！”其中一名長相伶俐的丫鬟熱情招呼著。
若是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認出此人就是姜妧，但這些侍衛(wèi)平日里在地牢和下房之間兩點一線，姜妧又特地偽裝了一番，臉上涂得黝黑，侍衛(wèi)們自然認不出。
四五個侍衛(wèi)圍了過來。
“外面下著大雪還來給我們送吃的，妹子辛苦了！”帶頭的侍衛(wèi)驚奇道，“今日宵夜倒是比往時早了些?！?p> 姜家對下人極好，值夜班看守的府衛(wèi)侍衛(wèi)每晚都會有宵夜。
姜妧樂呵呵地說：“今日大小姐及笄禮，廚房給大伙加餐了！這不，剛做好，就讓我們早些送來，大伙兒趁熱吃?！?p> “原來是托了大小姐的福！”那侍衛(wèi)哈哈大笑，拿起酒喝了起來。
姜妧假裝無意地問：“聽說今天有個丫鬟沖撞了老爺，被打死了？”
“可不嘛！本來想拖出去偷偷埋了，今夜風雪大，就先扔在旁邊的廢院里了，也是晦氣?！币幻绦l(wèi)喝著酒含糊不清的說。
“還有弟兄在看守廢院？那我們收拾些吃食拿過去?！?p> 說著，姜妧起身準備收拾。
侍衛(wèi)連忙攔下：“死人而已，費那心思看守干什么！”
姜妧了然，不再多說。
不一會兒，剛才還喝得興起的侍衛(wèi)腦袋突然一歪，全都昏睡過去了，鼾聲大響，怎么踹都踹不醒。
小薇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惴惴不安地問：“小姐，他們醒來不會發(fā)現(xiàn)吧？”
姜妧淡定地說：“不會，這酒里下了大劑量的蒙汗藥，現(xiàn)在就是對他們又打又踹都醒不過來。再過兩個時辰就要交班了，咱們得快些?！?p> 小薇連忙點頭，清掃干凈食物和酒杯，提著食盒，跟著姜妧朝廢院走去。
地牢離廢院極近，那些侍衛(wèi)雖不看管卻極容易被發(fā)現(xiàn)，只有藥倒他們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廢院，是將軍府荒廢多年的院子，年久失修，四處漏風。
姜妧推門進去，就見細雨俯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皮開肉綻，傷口血跡干涸，皮膚被凍得發(fā)紫。
她蹲下身來，將一枚藥丸塞進細雨的嘴里，小薇連忙倒水，托起細雨的上半身，灌了下去。
不一會兒，細雨猛地咳嗽，意識回轉，十分虛弱。
細雨睜開眼，就見姜妧那張涂黑的臉，嚇得差點尖叫。
小薇及時捂住了她。
“若想被人發(fā)現(xiàn)你沒死，你就喊！”姜妧狠聲呵斥。
細雨一下子住了嘴，不確定地問：“二小姐？”
姜妧扔下一個包袱：“把衣服換上。”
細雨手忙腳亂地撿起包袱，打開一看，里面是尋常百姓的粗布衣裳。
她顧不上嚴寒，急忙換上衣服。
剛換好衣服，門外傳來響動，一名男子推門而入。
細雨看清來人后，慌亂地想往旁邊躲去，卻見那名男子對著姜妧拱手，恭敬地行禮：“二小姐。”
細雨聽這聲音，一下子愣住了！
這名男子是對自己用刑的其中一位府衛(wèi)，名喚常樂，跟在姜槐身邊。
細雨的目光在姜妧和常樂之間流轉，心驚，此人聽命于二小姐？！
難怪她被打得還有一口氣的時候，府衛(wèi)就停了手，隱約還聽到有人說她沒氣了。
原來是常樂！
“準備好了？”姜妧問。
男子頷首，轉身出門，扛了個東西進來，丟在地上：“查過了，無名無姓無父無母，當街橫死?！?p> 姜妧滿意地點點頭，轉頭對細雨說：“給她換上?！?p> 細雨這才發(fā)現(xiàn)常樂丟下的竟是具女尸！
她驚恐地看著那名女尸，到嘴的尖叫在姜妧冰冷的目光下硬是憋了回去。
細雨哆嗦著不敢往前。
姜妧不耐的聲音響起：“細雨，我沒時間在這跟你耗著。你若是不敢....”
她目光冰涼地掃過細雨驚恐的臉：“本來她是用來替你的，現(xiàn)在看來，不用了。常樂！”
細雨急了，連忙道：“二小姐！我可以！”
她雙手顫抖地扒掉女尸身上的衣服。
那女尸生前不知經歷了什么，雙眼微睜，灰白的臉上都是傷痕。
細雨不忍再看，快速給她換好衣服，才松口氣，就聽到姜妧說：“你身上的傷，照著給她劃上去。”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姜妧，卻在姜妧如看死物的眼神中，動作僵硬接過常樂遞的刀和板子。
她死咬著唇，對照著在女尸身上劃著。
刀割在肉身上的頓感和聲音，讓她直犯惡心。
小薇連忙偏過頭，不忍再看，心里對姜妧的畏意更深了。
以前她覺得二小姐是個柔弱女子，現(xiàn)在看來簡直強悍！
對這樣血腥殘忍的場面都能面不改色！
好一會兒，細雨目光呆滯地丟開刀，在旁邊干嘔了起來。
常樂掏出一個人皮面具，手法熟練地貼在女尸的臉上。
細雨瞪圓了雙眼，不敢置信。
姜妧掃了細雨一眼，不給她任何緩沖時間，抬腳往外走，冷聲道：“跟上。”
細雨連滾帶爬地跟上，七轉八彎，來到了姜府后院一個早已廢棄的偏僻小門。
“來姜府這么久，還從未發(fā)現(xiàn)這有個小門。”小薇奇道。
“以前果蔬運輸都從這走，后來鬧了鬼，府中下人都不敢過來，久而久之就廢棄了?！背防渲鴱埬樈忉尩?。
“鬧鬼？”姜妧怎么想不起有這回事。
“傳言是戰(zhàn)場上的亡魂跟回來想要害老爺，后來請大師做了法事。從那之后，這門就廢棄了。”常樂耐心地回道。
姜妧卻覺得蹊蹺，姜槐是戰(zhàn)場上廝殺出來的，身上殺伐氣重，對這些神鬼志怪向來嗤之以鼻，又怎會因為傳聞鬧鬼就請大師來做法事？
這將軍府的秘密還真是不少！看來從莊子上回來，要好好查一查這鬧鬼之事！
姜妧暗下決心后，就斂了心緒，往外走去。
穿過偏門，又走了一刻鐘，就見一輛簡陋的馬車停在巷子口。
姜妧先上了馬車，小薇和細雨跟上，常樂駕車，不一會兒，馬車停在一家簡陋的客棧前，四周冷清，與城東的夜市街熱鬧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小薇下了馬車，跟著常樂進到客棧里。
姜妧目光落在細雨的身上，冷聲警告：“細雨，我能救下你，也能殺了你，明白？”
細雨滿腦子都是無名女尸的慘狀，心里發(fā)顫。
以前她以為姜妧性子軟好拿捏，沒想到姜妧比姜樂悠還狠！
她現(xiàn)在一點也不懷疑，如果她背叛了姜妧，會死得更慘！
“我明白?！奔氂昴樕l(fā)白，訥訥道。
姜妧若有所思:“明日你到街坊中打探城西楚家的傳聞，切莫暴露自己，后日會有一輛馬車來接你到莊子上?！?p> “二小姐為何要打聽城西楚家？”細雨忍不住問。
姜妧目光凌冽地掃了她一眼：“不該問的別問。”
細雨閉了嘴。
小薇的聲音傳來：“小姐，安排好了。”
細雨立馬識趣地下了馬車，進了客棧中。
姜妧在馬車上等了一刻鐘，估摸著人應該回來了。
但外面沒有一點動靜，她試探地喊了兩聲：“小薇？常樂？”
沒有人回答。
姜妧瞬間警鈴大作，直覺出了事，謹慎地掀開馬車的簾子往外看，街道上空無一人，連方才大門敞開的客棧都離奇地關了門！
姜妧不敢下馬車，她心里沒底，她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若是她今晚橫死在這，恐怕都沒人知曉！
她的腦子瘋狂轉動，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強行逼自己冷靜下來，但周圍毫無人氣的寂靜快要將她逼瘋！
到底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
“小薇？常樂？”
她又謹慎地喊了兩聲。
還是沒有得到小薇和常樂的回應，但是傳來了一個她極為熟悉的低沉嗓音。
“姜二小姐，何不下來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