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魏的重裝步兵——虎賁,天下聞名。
沉重的鑄著鐵刺的靴子整齊劃一踏在地上,仿佛隆重的鼓點,有條不紊,殺氣滔天。這群從西魏年輕人中選擇出來的,最強壯步兵,即使身上穿著三十多斤的鐵甲,行進起來依然從容不迫。除卻遠戰(zhàn)用的長戈,每一名虎賁的腰間,皆配備著一把弧形頎長的彎刀,這便是西魏最有名的血刃軍刀,因為在每一把軍刀的側(cè)面,長長的血槽像猙獰的野獸,張開血盆大口,向著人撲來。
“你們離開這里,”驕傲的統(tǒng)領(lǐng)輕輕撫摸著鼻梁,指著守衛(wèi)庭院的侍從說道,“接下來,這里由我們虎賁接手。”
他們移動的時候仿若雷霆,此刻靜止后,卻如山岳般沉默。只有風(fēng)吹過鎧甲和兵器之間的呼呼聲。高大的宮墻夾道之下,虎賁瞬間布滿庭院大門的兩側(cè),排成整齊的四行。
唐重手中握著駿馬的韁繩,將馬頭調(diào)轉(zhuǎn)過來,正對著庭院的大門,想想自己即將面對的人,是傳說中的傾城山武士,不禁有些激動。
“我乃西魏虎賁統(tǒng)領(lǐng),唐重,”他驕傲的聲音傳入庭院之中,“是你殺了我們西魏的世子,快出來受死吧。”
“什么?”司徒靜掩嘴驚呼,不可置信地看向楚炎涼,“你殺了冉成?”
“不可能?”楚炎涼看著司徒靜,目光平靜如水,“我去找冉成是為了救你,并沒有殺他?!?p> 看著楚炎涼平靜的目光,司徒靜沒有理由不相信面前的楚炎涼,于是她說道:“我相信你?!?p> 楚炎涼聽罷,點了點頭,已經(jīng)伸手將劍龕上的玉盒緩慢推開,露出盒中的一柄細刃的長劍。楚炎涼伸出手緊緊握住長劍,看著這光潔如雪的劍身,而在長劍的一側(cè),刻著極小的三個字。
“零落雪,”楚炎涼輕聲讀道,旋即笑道:“這就是你的名字嗎?”
長劍似有所感,一聲劍鳴,歡呼雀躍。
……
……
“殺人者死,”唐重的眉毛擰成一團,“虎賁得令?!?p> “喝,”重步兵們大聲地叫起來,聲音塞滿狹窄的道路,向上膨脹。
“沖進去,殺死犯人,為世子報仇,”唐重拔出腰間的刀,在空中劃過一道銀弧。列在夾道中的虎賁將長戈兩兩相交,鐵器摩擦發(fā)出嗤嗤的聲音,令人發(fā)寒,攻擊的前奏,仿若盛大的儀式。
唐重一揮手,隊列中走出三個重甲士兵,抬著一把七尺有余的大鐵錘,唐重號稱西魏第一力士,所使用的兵器果然非同凡響。他還刀入鞘,略微欠身,單手伸出,握在鐵錘的長柄中部,毫不費力地將鐵錘拎起,另一只手抬起馬韁,駿馬輕輕向前走了兩步,踏上臺階,庭院朱紅色的大門,近在唐重眼前。
唐重的眼睛瞇了起來,然后他大喝一聲,剛才握錘的手向前一劃,另一只手緊跟著握住錘柄的部分,鐵錘的錘頭在空中掄起一個小半個弧,便可聽見呼呼的破空之聲,他將雙臂的力量全部傾瀉出來,猛的向大門的中心砸去。
虎賁的士兵們眼睛睜大,只等大門破碎的一刻,他們便一擁而上。
可是唐重的鐵錘離大門還有一尺的時候,那門竟然自己裂開了。尖利的劍鋒先是在門上鑿開一個洞,接著猛的回旋,轟隆一聲,那道門被慘烈地肢解。伴隨著紛紛落下的木屑,隱約可以看見一個俊朗的少年,手持著一柄如雪的長劍,向著自己襲來。
唐重心頭一凜,已來不及收回自己的兵器,重錘的氣勢不歇,向著門框之上砸去,持劍的少年突然出劍,以劍尖在錘頭上輕輕一磕,再沿著錘面一滑,鐵錘的勁力已被卸去大半。唐重只感到自己手中一輕,眼前一花,那劍尖輕輕往上一挑,鐵錘已然脫離雙手,越過自己的頭頂,在空中劃過一道距離,砰的一聲,對面的墻壁凹陷了大半,錘頭砸出一個平整的大坑,嵌在里面,過去了一會兒,凹陷的周圍才開始出現(xiàn)向四周擴展的裂紋。
因為角度的關(guān)系,虎賁的士兵們只看到唐重向前一突,卻看不到楚炎涼的動作,所以他們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目光都集中在那飛起來的鐵錘之上。接著虎賁們開始移動腳步,想看看那個一招之間將西魏第一力士的兵器,挑飛的人是什么樣子。
這時候,唐重卻感到撲面而來的殺氣,就連他胯下的駿馬也不由得向后一退。
楚炎涼一擊得手后,劍鋒向著唐重直撲過去,唐重抬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柄纖細的劍鋒。
此時,唐重的手中已經(jīng)沒有兵器可以阻擋這一劍,他慌忙之間想提起馬身阻擋,可是自己的手指剛動,劍鋒近在眼前。
“噗,”可以聽見利器穿過血肉、骨頭的聲音,虎賁的士兵們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去,看見唐重被一劍刺穿,他的背后出現(xiàn)了半截長劍的劍身,接著又是砰的一聲,唐重的身體頹然倒下,他雙眼圓睜,嘴巴略微張開,噴出猩紅的血液,在他的身下,鮮血已經(jīng)將地面染成暗紅。
“統(tǒng)領(lǐng)死了,”虎賁的士兵中有人驚叫起來,接著更大的喧嘩聲響起。
門中的少年終于進入所有虎賁的眼中,少年的胸腔劇烈的起伏,手中長劍、身上的袖袍均沾染上腥臭的鮮血,那是唐重的鮮血。
一個俏麗的倩影從門旁閃出,來到少年的身邊,看著唐重的尸身,將頭埋在少年的懷里,不忍直視。
“靜兒,我會帶你殺出去的,”楚炎涼的口中吐出熱氣,吐在司徒靜的耳旁。
“恩,”司徒靜的身子逐漸平穩(wěn),身邊的少年,是她最后的依靠。
“不要亂,”站在最前面的虎賁千夫長高聲喊道,他招手,令兩邊的虎賁安靜下來,“否則唐統(tǒng)領(lǐng)不是白死了么?”
虎賁的士兵們顯然是經(jīng)歷過大場面的,聽到他的話,已經(jīng)散亂的隊形開始慢慢恢復(fù),一層層圍攏,想要組織起他們拿手的進攻。
可惜他們的對手是大陸上最優(yōu)秀的武人,而楚炎涼也不準(zhǔn)備給對方,重新組織進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