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洪天賜起得很早,稍作洗漱就走出客店,往大北門方向走去。昨天晚上他跟客店伙計了解過,楚國國都“郢城”遺址就在荊州城的北面,洪天賜要去那里看一下。
在大北門附近,洪天賜先找了個飯鋪吃了一碗牛肉米粉,然后一身輕松地走出城門,向紀南城方向走去。
紀南城離荊州城只有十里路,洪天賜邊走邊看,不到一個時辰就走到了。
歷經(jīng)四百多年的楚國都城現(xiàn)在只剩一片廢墟,不過從殘垣斷壁上還是依稀能看出它當時繁華的模樣,從占地面積上看比荊州城還要大。對這樣一座規(guī)模龐大的城池被戰(zhàn)爭損毀,洪天賜感到十分惋惜。
紀南城的遺址很大,洪天賜又沒有什么目的,就是過來消磨一下時間,就漫無目的閑逛起來。
由于出來得早,氣溫感覺很涼爽,洪天賜突然產(chǎn)生了練功的欲望,就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來開始修煉胎息功。洪天賜按胎息功的要訣和運氣方法修煉了兩個輪回,雖然還是沒有出現(xiàn)以前有過的那樣感覺,但感覺很舒服,索性一遍遍的修煉起來,一直修煉了一個時辰才停下來。
可是洪天賜還有些意猶未盡,又起身把學(xué)過的所有武術(shù)招式都演練了一遍,還是感覺不過癮,準備再演練一遍。這時他想起李大先生小力勝大力的打法了,心想我可以自己先練習(xí)一下,就想象著面前有個對手向他進攻,如果他出拳進攻,自己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如果踢一腳過來,自己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模仿者李大先生的姿態(tài)比劃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感覺肚子咕咕叫了,看地上的影子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中午,急忙收起招式,坐下來平心靜氣地休息了一會兒,然后起身往回走。
路邊有人挑擔子賣吃的東西,洪天賜買了兩個餅子一邊走一邊吃。這時的氣溫比早上過來時熱了許多,洪天賜也沒有要辦的事,因而走的很慢,快到申時才走回到荊州城附近。
再往前走就是大北門了,前面突然傳來的奔跑聲和喊叫聲引起了洪天賜的注意。他抬頭望去,遠遠地看見兩個人正在追趕一個男孩,迎面向洪天賜這里跑過來。洪天賜皺了一下眉,心想荊州這里是怎么了?怎么總有人欺負孩子,正想著那三個人已經(jīng)跑近了,讓洪天賜感到吃驚的是前面奔跑的那個男孩正是昨天的那個孤兒,再看后面追趕的兩個人,跑在最前面的是昨天的那個騙子小販,跑在后面的那個人不用說也知道跟前面那個騙子是一伙的。
眼看這個男孩就要被追上了,洪天賜一縱身迎了過去,擋在兩個騙子的前面。
跑在前面的騙子沒想到會有人過來阻攔,一時剎不住腳差點跟洪天賜撞上,站穩(wěn)后馬上認出洪天賜了,竟然還有些高興,讓洪天賜感到疑惑。
原來這兩個騙子都練過武術(shù),所以才敢出來行騙,昨天是出乎意料地被洪天賜追上,一時發(fā)懵才乖乖的讓洪天賜拿回玉佩,事后兩個騙子都很后悔,因為這個玉佩的價值遠不止二十兩銀子,是他們騙人的道具。他們知道吳有福是開綢布店的,就編出一個理由去找吳有福,想把玉佩贖回來,但是被吳有福罵出來了。
兩個騙子悻悻地走了,在城外剛好碰到了告密的那個男孩,就想抓住他狠狠打一頓出口惡氣。沒想到這個男孩很能跑,兩人追出很遠還沒追上,最后被洪天賜碰上了。
兩個騙子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向洪天賜逼過來,昨天晚上的那個騙子說:“小子,我們正想找你,沒想到你自己來了。我們也不難為你,只要把玉佩退給我們就讓你走,要不然......”
洪天賜并不在意玉佩的價值,如果這是一樁普通的買賣,退給他們也沒什么問題,可是昨天晚上這個騙子騙人在先,今天又追趕小男孩明顯是要報復(fù),而且還出言威脅自己,洪天賜有些惱火,就問:“要不然怎么樣?”
“要不然我們就自己拿回來?!绷硪粋€騙子說道。
看這兩個騙子氣勢洶洶的樣子,洪天賜猜他們可能是會兩下子的。耍手段騙人就應(yīng)該受到懲罰了,仗著會幾下拳腳欺負人就更不能饒恕。洪天賜決定教訓(xùn)他們一下,只是見這里不斷有人經(jīng)過,在這里跟他們打斗太惹眼,自己還要幫大虎哥找人,還是少惹人注目為好。想起剛才往回走時經(jīng)過一片小樹林,樹木長得十分茂密,在那里跟他們動手路人應(yīng)該看不見,因此他伸手把玉佩從懷里掏出來,沖兩個騙子晃了一下說:“玉佩就在這里,你們想拿回去就來追我吧!”
洪天賜說完轉(zhuǎn)身就往小樹林的方向跑,還故意不跑得太快,好讓兩個騙子能跟上。
兩個騙子已經(jīng)看到了玉佩,當然不肯讓洪天賜跑掉,就放掉男孩追趕洪天賜,很快三個人就跑進那片小樹林里。
等跑進樹林深處,洪天賜回頭看了一下,已經(jīng)看不到外面的行人了,就停下腳步,回過身來面對兩個騙子。
“你們要如何拿回玉佩,搶嗎?”
那個個騙子說:“別廢話,乖乖把玉佩交出來,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
洪天賜被這個騙子逗笑了?!霸趺?,你們還知道客氣嗎?我想看看你們?nèi)绾尾豢蜌??!?p> “媽的,真不知好歹!昨天晚上是因為街上人多我們才放你一馬,現(xiàn)在就別怪我們無情了。”兩個騙子說著一左一右向洪天賜圍過來,想把洪天賜抓住。
洪天賜想先看看這兩個騙子的本事到底如何,就把亂步訣施展出來,利用樹林中的小樹跟他們周旋,就見洪天賜像只狡猾的兔子在樹林間穿來繞去,兩個騙子一陣猛追,累的額頭上都出汗了,可是連洪天賜的衣襟都沒有碰到。有時眼看兩人合圍就要抓住洪天賜了,可是等他們伸手一抓,洪天賜卻從他們身下溜走了,兩個人卻撞在一起,氣得他們破口大罵。
“媽的,滑的像個泥鰍一樣,有本事別跑!”
“就是。老是跑來跑去的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跟我們打一架?!?p> 洪天賜已經(jīng)大概了解這兩個騙子了,知道他們沒什么大本事,決定再戲弄他們一下,就回答說:“打架就打架,你們誰先來?”
兩個騙子本來想一起上,聽洪天賜這樣問低聲嘀咕了一下,其中一個騙子說:“我先來?!毕蚝樘熨n逼過來,另一個騙子跟在后面,隨時準備動手。
洪天賜慢慢向后退,一直退到一棵小樹前。等騙子出拳向他打來,閃身躲到小樹后面。騙子又向洪天賜可能轉(zhuǎn)過來的一側(cè)出拳打來,不料胳膊被洪天賜抓住。
洪天賜抓住騙子的胳膊后就圍著小樹轉(zhuǎn),不讓他把胳膊抽回去。這個騙子急了,隔著小樹從另一面伸手迎面去抓洪天賜,結(jié)果兩只胳膊都被洪天賜抓住了,洪天賜死死按住這個騙子手臂上的曲池穴,讓他使不上勁兒,同時用力一拉,這個騙子的臉就貼著小樹動彈不得了。這時他想用腿踢洪天賜,可是隔著小樹,想踢也踢不著。
這時另一個騙子上來了。
剛才洪天賜一直跟他倆躲貓貓,兩個騙子就有些輕敵了,所以才一個人先上來了。等第一個騙子被洪天賜制住,另一個騙子才著急了,跑過來要解救同伴。洪天賜就繼續(xù)圍著小樹轉(zhuǎn),讓這個騙子夠不著自己,這個騙子就反過來跑,沒想到洪天賜迎面給了他一腳,一下就把他踢翻了,而之前那個騙子的手臂還是被洪天賜牢牢的抓在手里。
被踢倒的騙子馬上爬起來,又向洪天賜沖過來,等他來到洪天賜近前,見洪天賜又做出踢腿的姿勢,急忙往旁邊閃躲,沒想到洪天賜只是虛晃一下,這個騙子白躲了。等這個騙子再沖過來,洪天賜又施展出另一招腿法,這個騙子再次被踢倒。而洪天賜拿著那個騙子的手依舊沒有松開。
被踢倒的騙子再次爬起來,可是來到洪天賜的身邊卻不敢再靠近了,唯恐洪天賜再次出腳,洪天賜一看笑了。
“哎呀,現(xiàn)在怎么客氣了,再來呀?!?p> 這個騙子看了洪天賜一眼,突然給洪天賜跪下了。“好漢,是我們兩個瞎了眼,沒看出好漢的本事。你大人大量,放過我們吧。”
“你們這兩個騙子,騙人不說還想來硬的,真該重重處罰你們。”
話雖如此,想想這兩個騙子已經(jīng)吃了苦頭,今天就放過他們吧,就松開一直抓著的那個騙子說:“算了,剛才已經(jīng)讓你們吃過苦頭了,今天就暫且放過你倆,如果再讓我看見你們騙人,一定不會輕饒??鞚L吧!”
跪著的騙子爬起來就跑,另一個騙子用手揉著已經(jīng)麻木的胳膊也跟著一起逃走了,洪天賜看到他的前衣襟都磨破了,臉上也有血痕,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竟有一種很解恨的感覺。
兩個騙子沒有想到外表文弱的洪天賜武術(shù)竟然如此了得,知道碰上不好惹的了,恐怕洪天賜改變想法,一個跑的比一個快,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洪天賜輕輕笑了一下,感覺心中的郁悶又少了一分,正要往樹林外面走,看見那個小男孩從旁邊的一棵大樹后走了出來說:“大哥哥,謝謝你救了我。”
“你沒走?不用謝,昨天是你幫了我們,我還想謝謝你哪。對了,你怎么知道那個騙子掉包了?”
“那兩個騙子時常在那里騙人,我看見過。”
“你知道他們怎么騙人嗎?”
“知道。他們兩個一個假裝賣貨,另一個假裝客人,賣貨的用一塊好玉石當誘餌吸引人來買,然后找機會掉包,成功后馬上溜掉,過一兩天再來擺攤。如果你過后發(fā)現(xiàn)了來找他們也不會認賬,說你買的就是這個假的,旁邊那個算命的也會作證。萬一掉包不成,假裝客人的那個馬上過來,謊稱說拿來銀子了,非要買這個玉石,還會出很高的價格,賣貨的就假裝反悔,除非你出一個足夠高的價格,買走了他們也不吃虧。”
“既然知道他們是一伙的,昨天為什么還幫我們?”
“你是好人,我不想你被那兩個騙子騙?!?p> “你不怕他們嗎?”
男孩猶豫了一下,但馬上挺著胸膛說:“不怕!”
洪天賜在心里笑了一下,然后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齊小龍?!?p> “小龍,很好聽的名字?!?p>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洪,你就叫我洪大哥吧。”
“洪大哥,你剛才用的是什么武術(shù),能不能教我一下?”
“為什么要學(xué)武術(shù)?”
“學(xué)會武術(shù),那些壞小子就不敢再欺負我了?!?p> “學(xué)武術(shù)可不是用來打架的?!?p> “那洪大哥你為什么學(xué)武術(shù)?”
“我?......”洪天賜愣了一下,然后回答說,“我學(xué)武術(shù)是要給我爹媽報仇?!?p> “那我也要像洪大哥一樣,學(xué)會武術(shù)為我爹媽和弟弟妹妹報仇?!?p> “你洪大哥倒是學(xué)了武術(shù),可是也沒辦法真的報仇?!?p> “為什么?”
“因為他們的勢力太大,想找他們報仇很難?!?p> “那我也要學(xué)武術(shù),總不能讓這些壞人想干壞事就干壞事?!?p> “好,小龍很有志氣。”
聽了齊小龍的話,又想起昨天他的舉動,洪天賜由衷地夸獎了一句。
洪天賜的夸獎反讓齊小龍很不好意思?!昂榇蟾?,我就是嘴上說說。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殺了我家的人?就是會武術(shù)也什么都干不了。”
齊小龍的神情有些黯然。
“我聽人說了,你家人都被人殺了,可是官府一直沒有破案?!?p> 齊小龍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
“這件案子官府怎么說的?”
“官府說找不到線索。這些家伙平時只知道欺負我們,怎么可能對老百姓的事上心?!?p> 看齊小龍一臉無助的表情,洪天賜有些傷感,他想起自己養(yǎng)父母被殺的時候,自己也是一樣的感覺,憤怒但無助,那時最希望有人能幫助自己。好在當時有師父向東鄉(xiāng)幫助自己,這才有了今天。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幫他一下?自己跟三位先生說過,要幫助受欺負的窮人,現(xiàn)在不正是機會嗎?想到這里他有些沖動。
“小龍,官府不管百姓的事,咱們自己管。洪大哥想幫你調(diào)查你家的案子,你說好不好。”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洪大哥!”
“先不用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真相弄清楚,但我想試一下?!?p> “洪大哥,咱們怎么辦?”齊小龍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洪天賜想了一下說:“小龍,我想先上你家看一下?!?p> “行。”
齊小龍領(lǐng)著洪天賜穿過荊州城,往長江邊走去。走了一段路后齊小龍問:“洪大哥,你為什么要幫我?”
“我和你一樣,也是個孤兒,像你這么大時也經(jīng)常受到富家孩子的欺負,所以最見不得富人欺負窮人。昨天洪大哥幫你趕走那幾個富家孩子就是這個原因?!?p> “你自己沒有要緊事辦嗎?”
“你放心吧,這兩天我沒什么事?!?p> 齊小龍放心了,領(lǐng)著洪天賜從一條小路往東南方向走,最后來到碼頭東邊的江邊,上了一條破舊的漁船,這就是齊小龍的家。
洪天賜上船一看,船上只有一些漁具,一口破鍋和幾只殘破的飯碗,再有就是一些破舊的衣物和單薄的被褥,沒有值錢的東西。從船艙的縫隙中還能看到?jīng)]有擦干凈的血跡,顯示出這里確曾發(fā)生過血案。
洪天賜前前后后看了半天,什么發(fā)現(xiàn)也沒有,就問齊小龍:“小龍,外面?zhèn)髀務(wù)f你家人被殺是因為你父親當過劫匪,拿了劫匪的財寶隱藏起來,被劫匪找到了才殺了你家人,你父親真跟劫匪有什么瓜葛嗎?”
“他們瞎說!我家一直在江上打漁,我爹都沒離開過,怎么可能跟劫匪有關(guān)系?!?p> “你就沒見過家里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嗎?”
齊小龍搖頭說:“沒有。我家所有的東西都在船上,如果有也不用辛辛苦苦地打漁了?!?p> 洪天賜沉思起來,如果齊小龍說的是真的,這件殺人案就很不尋常,什么人要去殺一家普通的漁民?又為什么會有現(xiàn)在的傳聞?
齊小龍見洪天賜半天不說話,以為洪天賜不相信他的話,急忙說:“洪大哥,我沒撒謊,說的都是真的?!?p> “小龍,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你父親真的拿了財寶,應(yīng)該不會躲在這里,有急事想跑都跑不掉,拿那些財寶還有什么用處?我剛才在想是什么人散布了這些傳言?為什么要散布這些傳言?”
洪天賜往外面看了一下,這里雖然離碼頭很遠,但附近??康拇缓芏?。
“小龍,你家人被殺時,船就??吭谶@里嗎?”
“是呀?!?p> “出事那天,旁邊??康拇欢鄦幔俊?p> “很多船都靠在一起。”
“發(fā)生了那么大的案子,旁邊的鄰居怎么沒聽到聲音?”
“那天晚上雨下的很大,雷聲也很大,所以他們都說沒有聽到。”
“那樣的天氣,你怎么沒在船上?”
“前一天草市上有人跟我爹訂一條大魚,結(jié)果運氣好天黑前打到了,回來后我就給送過去,可是往回走時天上下起了大雨,我就找地方躲雨,剛好碰到一個伙伴就去他家呆了一會兒,結(jié)果回來晚了?!?p> 洪天賜又把岸上的情況看了一番,見岸邊長滿雜草和樹叢,想到那天晚上還下著大雨,確實很難找到目擊者。如果沒有任何線索,這件案子確實很難破了,就嘆了口氣說:“小龍,也難怪官府無法破案,從現(xiàn)在的情況看,既沒有線索又沒有人看見,案子確實很難破了?!?p> 齊小龍猶豫了一下說:“洪大哥,其實......那天晚上我見到過殺手?!?p> 齊小龍的話讓洪天賜一愣?!笆裁矗磕阋姷竭^殺手?快說說是怎么回事?”
“半夜時雨小了一些,我就趕快往家走,快到江邊時,借著一個閃電看到兩個人從我家的船上下來,我覺得情況很可疑,就沒敢馬上過去,很快兩個人走過來,我急忙藏在樹叢里,沒有被他們發(fā)現(xiàn)。”
“有沒有看到他們的長相?”
“沒有。這兩個人都用黑布蒙著臉,看不清長相。不過我聽一個人說了一句‘幸虧咱們下手快,要是讓姓楊的知道就麻煩了。’這樣的話?!?p> “這件事怎么沒告訴官府?”
“當時這兩個人蒙著臉,我怕他們是附近的漁民,一旦我說出去,他們沒準會再來殺我,就沒敢說出來?!?p> 洪天賜對齊小龍小小年紀考慮問題竟如此周密有些吃驚,點頭說:“嗯,小龍考慮問題還真周全。這兩個人在下著大雨的半夜還蒙著臉,明顯是怕被周圍的人認出來,說明他們不是外來的,很可能就是附近的漁民。”
“可是我現(xiàn)在有些懷疑?!?p> “為什么?”
“那天晚上雖然沒看到兩個殺手的長相,但我記住了他們的身形和說話的聲音。附近的漁民我都認識,沒有這樣說話的人。更遠一些的漁民我也都找過了,還是沒有結(jié)果。后來我又到城里和草市上找,但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結(jié)果。”
“這樣說來,我兩次碰到你,都是因為你在四處找人?!?p> “嗯?!饼R小龍點頭承認。
“不管這些人是本地人還是外來人,他們有什么理由殺死全家人呢?真是想不明白......對了,小龍,你家跟什么人結(jié)過仇怨嗎?”
齊小龍搖頭說:“沒有哇,我家跟這里的人關(guān)系都很好的,沒聽說跟什么人有仇怨?!?p> “你家有沒有姓楊的朋友或仇家?”
齊小龍想了一會搖頭說:“應(yīng)該沒有?!?p> “這就怪了,這兩個線索都沒有著落,還能有什么原因呢?”洪天賜一邊說著一邊向遠處望去,看見江心是一個沙洲,位置上跟大通鎮(zhèn)對面的荷葉洲有幾分相似,洪天賜心中一動,齊小龍家人被殺會不會跟自己養(yǎng)父母被殺一樣,跟一筆埋在地下的財寶有關(guān)?這一想法又讓洪天賜想起自己家里留下的彈弓和銀鎖,就問齊小龍:“小龍,你家里有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
齊小龍遲疑了一下回答說:“洪大哥,在我的印象里,我家應(yīng)該有一把很值錢的短刀,可是我從來沒有看到過,所以我拿不準是不是真有?!?p> “快跟我說說?!?p> “這件事已經(jīng)過了很長時間了,大概是一年前的一個晚上,我爹跟朋友到草市喝酒回來的很晚,我和弟弟妹妹都睡著了,半夜我媽和我爹說話的聲音把我弄醒了,我迷迷糊糊地記得我媽問我爹為什么回來這樣晚?是不是跟人賭錢了?我爹說不是,說他剛才往回走時救了一個受了傷的人,所以回來晚了。我媽不信,我爹就說那人還送他一把刀柄上鑲有黃金的短刀作為酬謝,我感覺我爹好像拿出一個東西交給我媽,說這就是那人送給他的,但是不能馬上拿出來,后來我媽就不問了,我就又睡著了。不過這件事我爹媽從未說過,我也沒見過這把短刀,現(xiàn)在我懷疑可能是當時做了一個夢?!?p> “這件事你跟官府說過嗎?”
“沒有。我怕說出來別人也不會相信,還會笑話我?!?p> 洪天賜想了一下說:“假設(shè)你家真有這把短刀事情就能說通了,他們殺人就是為了得到黃金??墒沁@樣假設(shè)也有問題,短刀被你父母藏的好好的,連你都沒見過,別人是怎么知道的?”
“也許是我弄錯了。”
洪天賜又上上下下把漁船翻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頭緒。不過吃晚飯的時間就要到了,洪天賜惦記著有福兄的宴席,只好先跟齊小龍告辭,約好明天早上再過來商量辦法,就匆匆趕回城里了。
洪天賜直接去了吳有福的綢布店,吳有福見洪天賜來了非常高興。
“天賜賢弟,你可來了。我讓伙計去客店找你幾趟你都不在,還真怕你走了?!?p> 洪天賜有些歉意。“都怪我回來晚了?!?p> “今天去哪里逛了?”
“我去紀南城廢墟逛了一下。”
“荊州城附近好玩的地方還有很多,你下次來一定多住幾天,我領(lǐng)你好好走一走?!?p> “好?!?p> “我的朋友也快到了,咱們走吧。”
酒樓就在荊州城內(nèi)東側(cè),走了一會兒就到了。幸好幾個朋友還沒來,吳有福先把菜點好,然后陪著洪天賜喝茶。一杯茶還沒喝完幾個朋友就一起來了,吳有福急忙給大家互相介紹。為首一人五十多歲,身材勻稱步履矯健,一眼就能看出是練武之人。聽吳有福恭恭敬敬地稱呼他為齊先生,讓洪天賜對他也十分尊重。
另外三個人都是三十歲上下,一個姓呂名鵬飛,吳有福介紹說他是個商人。另一個姓屈名文卿,是個讀書人。最后一個姓江名少杰,看他的打扮是官府的人,果然吳有福介紹說他是荊州府的捕頭。
聽說江少杰是官府捕頭,洪天賜心里挺高興,心想一會兒可以跟他打聽一下齊小龍家的案子。
見客人都來了,吳有福就喊伙計上菜,很快酒菜就上來了。
今天的晚餐很豐盛。為了款待洪天賜,吳有福點了當?shù)胤浅S忻膸椎啦?,如荊州魚糕、千張扣肉、冬瓜鱉裙羹、江陵八寶飯等十道菜,還要了幾壇老酒。
吳有福還要找?guī)讉€姑娘陪酒助興,洪天賜有過跟姑娘一起喝酒的尷尬經(jīng)歷,急忙擺手說不要,齊先生也說想跟洪天賜好好聊一聊,吳有福只好作罷。
因為今天是吳有福做東,所以由他提議喝酒,除了說歡迎天賜賢弟來荊州的客套話外,對齊先生的到場也表示感謝,更讓洪天賜感覺齊先生很有地位。
大家都是熟人,經(jīng)常在一起喝酒,酒過三巡后就開始分別提議喝酒。
齊先生提議為洪天賜的到來喝一杯,本來洪天賜還想找理由少喝一點,可是齊先生向他敬酒讓他感覺誠惶誠恐,急忙把酒杯端起來回敬。
見齊先生和洪天賜兩人把酒都喝了,吳有福和其他人也都自覺地陪著干了一杯。
齊先生放下酒杯后問:“天賜小兄弟,有福以前就跟我提過你,說你在宜都碼頭把‘老鯰魚’給制服了,我以為你一定是個龍虎青年,沒想到今日一見竟然如此文弱,讓我十分意外,不知你是怎么制服‘老鯰魚’的?能不能把當時的情況跟我們說一下?”
如何制服‘老鯰魚’的?這件事洪天賜真有點想不起來了。除了因為當時事發(fā)突然外,還因為洪天賜并沒有把這件事當回事,所以很多細節(jié)都想不起來了,努力回想了一番后回答說:“當時他被我追上,突然停下向后踹了一腳,被我躲過去了,后面就忘了我是怎么把他弄倒了,之后他就拿出一把短刀要拼命,又被我把短刀踢掉了,這時他得知他的同伴沒逃出來,就放棄了抵抗,被我?guī)Щ氐娇痛,F(xiàn)在回想起來,抓住‘老鯰魚’完全是出于僥幸?!?p> 齊先生搖頭說:“天賜小兄弟真是謙虛,制服‘老鯰魚’的過程竟說的如此輕松。要知道‘老鯰魚’在荊州城附近做過幾件大案,可是從未被捉住過,通緝他的人反倒被他所傷,你能抓住他絕非僥幸?!?p> 洪天賜在心里犯嘀咕,心想,當初跟‘老鯰魚’交手時,并沒發(fā)現(xiàn)他的武術(shù)多厲害,難道他的武術(shù)真的很厲害嗎?想到這里他問:“齊先生,‘老鯰魚’真的很厲害嗎?”
沒等齊先生說話,江少杰搶先回答說:“不怕天賜賢弟笑話,‘老鯰魚’就從我手里逃走過?!霄T魚’雖然作案不多,但每次作案都是大案,而且他又精通化妝之術(shù),每次受害人說的都不一樣,所以很難抓捕。”
洪天賜想起‘老鯰魚’的伙計老六,就問江少杰:“‘老鯰魚’會不會不是一個人?”
“一開始我也這樣認為,但‘老鯰魚’從我手里逃走過兩次,雖然裝扮不同,但從身形上看都是一個人,因此我斷定他就是一個人。老鯰魚有三個絕招,一是跑的極快,一般人都追不上他。二是水性極好,一旦入水就連影子都找不到了。三是腿法極快,我就被他向后一踹這招踹倒過,所以我剛才聽天賜賢弟說輕而易舉就躲過‘老鯰魚’這一絕招非常敬佩?!?p> 江少杰的坦率讓洪天賜很吃驚。
呂鵬飛補充說:“齊先生是荊州一帶非常有名的武術(shù)大家,不但武術(shù)修為極高,而且武學(xué)知識甚廣,手下弟子眾多,我們在座的幾位都是齊先生的弟子,其中當屬江師兄武術(shù)最好,但也敗在‘老鯰魚’手下,所以齊先生才有此疑問。”
吳有福也面帶愧色地說道:“我跟齊先生學(xué)武之事,如果今天鵬飛老弟不說,我是實在不好意思跟天賜賢弟說。當初我敢攜帶大量銀兩,就是仗著跟齊先生學(xué)過三招兩式,就覺得可以應(yīng)付一下了,結(jié)果一時大意著了‘老鯰魚’的道,真是給齊先生丟臉了。唉,都怪我疏于練習(xí),沒有把齊先生的本事學(xué)到手?!?p> 洪天賜這才明白吳有福請這些人來喝酒的原因。
齊先生哼了一聲,說:“有福,以后出外是要多一個心眼,至少也要跟這位天賜賢弟好好學(xué)一學(xué)。別看天賜賢弟年紀輕輕,江湖經(jīng)驗卻比你多得多,他怎么就沒被‘老鯰魚’迷倒?”
洪天賜急忙替吳有福解釋:“齊先生,這件事不怨有福兄,因為我不喜飲酒,那天走路太累又睡著了,所以才僥幸沒被迷倒?!?p> 屈文卿端起酒杯說:“天賜賢弟,我敬你一杯。不管你武術(shù)如何,就沖你能見義勇為的這種勇氣就該敬你一杯。現(xiàn)在這個世道,一般人遇到麻煩事都往后躲,能有幾個人像天賜賢弟這樣舍身而出。這足見天賜賢弟過人的膽量和俠義心腸?!?p> 屈文卿的話讓洪天賜心里非常舒服,但他頭腦非常清醒,舉杯回敬說:“屈兄可別這樣說,那天我真是因為包袱被拿走,一著急才壯著膽子沖出去的,這才稀里糊涂地把‘老鯰魚’抓住,現(xiàn)在聽各位一說還真有些后怕。能幫有福兄挽回損失完全是僥幸,所以這件事有福兄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p> 齊先生長嘆一聲說:“唉,看起來是我們小氣了,論人品,我們這些人都不如天賜小兄弟,幫了別人卻并不當回事,真是難得。好,有福那件事我們就都不要再說了?!?p> 吳有福把酒杯端起來沖大家說:“好吧。不過我還是要提議為天賜賢弟的俠義喝一杯。就說昨天吧,我們在路上碰上薛家的二寶欺負漁民老齊家的那個孤兒,別人看見都不敢管,唯獨天賜賢弟過去制止,真讓我慚愧?!?p> 大家馬上應(yīng)和著把杯里的酒喝光了。
呂鵬飛放下酒杯說:“天賜賢弟人品好,武藝更好,找個機會一定要跟天賜賢弟請教一下。”
江少杰也表示贊成?!安诲e。我也很想看一下天賜賢弟的武術(shù)到底如何。
洪天賜急忙擺手拒絕。“各位太客氣了,我那點兒招式怎么敢拿出來獻丑?!?p> 見洪天賜如此表態(tài),呂鵬飛趕快解釋:“天賜賢弟不要誤會,我們沒有別的意思,不是想跟你爭個高低,是我們聽有福兄說了宜都府碼頭的那件事后,都想看一下你的武術(shù)到底如何,也好共同提高一下?!?p> 吳有福也幫著解釋:“是呀,大家都是習(xí)武之人,都想知道能抓住‘老鯰魚’的人本事到底如何,如今你來了,他們當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p> 洪天賜聽有福兄這樣解釋,知道自己再拒絕就不好了,只能先應(yīng)付一下,反正明天他要幫齊小龍調(diào)查案子,不會繼續(xù)在客店住,他們想找自己也找不到,就答應(yīng)說:“既然有福兄都說話了,我也只能奉命,哪天找個機會,我把我的招式給大家演示一下,只是如果獻丑了大家可別恥笑我?!?p> “不會,大家都是練武人,怎么會笑話?!眳矽i飛說道。
齊先生微笑著說:“天賜小兄弟是跟你們謙虛,你們竟然聽不出來,小心到時候讓你們難看?!?p> 洪天賜笑著說:“沒想到荊州人這樣豪爽,喜歡武術(shù)的人又這么多,以后我可不敢來了。”
房間里響起一陣笑聲。
這時,外面急匆匆跑進來一個人,差點跟酒樓的伙計撞上,是一個官府捕快來找江少杰的,說剛剛城里發(fā)生了案子,要江少杰回去辦案,江少杰只好不情愿地跟大家告辭離開了。
見江少杰走了,洪天賜有些失望,因為沒辦法跟他了解齊小龍家的案子了。
江少杰走后,大家繼續(xù)喝酒聊天。
剛開始洪天賜還有些拘謹,現(xiàn)在看吳有福的這些朋友人都很坦誠,尤其是看齊先生很隨和,心里的拘束完全消失了,舉起酒杯給大家敬酒。
“齊先生,各位兄長,很高興認識大家,我敬大家一杯?!?p> 這杯酒喝完后,洪天賜又單獨敬了齊先生一杯?!坝行艺J識齊先生,以后有機會一定向齊先生請教請教。”
齊先生痛快的喝了?!罢埥滩桓耶敚贿^一起研究一下倒是可以。”
吳有福對洪天賜說:“齊先生的武術(shù)在荊州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而且他為人仗義,有什么事都可以說出來?!?p> 齊先生急忙擺手說:“天賜小兄弟別聽有福瞎說,至少在荊州府說起武術(shù),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薛家父子才是第一、第二?!?p> 聽齊先生提起薛氏父子,洪天賜馬上想起薛友德,就問道:“你們說的薛家父子可是薛萬里和薛友德?”
吳有福幫著回答說:“不錯,薛家父子說的就是薛萬里和他的兒子薛友德。薛萬里不但是荊州一帶的武林領(lǐng)袖,還是湖廣船幫的副幫主。這薛萬里身體強壯,武術(shù)招式走的是剛猛的路子,又有多年打拼的經(jīng)歷,所以威力十分強大,在荊州地面上可說沒有敵手,荊州人都稱他為“薛霸王”。這薛友德自小跟他父親習(xí)武,不但本事絲毫不差,而且比他父親頭腦靈活,打起架來比他父親還狠,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霸王”?!?p> “難怪我昨天剛到荊州就看見薛友德一伙人招搖過市,把老人撞倒了也不管?!?p> “薛萬里有六個子女,但只有薛友德一個兒子,自小就倍受寵愛,做事也就有些任性、有些張揚了。對了,昨天帶頭打人的那個二寶就是薛萬里的孫子,所以大家才不敢得罪。唉,現(xiàn)在世上有幾個人像天賜賢弟這樣做人實在?!眳怯懈Pχf道。
洪天賜很不好意思?!坝懈P志筒灰梦胰⌒α??!?p> 大家跟著又笑了一回。
幾個人又喝了一陣,屈文卿突然對大家提議說:“我家剛到了一批新茶,想請大家去我家喝茶,還可以讓齊先生幫我指導(dǎo)一下拳法,不知各位有沒有興趣?”
呂鵬飛笑著說:“文卿兄,上你家喝茶就算了吧,萬一讓你父親碰見了又得鉆地洞。”
“嗯,鉆地洞是怎么回事?”齊先生問道。
“前幾天他父親有事外出,他找我去他家后面花園切磋拳法,哪知道他父親突然回來了,到后面檢查他讀書,這小子怕他父親看到我又來找他練武,就讓我躲到假山下的地洞里,把我憋了好一會兒,差點尿在褲子里,他家我可不敢去了。”
大家一聽把肚子都笑破了。
等大家的笑聲停下來,屈文卿說:“你放心吧,今天肯定沒事。我父親外出看朋友,今天不會回來,就是回來了,看齊先生的面子他也不會怎么樣?!?p> 最后是齊先生決定大家一起去屈文卿家喝茶。
既然齊先生答應(yīng)了,大家趕快把飯吃完,然后一起去屈文卿家。
大家高高興興往外走,洪天賜卻有些猶豫,因為吳有福等人都跟齊先生學(xué)武術(shù),只有自己是外人,不好看別人練武,所以洪天賜想好了理由,走出酒樓后先對吳有福說:“有福兄,我今天酒喝多了,想早點回去休息,就不跟你們?nèi)チ恕!?p> 齊先生先聽到后對洪天賜說:“天賜小兄弟,現(xiàn)在休息還有些早,就跟我們一起坐一下吧,正好一起喝茶醒醒酒。”
“齊先生,我確實有些頭暈。再說屈兄讓你指點拳法,我就不去了?!?p> “沒關(guān)系,我們都沒把天賜小兄弟你當外人,再說這套拳法也沒什么了不起,看一下也無妨,大家還可以交流一下。”
人家十分坦蕩,自己再拒絕就不好了,洪天賜只好答應(yīng)一聲,跟在大家后面。
來到屈文卿家,洪天賜認出來這是之前吳有福帶他走過的一個大宅院,就在荊州城的小北門附近。
來的路上吳有福就對洪天賜說,屈家是做茶葉生意的,是荊州最富的人家之一,到他家一看屈家果然非常富有,大大的宅院里到處是精美的木雕,好幾處墻面上都掛著精美的字畫,只是洪天賜來不及細看。大家跟屈文卿到后院,是一個比一般人家大得多的后院,修成漂亮的小花園,中間是一個小水塘,水塘的中間有一座假山,有石橋跟岸邊相連,水塘邊有一個涼亭,擺放著藤桌和藤椅,是喝茶的好地方。
呂鵬飛領(lǐng)大家看了假山下從池塘才能走進去的地洞,大家笑了一番,然后回來坐在涼亭聊天。
屈文卿讓家人在涼亭掛上一個燈籠,并把茶水沏好,一陣茶香立刻飄來。洪天賜對茶葉不太懂,就跟著大家一起喝,但感覺喝下去不但口齒留香,還有一種十分清爽的感覺,一杯茶喝下去感覺酒也醒了一些。
涼亭邊上有一塊平整的草地,是平時屈文卿練武的地方。等三杯茶過后,他提出讓齊先生指點他一下,就來到草地演練起來。
屈文卿的拳法洪天賜是頭一回見,是一種很威猛的拳法,吳有福在旁邊小聲介紹說,這套拳法叫“千斤錘”,是齊先生的拿手招式。
這套拳法一共有三十六個招式,很快屈文卿把全部招式演示了一遍。沒想到看上去書生氣十足的屈文卿,一套拳法打下來竟然有聲有色,不但贏得在場人的喝彩,也讓洪天賜非常意外。
屈文卿打完后請齊先生點評一下,齊先生轉(zhuǎn)頭問洪天賜:“天賜小兄弟,你看文卿的拳法演練的怎么樣?”
“屈兄這套拳法打得非常好,步法沉穩(wěn),動作干凈利落,我很佩服。”
洪天賜的話是由衷說的,屈文卿面露喜色。
“天賜小兄弟,你看還有什么不足?我想聽真話?!饼R先生又問道。
洪天賜本來不想說,但看齊先生懇切的看著自己,想了一下說:“要說不足的話,屈兄出招的速度有余而力道不足,下盤也有些不穩(wěn),如果屈兄的力道更大、下盤更穩(wěn),就更能把這套拳法威猛的特點發(fā)揮出來?!?p> “好,說的不錯,天賜小兄弟果然很有眼力。確實文卿只是學(xué)會了這套拳的招式,但沒有學(xué)到這套拳的精髓。天賜小兄弟年紀不大但很有見識,很讓人佩服?!?p> 實際上洪天賜說的是客套話,練這種突出力量的武術(shù),需要很好的身體條件,屈文卿身體條件一般,力量和下盤必然不足,所以洪天賜有些誠惶誠恐?!褒R先生太客氣了,我也就是隨口說說?!?p> “天賜小兄弟不必客氣,你隨便說說便已指出文卿的弱點,反映出你有很高的武術(shù)修為,確實難得?!?p> 旁邊吳有福等人也均都點頭贊成。
“天賜賢弟,我想跟你切磋一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p> 齊先生的夸獎讓屈文卿有些不服氣,向洪天賜提出挑戰(zhàn)。
“還是不用了吧?!?p> “天賜賢弟,你把‘老鯰魚’都制服了,還不敢跟我切磋一下嗎?”
“這......”洪天賜腦子飛快地轉(zhuǎn)了起來。他知道包括齊先生在內(nèi),大家都想看一下自己的本事到底怎么樣,還是因為自己打敗了老鯰魚,這些人有些不服氣,不上場比劃一下說不過去,今天只能上去應(yīng)付一下。屈文卿的本事自己大致了解了,應(yīng)該說自己不會輸給他,可是自己也不能太占上風,因為這樣做不但折了屈文卿的面子,也折了齊先生的面子,大家心里都不會高興。但自己也不能明顯的敷衍,那樣會讓屈文卿以為自己小看他,齊先生也可能這樣想,這樣也不好。唯一的辦法就是既讓場面好看,又能讓齊先生知道自己的本事就行了......對,就這么辦,一會兒就讓屈文卿隨意進攻,我要做的就是嚴密防守,剛好上午在紀南城練過各種拳法招式的融合運用,現(xiàn)在不妨使出來檢驗一下,想到這里他回答說,“既然這樣,我就只好獻丑了,還望屈兄手下留情。”
洪天賜跟屈文卿走到草地上,擺了個架勢說:“屈兄,你先出招吧?!?p> 屈文卿也沒客套,馬上出拳進攻,兩人就開始較量起來。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在人前證明洪天賜對他的評論不對,又或是在自己家里有點有恃無恐,屈文卿的攻勢很猛,連續(xù)出招向洪天賜進攻,洪天賜先是出拳招架,隨著屈文卿的進攻越加兇猛,洪天賜開始在場中走動起來,用靈活的步法和身法以及恰到好處的防守招式把屈文卿的進攻一一化解,這時他腦子里想起李大先生練武時的神態(tài),自己的動作也跟著舒展起來。從場面上看,屈文卿主動進攻處于上風,洪天賜一味防守有些被動,但高水平的練武人馬上就能看出名堂。
很快三十多招過去了,屈文卿還在進攻,但是沒有占到半點便宜,只是場面上熱鬧而已。這時洪天賜見屈文卿氣息沉重,額頭上也出現(xiàn)了汗珠,知道他的拳法很耗力氣,攻勢已經(jīng)堅持不了多久了,就一邊退守一邊說:“屈兄,就到這里吧,再這樣打下去小弟實在防守不住了?!?p> 洪天賜的話屈文卿好像沒有聽見,繼續(xù)出招猛攻,他認為自己形勢占優(yōu),想占些便宜再收手,就聽旁邊齊先生咳嗽一聲說:“文卿,就到這里罷。”
齊先生的話很管用,屈文卿馬上停下來,雙手一抱說:“天賜賢弟,承讓了?!?p> 齊先生問道:“文卿,你覺得怎么樣?”
“先生,學(xué)生對天賜賢弟的防守印象很深,也對先生這套拳法的攻擊能力有更深體會。”
“哼!”齊先生哼了一聲說道:“文卿,就沖你這句話,說明你跟天賜小兄弟差的太多?!?p> 這句話說的屈文卿一臉愕然。
“天賜小兄弟一直讓著你,你竟渾然不知,你以為剛才天賜小兄弟一直防守,是因為你的進攻能力強嗎?要是他想反擊你,你早就被打倒了。不錯,‘千斤錘’確實是以進攻見長的拳法,但它進攻的招式共有十八個,可是你反復(fù)使用那三、五個招式,而且動作很不到位,平時學(xué)到的招式根本使不出來。你再看天賜小兄弟,不但防守密不透風,而且出招時動作舒展,從容不迫,你倆的差距不是多練幾年就能趕上的。”
說完屈文卿,齊先生轉(zhuǎn)問洪天賜說:“天賜小兄弟,據(jù)我看你剛才使用了不止一種拳法,但你融合的很好,不仔細看很難看出來。不過我感覺其中有英山柳家寨八方打的痕跡,不知你跟柳家寨有什么淵源?”
這句話讓洪天賜大吃一驚,萬沒想到齊先生竟然能看出自己使了柳家寨拳法,不由得對齊先生肅然起敬。可是他不想說出他跟柳家寨的關(guān)系,因為他還要幫齊小龍查案,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不想把柳家寨牽扯進來,就撒了一個謊說:“我是一個偶然的機會,跟柳家寨的一個年輕朋友學(xué)的,學(xué)的還很不成樣子,讓齊先生見笑了?!?p> 洪天賜口中的年輕朋友就是柳成云,這樣等于說了實話,承認他從柳家寨學(xué)過拳法,又沒有說出他跟柳家寨的關(guān)系。
“這套拳法以防守嚴密和以一敵多為特點,你能躲過‘老鯰魚’的致命一踢,應(yīng)該跟你練過這樣厲害的拳法有關(guān)。”
洪天賜在心里嘀咕一句,當時我還不知道有柳家寨這個地方,更別提學(xué)過八方打了,“老鯰魚”真有那么厲害嗎?
屈文卿問齊先生:“先生,你說的這種拳法很厲害嗎?”
“據(jù)我所知,柳家寨的先輩們當年創(chuàng)造出這套拳法,就是為了防御多人圍攻,所以拳法首先以防守見長,單從招式上看并沒有什么特別,重點在于實戰(zhàn)時的靈活應(yīng)用,因為一個人要防備多人情況非常復(fù)雜,就以同時防備兩人來講,這兩人所處方位不同,同時向你出招的招式不同,你要應(yīng)對的都不相同,所以這套拳法對練武人的要求很高,不但要經(jīng)過長時間的一對多對抗練習(xí),還要練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能力,所以真正能掌握的人并不多。可是一旦真正掌握了,再配合其他進攻招式,就可以達到以一敵多、以一勝多的境界?!?p> 學(xué)習(xí)這套拳法時類似的話柳成云也講過,不過當時的體會并不深,現(xiàn)在聽齊先生一說有茅塞頓開的感覺,對這套拳法有了更深了解,覺得今天不虛此行。
齊先生接著說:“天賜小兄弟可能奇怪我怎么了解這套拳法,其實這跟我年輕時的一段經(jīng)歷有關(guān)。當年我癡迷練武又爭強好勝,再加上一伙朋友的恭維,自認為武術(shù)練的不錯,就到處尋訪武術(shù)高手,嘴上說是切磋,實際上就是去挑戰(zhàn)。聽人說英山柳家寨當家人柳若松的武術(shù)好就上門挑戰(zhàn),一開始柳若松不同意比武切磋,可是經(jīng)不住我出言譏諷,最后答應(yīng)跟我閉門切磋。切磋的結(jié)果跟剛才天賜小兄弟和文卿的較量一樣,表面上是打成平手,但是我知道我根本不是柳若松的對手,因為我使出所有招式也無法戰(zhàn)勝他,當時他用的就是八方打。這件事讓我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從此不再跟人挑戰(zhàn)。
“這次切磋讓我非常敬佩柳若松的為人,我們兩個從此成為好友,當時他跟我介紹了八方打這套拳法的特點,所以我才對這套拳法如此了解。天賜小兄弟現(xiàn)在還很年輕,武學(xué)修為不可能達到那樣的高度,依我看還只是學(xué)武初期,不過以我的觀察,即便是這樣,不要說剛才文卿一個人,就是他們當中再上去一人也不是你的對手。不信的話他們可以試一下?!?p> 齊先生這句話一說,洪天賜就看見呂鵬飛也躍躍欲試的樣子,洪天賜剛要出言拒絕,齊先生用手勢把他們攔住了。
“我說的不是現(xiàn)在。天賜小兄弟是客,又是遠道而來,你們不要太過分,弄不好還要丟人現(xiàn)眼。我這句話的意思是讓你們以后多跟他學(xué)習(xí)。”
洪天賜急忙擺手?!褒R先生過獎了,我哪有那樣的能耐,以前都是被逼急了才壯著膽子拼命,僥幸走到現(xiàn)在?!?p> “唉,就是天賜小兄弟這謙虛的品性就夠你們學(xué)一陣子了。”齊先生嘆道。
這句話說的其他人都面露愧色,洪天賜心中很不安,但又不好說什么。
“天賜小兄弟,我不知道你跟柳家寨有什么淵源,但柳家寨的武術(shù)向來不外傳,你能學(xué)到柳家寨的看家本事,一定跟柳家人有極好的關(guān)系,因此到了這里你也就是我的朋友,如果遇到什么難處盡管說,我一定會盡心幫忙。”
“多謝齊先生!”
“可惜你明天就要走了,否則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一下。”
洪天賜差點把他暫時不走的打算說出來,可還是忍住了。
從屈文卿家里出來后,吳有福送洪天賜回客店,一路上他都非常興奮,因為今天洪天賜的表現(xiàn)讓他非常有面子。
不過,洪天賜的心里卻有些復(fù)雜,被齊先生認出他跟柳家寨有淵源讓他有些警醒,如果不謹慎一些,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無意間把自己的底細暴露出來。他決定從明天開始要從這些人的視線里消失,不讓他們知道自己在荊州城的行動,尤其不能把柳家寨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