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反對……啥?”銳雯有些奇怪,平時不吭不響跟在隊伍后面偶爾跳出來與自己掐架的狐族少年,為什么現(xiàn)在卻擺出了一副很認真的樣子。
不會是又來找自己麻煩的吧……
“我反對去巴山?!?p> “嗯?!?p> 銳雯和亞西路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方才無奈道:“我說小亞啊,你不會說完了吧。”
“說完了!”
銳雯輕輕嘆了口氣:“你梗著脖子裝傻充愣也沒有用,理由呢?去哪里呢?”
“誰、誰裝傻充愣了!”亞西路本來有些蒼白的臉色微紅,氣惱地回了銳雯一句,聲音旋即又低了下來,“理由……還沒、還沒想好。”
銳雯愣了愣,這次是真的愣了愣。
“你反對去巴山?”
“嗯哼?!?p> “然后說不上為什么?”
“嗯哼。”
“你特么在逗我!”銳雯皺起了眉頭,“那群黑衣人這次來的只是幾個人,被我們給殺回去了,可他們又不是傻子,萬一下次來的人多了一倍會怎么辦!誰擋得???你?他?還是他?現(xiàn)在是逃命,不是消遣的時候,你說不去巴山,總要有個理由吧……”
你要我說理由——我怎么告訴你理由!
亞西路看了一眼說完話以后便低頭不語的比吹,輕輕咬了咬牙——當(dāng)那個家伙說出“巴山”兩個字的時候,他心中的不安愈發(fā)地強烈了起來,甚至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什么會有那樣強烈的感覺……
但是他卻開始漸漸相信自己的這種感覺。
所以亞西路勇敢地對上了銳雯的眼睛。
“只是這樣的直覺?!?p> “亞西路同學(xué),我其實是很欣賞你這種斬釘截鐵毫不猶豫的語氣的,但是能不能跟我解釋一下什么是直覺。”
“就是、就是……”將內(nèi)心的話語好不容易說出口的狐族少年又漲紅了臉,結(jié)結(jié)巴巴道,“就是沒有道理的認為?!?p> “那就是瞎猜!”銳雯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輕輕拍了拍手,“會議結(jié)束,去巴山!”
“喂,你……”亞西路有些生氣起來,“你說過要聽每個人的意見的!”
“是啊,聽從每個人的意見——我聽了啊?!变J雯伸出了三根手指,“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這個叫民主,你懂不懂?”
一行人走上了去巴山的路。銳雯與亞西路在前面,瑪潤則是扶著受傷比較重的比吹,比吹看著身邊攙扶著自己的小少年,有些誠懇地笑了笑。
那不是誠懇地笑。
……
……
某處林壑,路分兩邊,一邊是去巴山,一邊是逃走的諾克薩斯一群人。
諾冬看著自己的隊伍,十一人確是有些壯觀。
他低下頭去,心中卻想著昨日的那場刺殺,那名假冒魔族的黑衣人。
早晚會遇見。
早晚會再遇見……既然早晚遇見,遇見的那刻,必是死戰(zhàn)。而在之前,一切可能的障礙,都會在最后的遇見中,成為致命的傷口。
他抬起了頭,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全力追上他們,殺掉他們。然后,再去巴山?!?p> ……
……
落日。
長河。
銳雯站在河邊石畔,遠眺過去,輕輕皺了皺眉。
“怎么了?不抓緊趕路,卻有功夫在這里發(fā)呆?”
亞西路也跳到了這塊石頭上面,有些無聊地看著河中的渦旋與驚起的浪花。
“沒什么……”銳雯搖了搖頭,心中卻是輕輕嘆了口氣。
這條河筆直筆直,像是一柄劍。
天下間,哪里可能會有筆直如劍一般的河!
他心中那個沉寂許久的猜想,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
石子丟進河里,漣漪一圈圈散開,是無奈中卻有些欣然的心情。
河畔五人投著石子,并不是因為無聊,而是因為必要的休息。
他們的真理不多,精力不多,體力不多,食物不多,眼前倒是有一條河,水夠。
止諾偷瞄了一眼晨汐,看到了她沐浴在落日余暉下有些安靜的側(cè)臉,不由得呆了一下。少女神情微動間,他便有些慌張地移開了目光,看向眼前河流隨口道:“這條河好直啊?!?p> “嗯,只是不知道哪里是它的盡頭?!背肯似^,向著少年微笑道。
“哪里是盡頭?”斯托克撓了撓頭,目光望向很遠處的陰影,“大概是……巴山吧?!?p> “笨,那是源頭,不是盡頭!”馬修不屑冷哼。
馬修是在路上遇見的——這大概算是很不錯的慰藉,新的力量注入到已是極限的隊伍,總會有著些許的振奮。
只是這次斯托克卻只是笑笑,沒有與馬修吵起來。不是因為沒有力氣吵架,也不是因為想省下吵架的力氣,而是感覺這樣并不習(xí)慣的聊天,真的很好。
很難想象當(dāng)時在飛艇的餐桌上一言不合便打起來的兩人,此時有些心平氣和的相處。
四個人一人說了一句話,便只剩下了最后一個人,那是唯一一位不是諾克薩斯的少年。
河水輕滌著黝黑的長弓,來自嚎叫沼澤的少年瞇著眼睛沒有言語。
他叫宏。
“他們追來了……”
叫做宏的少年在沉默中開口,卻讓氛圍變得更加沉默。
這次的追殺,比之前早了許久……
“這個速度……”宏低頭看著手背上的符印,剛剛進入符印范圍的那群人,已經(jīng)變得更亮了一些。
眾人都有些發(fā)愣,似乎還沒有明白那群人發(fā)的什么瘋。
“這個速度,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罷……”晨汐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們……殺意已決?!?p> 這句話說完,卻并沒有看見怎樣不安的面孔。
“是戰(zhàn)是留?”有人問。
“先走,但要留著拼命的力氣,趁著夜色再打,”晨汐輕輕站起,“我們也許還有些人去了巴山,所以,這邊能拖多久便是多久吧?!?p> ……
……
已經(jīng)離巴山很遠了。
一個幻境有一個幻境的景致,所以天氣不再像靠近巴山時那樣昏沉,傍晚有落日,到了夜里,自然也會有月光。
很大很圓的月亮,灑在筆直的河面,灑在并不濃密的河畔從林,微風(fēng)窸窣,如一首優(yōu)雅的前奏。
而后,破空如箏鳴!
箭與箭,在這一刻,終于毫無花哨地對上了!
四人在林間小路中奔襲,那個叫做宏的少年,在樹間倒退著跳躍,冷漠地搭弓射箭,阻下遠處破空而來的箭矢!
他的眼睛很亮,比月光還亮,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箭矢襲來的軌跡,所以,他一人一弓,竟與與遠處的兩個陰影對射!
對面一箭,他兩箭,對面兩箭,他四箭!每次襲至四人身后的箭矢,總是被另一道箭矢面無表情地攔下,無可奈何地止住破空而去的軌跡。
它們再也到達不了想去的地方。
箭矢相交,空中爆裂!
弓弦動,如古箏長琴,爆裂起,如崔嵬戰(zhàn)鼓。
“箭沒了!”
宏低喝一聲,從樹上躍下,匯入那四道身影。
可對面依然有箭,破空聲不絕于耳,那些箭矢失去攔截之后,已然來到了眾人的背后!
長劍在劍鞘中刮擦,濺起了一片月光,也濺起了一片爆碎的箭矢——止諾與馬修退到了隊伍后面,持劍保護眾人。
五人的變陣井然有序,看不出絲毫破綻,可那隨弦而鳴的破空箭矢,終究是讓眾人的速度慢了下來。
對元素感知無比敏銳地晨汐猛然覺察到了什么,一聲輕喝——
“停下!”
轟然長鳴!
這一聲輕喝救了他們一命——他們前進的路上,伴隨著那道轟鳴,猛然升起了一道灼焰的瀑流!
撕碎了整個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