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從南寧回來,還要從去年老三開網(wǎng)約車開始。
而提到網(wǎng)約車,就不得不說說老三和車之間的淵源。
老三第一次與接的車是摩托車,十七那年,他在冰棍廠打工。
冰棍廠老板新買了臺摩托車,老三休息的時就去琢磨放在院里的摩托車,冰棍廠老板有個兒子,十二歲也正是皮的時候,男孩子對車自然也鐘愛。
因為這個,所以當老三趁著老板不在,鼓動老板兒子說帶他騎摩托車時,這事就成了。
老三帶著老板兒子剛騎出廠子,摩托車‘噗通’一聲,直接扎到對面的溝里去了,慶幸兩人沒啥事,新買的摩托車摔壞了,老三家賠了好幾百塊錢。
因為這事,老三工作沒了,正趕上冬天,家里拿錢讓他去街上擺攤賣鞭炮,東北的冬天嘎嘎冷,但臨近過年生意不錯,十多天老三就掙了幾百塊錢,張大偉這幾個發(fā)小湊熱鬧陪著一起去出攤,這天有個買鞭炮的人說了幾句牙呲嗑,話不中聽,老三直接動了手,張大偉他們幾個又仗義打蹭,把對方一頓揍,數(shù)九寒天掙的四百塊錢到兜里沒等熱乎,就賠了出去,這還不夠,家里又掏了幾百。
老三是萬事都能做,行動起來卻又從不曾上心。
工作上,他頻繁地跳槽,每一份工作都做不長久,不是嫌這兒累就是嫌那兒枯燥,總幻想著能有一份既輕松又賺錢的美差落在自己頭上。
他就像一只無頭蒼蠅,到處亂撞,卻始終找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總是不斷地出事,不是在工作中犯低級錯誤,就是在生活里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而他自己,整天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對自己做的事從來都不覺得有啥錯。每天都大大咧咧地晃悠著,腦子里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像走馬燈似的轉個不停,一會兒想著去搞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大項目,一會兒又琢磨著要在某個陌生領域闖出一片天??烧娴揭袆拥臅r候,卻又總是漫不經心,做什么都提不起勁兒,三分鐘熱度都是高估他了。
他卻從不停下來認真思考自己的行為。出了事,他也只是眨巴著那迷茫的眼睛,一臉無辜,根本意識不到問題出在自己身上。旁人好心提醒他,他還不以為然,擺擺手,咧著嘴笑著說:“哎呀,這有啥呀,挺好的?!比缓罄^續(xù)我行我素,沉浸在自己那混沌的世界里,仿佛一切的過錯都與他無關,就這么沒心沒肺地過著一天又一天。
十八那年,老三朋友的花六萬塊錢買了輛松花江面包車做出租車,老三愛車,每天晚上都去跟車,就為了等朋友晚上困了,他幫忙開一會兒過過癮,這輛在那個年代算是巨款買的面包車,在上路半個月的一天晚上,老三朋友累了在最后一排打瞌睡時,老三也不知道是怎么開的車,面包車直接撞到了電線桿子上,面包車的頭把水泥柱的電線桿包的很緊實,最后一排睡覺的朋友,也被甩了出去,好在人車最后都沒出大事。
老三對車卻有著一種別樣的執(zhí)著。
他總夢想著能擁有一輛屬于自己的車,仿佛那輛車就是他通往另一個層次的象征。
終于有了屬于自己車的那一年,他二十。家里給他買了輛二手鈴木的小面包車開出租,張大偉白天在自己家的農機配件商店晚上跟著出車。
這次與老三無關,是迎面來了個212吉普,迎面開過來,直接迎面把老三的出租車頂翻了,張大偉是踹了車的后玻璃從車里爬出來的。
張大偉是看著老三與車之間的這些事情,他覺得老三和車的緣分盡了。
之后老三跟著他大哥在工地干活,手指沒了一根,攢了三十多萬投資全沒,再攢了十多萬借出去要不回來。于是,老三又和車糾纏起來。
老三的連翹買了輛大貨車拉貨,想著照顧老三,雇他當司機,第一次上路是去y縣林場拉木頭,從小路上大路的路口拐彎時,老司機都知道這種大車拐彎時車頭要繞大一些,這樣后面的掛車才能上路,結果老三就像正常開車時直接拐彎,當場車頭和掛車就折斷側翻到溝里。
幾十萬新買的大貨車,第一次上車就出這么大的事,東北養(yǎng)車人都有些小迷信,養(yǎng)車要有開門紅,有了老三這樣的事,預示后面會不利,他連翹直接就把車賣了,一分錢沒掙,自己賠了一半錢。
經了這事,老三零散打了幾年工,就跟著朋友去了南寧。
在那邊先是搞直銷,后來開出租車,到去年自己交一萬首付按揭買了輛十二萬的電車做網(wǎng)約車。
一切看著都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只是開網(wǎng)約車的人越來越多,老三在那邊要租房又要還車貸,每天掙的錢去掉車貸,剩下的錢只夠他們兩口子吃面條的,這樣一算下來,他每天辛苦開車掙的錢,都是給銀行賣手腕,等一年后車貸還完了,他的網(wǎng)約車到年限也報廢了,最后還是一分錢沒有。
加之老三心臟有毛病,受不得罪,最后還了一年車貸的老三選擇了‘躺平’,車貸不還了,車被收了回去,他們兩口子這才收拾東西回來了。
老三的話語在空氣中飄蕩,而張大偉的思緒卻漸漸飄遠。兩人從小就認識,如今都已五十多歲了,歲月在他們身上都留下了痕跡。
張大偉看著眼前的老三,心中涌起一種復雜的情緒。老三一輩子活得都混混沌沌,他的故事里充滿了瑣碎與迷茫。張大偉聽著那些或平淡無奇或荒誕不經的經歷,心中早已麻木。
他想起曾經年少時的老三,那個憨厚老實的伙伴,那個不屈不撓的少年,只是從一事無成的少年,變成了一事無成的老人。
張大偉的眼神有些迷離,透過老三看到了時光的流轉,看到了總掛在嘴上卻看不到的命運,他在心中默默嘆息。
而對于老三的講述,張大偉只是偶爾點點頭,或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他不想打斷老三,也不知該如何回應。那些故事,就像是一片片隨風飄落的葉子,在張大偉的心中激不起太多的漣漪。他只是坐在那里,任由時間慢慢流逝,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與感慨之中。
最后,等老三說完了,張大偉才開口勸他不要上火,慢慢來,先把身體養(yǎng)好了。
還是和以往一樣的話語,這次老三卻很強硬又生氣的反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