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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燕俠

第九章 徽州府(五)

黑燕俠 望云飛 6157 2016-01-10 14:37:58

  天色已經(jīng)黑了,博雅齋畫店還不時有人進(jìn)出,一定是昨天有人買到古畫真跡,其他人也過來碰碰運氣。

  這時周家豪出現(xiàn)在畫店,因為周家在徽州府是很有影響的大戶,所以有人認(rèn)出了周家豪。

  “周公子,真是少見。你怎么回來了?”

  徽州的年輕人絕大多數(shù)都常年在外面經(jīng)商,由于旅途勞苦,有些人幾年才回家一次,所以這人在徽州城看到周家豪感到有些意外。

  “是梁兄啊,我有些急事回來一趟,過兩日就走?!?p>  “你也過來看畫?”

  “不瞞梁兄,聽別人說昨天這里有人買到了名人真跡,我也想買一幅好畫送人,就過來看一下。”

  兩人來到柜臺前看畫。

  畫店的李老板聽到了兩人的對話,看這個公子氣度不凡,馬上熱情地給公子拿出一些畫供他挑選。

  周公子把畫看了一遍,然后小聲對李老板說道,“李老板,我買這幅畫是要送給一個重要的人,銀子多少都好說,但畫一定不能有假?!?p>  “不瞞公子,這些字畫都是從民間收來的,我們的學(xué)識有限,是不是名人真跡只能公子你自己看了?!?p>  周家豪在心里暗罵一聲“真狡猾”,不過他不動聲色地說:“我聽人說昨天有位先生非常懂行,在你這兒找到一幅名人真跡,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這位先生幫著看一下?”

  “哎呀,那位先生我們也不認(rèn)識,不知道哪里能找到他?!?p>  這時旁邊的一個人說道:“周公子,你說的是昨天的那位白先生吧?我剛才在城外看見他跟一個人說話,你可以過去看一下。”

  聽到這句話,李老板好像吃了一驚,雖然他馬上就恢復(fù)了正常,但卻被周家豪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微微一樂。

  “能不能麻煩你跟我去一趟。”

  “行?!?p>  周家豪跟著那人離開了。

  跟他說話的那個人是秦關(guān)山的家人老王。

  兩人離開不久,畫店李老板跟伙計小聲說了幾句,然后出門往東門方向走去。

  李老板急匆匆地往前走,還不斷地回頭張望,擔(dān)心有人跟在后面,不過他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李老板走出城門后四處望了一陣,然后往問政山走去,還不斷地回頭張望,很顯然是怕被人跟上。不一會兒就來到山腳下的一個小村子。

  村子里一些徽派民居散落地分布在四處,李老板在一間獨立的民居前停下來,警覺的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敲開房門走了進(jìn)去。

  “他進(jìn)屋了,下面咱們該怎么辦?”范雪怡小聲問道。

  自從李老板從畫店出來,洪天賜一伙就悄悄跟在李老板后面,沒有被他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見李老板進(jìn)屋了,大家在房子外面不遠(yuǎn)處商議著下面該怎么辦?

  “別著急,很快這家伙就會出來?!碧锷徯竞苡邪盐盏恼f道。

  “為什么?”

  “他馬上就會知道剛才有人說在城外看到白先生是假的,至少是別人看錯了,他一定會急著趕回去?!?p>  田蓮芯揮手示意了一下,周家豪和老王悄悄繞到房子后面去了。

  果然,沒過多久看見有人從房里出來了,正是畫店的李老板,他急匆匆地往回走,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有人,結(jié)果被洪天賜一把從后面給摟住,他的嘴也被堵住了。

  大家一起來到門前,秦關(guān)山上前敲門,很快聽到里面有人說:“你怎么又回來了?”

  門栓剛一拿下來門就被推開了,開門的人看見幾個人闖了進(jìn)來不禁大吃一驚?!澳銈兪鞘裁?.....”話沒說完他的嘴也被人捂住了。

  一進(jìn)去是個小小的天井,其他三面是房屋,聽見正面的屋子里有人問:“怎么啦?”

  洪天賜和秦關(guān)山也不答話,推著李老板和開門的人進(jìn)到屋里。

  洪天賜認(rèn)出開門的人是那個外地商人老張,屋里還有白先生和他的同伴,那個王老板也在,這伙人正坐在屋里喝酒,看到洪天賜等人進(jìn)來了都有些吃驚。

  洪天賜見這些人都在,知道自己的猜測完全正確,心里十分高興,他把李老板往里面一推,笑著說道:“哎呀,白先生,王老板,還有這位張老板,你們都在啊。你們湊到一塊,正在研究什么名人字畫嗎?好像還缺一幅畫吧?”

  “你們是什么人,要干什么?”李老板問道。

  “李老板,昨天晚上你們你們剛剛抓了我這個盜賊,怎么今天就不認(rèn)識我了?”

  “是你?你怎么出來了?”

  “當(dāng)然是官府把我放了,放我出來抓你們這些騙子。”

  “騙子?小伙子,話可不能亂說啊?!?p>  聽李老板說自己亂說,洪天賜馬上反駁。“我說的不對嗎?你們騙人的把戲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聽我給你們說一下。這位白先生裝扮成收藏大家,先鑒定一幅你們事先準(zhǔn)備好的真畫,讓大家相信你是真的行家,然后假裝偶然發(fā)現(xiàn)了另一幅畫也是名畫,并要買走,給別人你撿到大便宜的印象,然后再讓這兩個人裝扮成商人爭相出價,把價格抬高,形成一個爭搶的氣氛,引誘其他客人上鉤,你又把懂畫的程先生給叫走了,結(jié)果就有客人上當(dāng)了,把那幅假畫當(dāng)真畫買走了,我說的對不對?”

  “我們騙人了嗎?我們開畫店的也可能看走眼,對吧?”李老板說道。

  “是呀,如果說那幅畫不是沈詠的真跡,那也只是我個人的看法,這有什么問題嗎?”白先生說道。

  “我就是喜歡這幅畫,根本就沒管它是不是真跡,這有什么錯嗎?”那個張老板說道。

  “沒錯,我有銀子,想買什么別人管不著?!边@回說話的是那個王老板。

  洪天賜看這幾個家伙一唱一和,像演戲一樣說著昨天的事,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真是無賴,我再問你們,昨天晚上我喝多了酒,在畫店門前坐了一下,你們以為我聽到了什么秘密,就偽造了一個偷盜案,想殺我滅口,這些你們也不承認(rèn)嗎?”

  李老板用調(diào)侃的口氣說:“有人坐在門前休息嗎?我怎么不知道。我們只是發(fā)現(xiàn)有個盜賊偷了店里的畫,被我們追上并抓住送給了官府,你說的什么殺人滅口我們就不知道了,會不會是你喝醉了產(chǎn)生的幻覺?”

  “還狡辯,我問你們,你們說你們沒有騙人,可是你們這些裝作不認(rèn)識的人聚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

  “我們做生意的愿意交朋友,一回生二回熟,昨天做成一筆大生意,就把大家找到一起慶賀一下,這也有問題嗎?”

  “天賜哥,別跟他們磨嘴皮子了,這些家伙就是一伙無賴,跟他們說理他們也聽不懂,干脆把他們都送到官府得了?!狈堆┾行┌l(fā)火了。

  “不錯。把他們送到官府他們就什么都承認(rèn)了?!鼻仃P(guān)山在旁邊說道。

  李老板還要說話,白先生把他攔住了?!靶辛耍先?,那個漂亮姑娘都讓咱們別說廢話了,咱們的廢話也就別說了??磥磉@個地方不能呆了,咱們走吧?”

  白先生的話音剛落,李老板和挨著門最近的外地商人張老板就向前沖過來,張老板還順手抄起一個小木凳。原來這伙人也都會一些武術(shù),想奪門逃走。

  洪天賜等人來之前就做好了打斗的準(zhǔn)備,見他們想要逃走,立刻上前擋在前面。李老板沖在前面,出拳向洪天賜打來,洪天賜用雙臂擋了他兩拳,突然飛起一腳踢中他的小腹,李老板弓著身子倒退幾步,噗通一聲摔倒了。

  張老板見李老板被踢倒了,掄起木凳向洪天賜砸過來,屋子本來不大,沒有多少空間躲避,洪天賜向后退了一步,秦關(guān)山借機(jī)站到前面,拿鐵扇子接住對方砸過來的木凳,接著舉起扇子反打過去,張老板趕快拿起木凳招架,秦關(guān)山扇子的扇骨是鐵做的,咔嚓一下就把木凳的一條橫撐打斷了,秦關(guān)山舉扇再打,張老板只好拿著木凳再次抵擋,趁這個機(jī)會洪天賜彎腰快速繞到秦關(guān)山身前,俯身一腳向張老板踹了過去,張老板只來得及招架秦關(guān)山的打擊,沒有辦法防備洪天賜下面的攻擊,也被洪天賜踹到小腹上,慘叫一聲向后倒去。

  白先生是這伙人的頭頭,而且只有他的武術(shù)最好,他見自己的兩個同伴輕易就被對方打倒了,大叫一聲把桌子向前一掀,桌子帶著酒菜碗碟向洪天賜等人飛過來,洪天賜和秦關(guān)山急忙往旁邊躲閃,洪天賜在前面,躲閃不及還弄了一身的湯汁。白先生趁機(jī)身子一縱向站在門前的范雪怡和田蓮芯撲過來,想抓住她們中的一人當(dāng)人質(zhì)。

  洪天賜和秦關(guān)山眼看著白先生向門前的兩個姑娘撲過去,想去阻擋已經(jīng)來不及了,田蓮芯不會手腳功夫,驚得“呀”了一聲,形勢頃刻間大變。

  就在白先生以為得逞的時候,突然看到一條鞭子向自己迎面抽下來,他來不及躲避,只好用手臂去阻擋,結(jié)果鞭子一下抽在手臂上,立刻感到一陣鉆心的疼。原來是范雪怡拿出鞭子,迎面向白先生抽了一鞭。

  白先生的武藝比其他人好得多,一伸手便把鞭子抓住了,用力一拉想把范雪怡拉過去,范雪怡雙手握鞭身體一轉(zhuǎn),用身體抵住鞭子,就勢向后踹出一腳,這一招很突然,白先生只好放開鞭子用兩只手掌接住這一腳,然后再次向范雪怡逼近,但是洪天賜和秦關(guān)山已經(jīng)從兩邊過來了,白先生見時機(jī)已經(jīng)失去了,身子向后一躍,回到剛才站著的地方。

  范雪怡手里的這條鞭子是柳若松專門為她制作的,長度只有正常鞭子的一半,而且也細(xì)軟的多,可以很方便的帶在身上,范雪怡這次出門就隨身帶著這條鞭子,只是從沒拿出來用過,所以洪天賜和田蓮芯都不知道。剛才洪天賜和秦關(guān)山跟里面的人動手時,她就悄悄把鞭子拿在手里,怕屋里的空間不夠,她還沒敢太用力,雖然對白先生的傷害不大,但一下就打亂了白先生的圖謀。

  白先生嘆了一口氣,對他的同伙說:“唉,設(shè)計如此周密的計劃都被人識破了,而且我們躲到這里不到一天就被人家找到,看來咱們的氣數(shù)已經(jīng)盡了。反正這些年咱們也賺夠了,從今天開始大家就各奔東西吧,一會兒我上去跟他們拼上一拼,你們誰能逃就逃走,江湖上以后就再也沒有‘飛鼠幫’這三個字了。”

  “大哥!”有人叫了一聲,可是白先生已經(jīng)向洪天賜和秦關(guān)山撲過去了。

  “還不快走!”白先生大喊道。

  幾個人一起往后面沖去,想從后面逃走,很快后面也傳來打斗聲。

  白先生的功夫確實高明,剛才他是想抓住范雪怡或田蓮芯當(dāng)人質(zhì),所以并沒有痛下殺手,但是此刻他是以命相搏,威力馬上就顯現(xiàn)出來,一個人力斗洪天賜秦關(guān)山兩人竟然不落下風(fēng)。

  這些人差點害了洪天賜,范雪怡對他們恨得咬牙且此,也加入打斗中來,喊了一聲:“給我讓一下!”借洪天賜閃開身子的一瞬,又一鞭子抽過去,白先生立刻收手再次跳回原地。

  “你們就是這些年來在江南一帶名聲很大的‘飛鼠幫’嗎?”秦關(guān)山問道。

  “怎么,看我們不像嗎?”

  這時老王已經(jīng)從后面把兩個人逼著退回來了,周家豪跟在后面,大家一前一后把他們包圍起來,看來他們想逃是不可能了。

  秦關(guān)山高興地說:“‘飛鼠幫’在江南作案多年,官府一直捉不到,沒想到今天竟然被我們給堵到屋里了,真是有趣?!?p>  洪天賜不知道飛鼠幫是怎么回事,就問:“關(guān)山兄,飛鼠幫是怎么回事?”

  “這些年江南一帶發(fā)生了多起偷盜案件,據(jù)說是一伙叫飛鼠幫的飛賊所為,不過官府一直沒有捉到他們,所以真實情況一直無法得知,沒想到他們不但偷盜,竟然還會行騙,真是讓人驚訝?!?p>  “真是一伙惡人?!狈堆┾莺莸卣f道。

  “小姑娘,我們確實偷盜過東西,也騙過人,但我們并不是惡人?!卑紫壬f道。

  “不是惡人還是好人嗎?”

  “好人我們可不敢奢望。我們也不想當(dāng)什么好人,甚至我們也不知道這個世道上有沒有好人。不過我們下手的對象都是和官府勾結(jié)的富人,我們是替天行道,做的也是好事。”

  “一伙騙子和盜賊還敢說是替天行道?”

  白先生扶起一個木凳坐下了?!艾F(xiàn)在這個世道,到底有多少當(dāng)官的敢說自己是清官?又有幾個經(jīng)商的不是靠勾結(jié)官府賺錢?這些人賺的都是不義之財,你說我們從那些勾結(jié)官府的富人手里拿點錢,不算替天行道嗎?人們常說盜亦有道,二十年前江湖上有名的大盜黑燕盜現(xiàn)在還有百姓說他是俠,就是這個道理?!?p>  “呸,騙人還有理由?!碧锷徯玖R道。

  “當(dāng)然了,就算不是替天行道,我們也是替這些富人做做善事。就說這次買了畫的齊家吧,齊家是徽州府有名的大戶,他家兩代人在外面經(jīng)營鹽業(yè),靠勾結(jié)官府販鹽賺了成千上萬兩銀子,齊家老爺除了娶小妾和逛青樓大方,平時連半個銅板都舍不得花,吃飯都就著咸菜吃,還舍不得多吃,你們說他要那么多銀子有什么用。既然銀子放的都長毛了,有人幫他們花一些,省得他們擔(dān)驚受怕的費力保管,你說我們是不是幫他們做善事。”

  洪天賜問:“如此說來,你們是專門找齊家下手的了?”

  “不錯?!?p>  “你們怎么知道齊家人一定上當(dāng)?”

  “你們真想知道嗎?如果你們能放走我的兄弟,我就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你們?!?p>  洪天賜說:“你不說就算了,我們又不是非聽不可。”

  “好吧,我跟你們說。我們早就知道齊家老爺子喜歡收藏,這幾天別人都是來看張旭的《西山風(fēng)光》的,只有齊家人關(guān)注這幅《竹韻》,我們自然要對齊家下手?!?p>  “你們怎么知道齊家一定會上當(dāng)?”田蓮芯問道。

  “因為我們知道齊家收藏著沈詠的《梅風(fēng)》和《菊意》這兩幅畫,如果再把《竹韻》弄到手,就把沈詠的歲寒三友圖收集全了,那價值就成倍增加了,所以齊家必然要下手買回去。”

  “你們是怎么知道齊家有兩外兩幅畫的?”

  “我們是從別的畫商那里知道齊家有《菊意》這幅畫的。因為看過這三幅畫的人極少,后來我們就想辦法模仿了《梅風(fēng)》這幅畫,用不太高的價格賣給他,讓他以為撿了個大便宜,這樣就知道他家的底細(xì)了?!?p>  “這么說,你們是針對不同的人家用不同的方法了?!?p>  “不錯,這可是頗費心思的生意。”

  “你們還挺得意呀?”

  “當(dāng)然了?!?p>  “你們不怕騙人的伎倆被人家發(fā)現(xiàn)嗎?”洪天賜又問。

  “這就要看本事了。跟你們說句實話,我本人就是做字畫生意的,對字畫有很深的專研,說是字畫行家絕不夸張。我要說一幅畫是真跡,相信沒人能看出是假畫。”

  “你是用什么手段讓那個程先生相信你是行家的?”

  “這還不簡單,找個機(jī)會請他喝酒說說字畫,再讓我的兄弟用別的身份出現(xiàn),拿出幾幅名畫真跡一起品鑒一下,等我說出我的見解,他自然就相信了,”

  “剛才你為什么要用秘密換你的兄弟逃走,而不是你自己?”

  “我們這些兄弟在一起做事很多年,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怎么可能丟下他們自己逃走?!?p>  “天賜哥,別聽他們胡說了,把他們送到官府吧?”范雪怡說道。

  “關(guān)山兄,家豪兄,你們說怎么辦?”洪天賜拿不定主意。

  秦關(guān)山說:“要是我說,當(dāng)然是把他們送到官府了,既為民除害,還能受到官府的嘉獎?!?p>  周家豪也點頭表示贊同。

  洪天賜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他痛恨這幾個人,不但騙人錢財,還不問青紅皂白的把自己往死里打,害的自己被差役抓進(jìn)官府大牢,如果不是有秦關(guān)山的緣故,自己就要在大牢里遭罪了,真想讓官府給他們治罪??墒橇硪环矫?,白先生宣稱他們針對的都是富人,他們的所作所為是替天行道,讓他的想法又產(chǎn)生了動搖。因為按他師父的說法,他自己的爹媽就是被富人害死的,師父一家也因為得罪了權(quán)貴而家破人亡。走出大巴山后,又見過了很多活不下去的窮人,對官府和富人有一種本能的反感。他知道這些情感是出身于官宦人家的秦關(guān)山和出身于富貴人家的周家豪所無法體會的,所以他們才主張把這些人交給官府,可是洪天賜忽然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如果沒有了白先生這伙人,跟富人們做對的力量就弱了一分,從這個角度講,應(yīng)該放走他們。到底是抓還是放,洪天賜陷入了矛盾。

  猶豫了一番后洪天賜問:“白先生,如果放你們走,你們能保證不傷害普通百姓嗎?”

  白先生說:“小兄弟,昨天晚上我們確實想殺人滅口,不過那是因為我們把你當(dāng)成齊家派來的人了。除此以外你們可以去江南打聽,我們飛天老鼠什么時候?qū)ζ胀ò傩障逻^手?如果你們放過我們,我可以向你們保證,以后在江湖上絕對不會再出現(xiàn)飛天老鼠這個四個字。”

  洪天賜思考了半天,最后說道,“好吧,我相信你們一次?!?p>  “天賜哥,你想好了嗎?昨天他們還想殺了你,你就這樣算了嗎?”范雪怡問道。

  洪天賜很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不過考慮到范雪怡和秦關(guān)山、周家豪一樣,都是出生于富貴人家,因此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了,說出來的卻是:“我也挺恨這些人,不過我并沒什么損失,把他們交給官府也幫不了普通百姓。再說這個白先生最后關(guān)頭還想著自己的伙伴,就沖這一點我想放過他們?!?p>  秦關(guān)山感嘆一聲:“你們這些人今天碰到我的賢弟,是你們?nèi)呑拥脑旎?,還不趕快謝謝他?!?p>  白先生馬上給洪天賜跪下了?!爸x謝這位小兄弟。沒想到你小小年紀(jì),胸懷竟如此大度,別的我們也不想多說,這次回去我們真的洗手不干了,如果小兄弟日后有需要,可以隨時到松江府朱涇鎮(zhèn)找我吳秋白,吳某一定萬死不辭。”

  其他人也都給洪天賜跪下了。

  “雖然今天放過你們,但如果你們欺騙了我,下次再讓我碰上,我絕不會輕饒。”

  這些人一起給洪天賜磕頭。

  范雪怡和田蓮芯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作罷。

  “咱們走吧?!焙樘熨n說完帶頭往外走,大家跟在后面,可是洪天賜忽然轉(zhuǎn)身回來了?!鞍紫壬?,不,吳先生,我剛剛想起一件事。你剛才說你過去是做字畫生意的,十七年前你就做這行嗎?”

  “我做這行已經(jīng)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年前你來過徽州嗎?”

  吳秋白搖頭說:“那時我還在南京的一個畫店當(dāng)學(xué)徒,沒來過徽州?!?p>  洪天賜有些失望?!拔蚁氪蚵犚粋€十七年前在徽州做古玩字畫生意的商人,你沒來過就算了?!?p>  “小兄弟,你不妨說來聽聽,雖然我沒來過徽州,不過也許我碰巧知道。”

  “此人姓陳,當(dāng)年三十歲上下,在徽州做古玩字畫生意?!?p>  “說起來我確實見過一個姓陳的徽州古玩商人,算起來......應(yīng)該是十七年前。不過不是在徽州,而是在南京?!?p>  “南京?”雖然不抱希望,洪天賜還是問了一句,“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人身材瘦高,當(dāng)年確實是三十歲不到,長相嘛......不怕得罪小兄弟,我感覺他長得跟你很相像?!?p>  洪天賜心里猛地一動,急忙再問:“你后來還見過這人嗎?”

  吳秋白搖頭說:“沒有,那以后我再也沒有見過這人。”

  “有關(guān)這人的情況,你能不能跟我多說幾句?”

  “當(dāng)然可以?!?p>  吳秋白和他的同伙從地上起來,把凳子都扶好,大家擠著坐下,聽吳秋白繼續(xù)講述。

  “當(dāng)年我在揚(yáng)州的一個古玩店當(dāng)學(xué)徒,有一次老板讓我到南京城去送東西,結(jié)果我吃東西吃壞了肚子,病倒在客店里走不了,幸好同一間客房有一個姓陳的大哥幫著照顧我,見我病情嚴(yán)重,還堅持半夜出去找醫(yī)生,最后找來一個老醫(yī)生幫我看病開藥,他自己還把腳扭傷了,讓我非常感激。當(dāng)時只知道他也是做古玩生意的,并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因為當(dāng)天夜里南京城發(fā)生了一起盜竊案,后來才知道作案的就是鼎鼎大名的黑燕盜,所以這件事我記得很清楚。如果能再次見到他,我一定要好好答謝他一番?!?p>  “吳先生,你知不知道這人是徽州哪里的人?”

  “我當(dāng)時沒問,現(xiàn)在想起來還有些后悔,如今想找到他感謝一下也做不到了?!?p>  洪天賜感覺吳秋白口中的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父親,但是如果沒有其他的線索,還是很難找到這樣一個人,因此洪天賜說:“吳先生,我現(xiàn)在正在尋找這個人,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吳秋白認(rèn)真想了一會兒,最后回答說:“這位姓陳的大哥說話很少,而且他第二天就離開了,所以真的想不起太多了?!?p>  “好吧,吳先生謝謝你了?!?p>  洪天賜見再也問不出什么了,跟吳秋白告辭后就往外走,剛走到門口聽到吳秋白說:“小兄弟,請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有用?!?p>  “什么事?”

  “當(dāng)年這位陳大哥找來幫我看病的老醫(yī)生跟陳大哥是舊識,他幫我看完病離開時跟陳大哥問過‘文庭老弟的身體怎么樣了?’這樣的話,還說下次陳大哥再來南京,一定要給他帶一些上好的猴魁來。因為我有一個堂叔名字就叫‘文庭’,所以這句話的印象非常深,不知道是不是有用?!?p>  洪天賜不知道猴魁是什么?問道:“猴魁?猴魁是什么”

  “猴魁是一種很好的茶葉?!?p>  洪天賜沒聽出這里有什么,就對吳秋白說:“吳先生,不管這些有沒有用,都謝謝你了?!?p>  一走出屋子,周家豪就對洪天賜說道,“太好了,如果這個吳先生說的人就是天賜賢弟要找的人,可真是因禍得福哇,看來人就是應(yīng)該胸懷大一些?!?p>  秦關(guān)山也說道:“是呀,天賜賢弟,你今天能以德報怨,為兄我真的很佩服你?!?p>  “兩位兄長不用夸我,我只是想就是把他們交給官府,也幫不了百姓,所以才放過他們?!焙樘熨n還不習(xí)慣別人夸獎自己。

  “我建議咱們應(yīng)該找個地方再好好喝一杯,為天賜賢弟慶祝一下?!敝芗液勒f道。

  “不錯,是應(yīng)該好好喝一回?!鼻仃P(guān)山說著,興沖沖地帶著大家往回走。洪天賜和范雪怡、田蓮芯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路后,洪天賜問田蓮芯:“蓮芯,放走這些人一事,你怎么看?”

  “一開始我也贊成把這些人送到官府,可是后來一想,留著這些專門跟富人作對的人也挺好的,所以現(xiàn)在我贊成天賜哥的決定?!?p>  范雪怡嘆了口氣說:“唉,天賜哥,你真是個好人,但愿這些人不要辜負(fù)了你的好心。”

  有了范雪怡和田蓮芯的理解,洪天賜感覺心情輕松多了。

  大家一路快走來到徽州城,卻都傻了眼,原來剛剛過了夜禁的時間,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秦關(guān)山過去叫門,但是守城的官兵就是不開門,把秦關(guān)山氣的火冒三丈。

  看來大家只能在城外找一個地方過夜了。

  周家豪提議說:“各位,我家離這里不遠(yuǎn),如果不嫌棄不妨到我家去住一晚,家豪也好款待一下各位。關(guān)山兄,你就當(dāng)是去游玩吧,如何?。”

  秦關(guān)山知道周伯顏是有名的武術(shù)大家,很想去請教一番,所以馬上同意了?!耙埠茫艺每梢园菰L一下周老先生?!?p>  周家豪又對洪天賜說:“天賜賢弟,咱們雖是初次相識,不過柳寨主和我爺爺是好友,你來徽州一次不容易,我怎么也應(yīng)該招待一些,一起過去吧?”

  因為范雪怡的關(guān)系,洪天賜不想過去,再說他想盡快找到剛才吳先生說的叫“文庭”的這個人,就委婉的說:“家豪兄,我想早些找到那個叫‘文庭’的人,這次就不去府上打擾了?!?p>  “天賜賢弟,徽州那么大,你知道去哪里找嗎?我爺爺結(jié)交廣泛,也許能幫你找到這個人。再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咱們男人好對付,這兩個妹妹怎么辦?”

  范雪怡趕快說:“家豪兄,我們沒事,你不用為我們擔(dān)心?!?p>  雖然范雪怡這樣說,洪天賜反倒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知道現(xiàn)在去找住的地方有點難,而且這個時節(jié)山里的夜晚還是相當(dāng)冷的,讓范雪怡和田蓮芯為自己受苦很不應(yīng)該,于是同意了?!把┾液佬终f的很對,我們就再去打擾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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