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夜襲
林昭言拽住周璟玄的衣袖，“再有半個時(shí)辰便是寅時(shí)三刻，正值兩軍換班之際，我們快想辦法上去，回軍營！”
周璟玄卻按住林昭言的肩膀，強(qiáng)制讓她坐下，“先解毒！”
藥已經(jīng)快要冷了，林昭言皺著眉，一口氣喝完黑黢黢的湯水。
“好了嗎？”
“別動?！敝墉Z玄溫柔地?fù)崦^林昭言肩上的傷處，林昭言被癢得一顫，下意識往后躲去。
周璟玄一手托著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用匕首挑破了衣裳，猙獰的傷疤暴露在空氣下。
林昭言垂眸，盯著地面，一種奇怪的氣氛包圍住兩人，一時(shí)間兩人皆未開口。
周璟玄凝視著那道箭傷，傷口處縫了密密的線，周圍遍布淺紅色的痕跡，讓人心驚肉跳。
“還疼嗎？”周璟玄低聲問，眼里盡是心疼的情緒。
“其實(shí)最疼的時(shí)候我已經(jīng)昏過去了，所以不記得了。”林昭言淡淡回答，輕描淡寫帶過。
周璟玄將一團(tuán)黏糊的藥渣摁在林昭言的肩上，藥汁與傷處接觸的刺激讓她咬緊了唇。
在林昭言適應(yīng)火辣的疼痛后，周璟玄才加重了力度，慢慢碾壓。
外敷結(jié)束后，周璟玄又為她裹住了傷處，指尖纏繞著，動作輕柔。
“好了，我方才制了些外敷的藥，每三日敷一次，十日后便可完全解毒，”他舒了口氣，遠(yuǎn)離了林昭言，“現(xiàn)在想辦法上去吧?！?p> 林昭言起身，觀察著四周的巖壁。
忽而洞頂傳來一道自然的鳥叫聲，林昭言仰頭，“是我們！”
“末將顧支，參見將軍世子！”顧支趴在洞邊大聲喊。
顧支是新提拔上來的，頗有干勁，這次行動也是他自告奮勇來接應(yīng)。
不一會兒的功夫，顧支從上邊扔下一條粗繩。
林昭言擔(dān)憂地看向周璟玄，“你可以嗎？”
周璟玄低頭，眼睛眨也不眨，“可以?！?p> “你先上?！绷终蜒圆挥煞终f，推著周璟玄往繩邊走去，她將繩子綁在周璟玄身上，神色擔(dān)憂。
周璟玄緊緊攥著麻繩，被顧支拉了上去。
待林昭言也脫困后，顧支跪地請罪，“末將來晚了！請將軍處罰！”
“為何晚了？”
“末將在看見信號后便立即動身，但卻在途中被人纏住打斗，現(xiàn)下已提頭來見?！闭f罷，顧支掏出一顆帶血的頭顱。
周璟玄立刻閉上了眼，扭頭一陣無言。
林昭言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卻對顧支也有些無奈，“收起來吧。”
“是，此人從契軍撤退的方向而來，應(yīng)當(dāng)是契國剩余在此刺探情報(bào)之人。”
林昭言神色凝重，“回軍營！”
待三人緊趕慢趕回到軍營附近，卻與一支契軍隊(duì)伍撞了個正著，被堵住去路。
三人藏匿于林間，而契軍正在小心翼翼地朝軍營方向前進(jìn)。
他們?nèi)羰窍牖剀姞I，這是唯一的路。
“顧支、周璟玄，等會你們從小路抄進(jìn)去，找到宋副將，集合隊(duì)伍支援?！绷终蜒援?dāng)機(jī)立斷道。
周璟玄聽完她的話，眉毛一擰。
顧支訝異，茫然問：“那您呢？”
“現(xiàn)在沒有時(shí)間給你提問。”林昭言冷冷說完，奪過顧支的佩劍，向契軍沖了過去，只留給兩人一道背影。
周璟玄的心跳漏了一拍，想也不想，便追了上去。
“誒……世子！”顧支雖急迫，但到底不敢喊叫。
他跺了跺腳，躲在樹后觀察局勢，準(zhǔn)備等混亂的一瞬間偷偷溜走。
“有人偷襲！列隊(duì)！”契軍中有人高呼。
手起劍落，鮮血飆濺起，頭顱落地。
林昭言穿梭敵群之間，衣袍翻滾，染上大片殷紅。
周璟玄直愣愣沖進(jìn)戰(zhàn)場，從地上撿起死去士兵的武器，揮刀亂砍，毫無章法。
“你來干什么！”林昭言瞳孔一縮，焦急喊道。
“我不來，就讓你一個人嗎！”周璟玄用力踹開偷襲的士兵，雙手握刀刺入對方的身體，血液濺射在他的臉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fù)顫抖的手。
林昭言沒有再分心，專注于戰(zhàn)斗之中。
近百人的隊(duì)伍，兩人拼盡全力也不過能維持一會功夫而已。
力氣漸漸耗盡，林昭言抵住敵人長槍，被逼著退了幾步，開始難以招架。
周璟玄注意到她，當(dāng)即趕來，腹部的傷口卻撕裂開來，裹著傷口的布料浸成了紅色。
他將匕首捅進(jìn)那人胸膛，無力地推開對方，終于支撐不住，跌倒在地。
一支箭矢破空而來，精準(zhǔn)擊中兩人身邊新涌入的敵人，隨即便是一陣激烈的叫喊聲與雜錯的腳步聲。
是安楚國的援軍。
林昭言松了口氣，單膝跪在周璟玄身邊，“周璟玄！醒醒！”
周璟玄卻毫無反應(yīng)，死氣沉沉。
她攬住周璟玄的后背，使出剩余的全部力氣扶住他，卻力不從心。
顧支趕了過來，扶住周璟玄另一邊，兩人快速將人帶至安全點(diǎn)位。
扶周璟玄躲在樹后，林昭言欲重返戰(zhàn)場，“顧支，你照顧好他?！?p> “昭言……”周璟玄喃喃開口，下意識抓住了林昭言的手臂，“別去，危險(xiǎn)……”
顧支瞪大了雙眼，小心地瞥了林昭言一眼。
后者卻并未露出反感的神色，而是拂開了周璟玄的手，理了理周璟玄額前的碎發(fā)，反手執(zhí)劍，離開了此處。
……怎么總覺得將軍方才，太溫柔了？！
顧支心里才涌起這個想法，便打了個寒顫，猛地?fù)u頭撇開了這個念頭。
不不不，他們將軍一向冷冰冰，從沒對誰溫柔過，剛剛肯定是他的錯覺！
擊敗夜襲的契軍，林昭言和宋自寂活捉了幾人，輪流審訊。
原來他們這支隊(duì)伍本已撤退，卻又得了秘密指令，留下尋機(jī)夜襲安楚軍軍營。
問及是誰下的令，他們只說不知。
見問不出關(guān)鍵信息，林昭言只好作罷。
這事和趙意定然逃不了干系，但趙意應(yīng)當(dāng)也只是領(lǐng)命的棋子，任務(wù)只是拖延林昭言罷了。
幕后之人想來是蒙疆的心腹，卻不知姓名與蹤跡。
此事且按下不提，林昭言的毒已然解了，只消靜養(yǎng)數(shù)月便可清理干凈。
但周璟玄卻陷入了昏迷。
“是傷口太深以及失血過多，不致命，但他醒后，近日也不能輕易動彈了?！?p> 夏婉收起藥箱，林昭言卻低頭看著什么。
“昭言，你在看什么？”夏婉好奇問。
林昭言收起洗凈的花帕子，只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