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坐在臺下,黝黑的皮膚浮現(xiàn)出一層赧色,頭更是低垂了下去,此刻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他從未遇到過如此荒涎不經(jīng)的事。
自家小娘子在國公府鬧的不夠,竟然丟臉丟到獅子巷去了,小七不在乎寧國公府的臉面,可郎君的臉面不能不要。
今日她居然連郎君的臉面也給丟盡了。
娘子真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虧得郎君這幾日還這么關(guān)注于她。
一股怒火沖上小七的心頭,他很想甩甩袖子就這么直接走人。
簡秋白的臉色也瞬間鐵青,雙拳緊握。直想沖到臺上,狠狠地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看起來得意洋洋地蔡大家。
胡言亂語,毀人清譽。就只這二項,就可以讓他折斷了他的骨頭。
不過他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沖動,現(xiàn)在不是動手的時機,他也不想為蕭六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邊蔡大家講得口沫橫飛,那邊薛青衣也領(lǐng)著梳洗過后的靈兒下得樓來。
蔡大方對她的一番評論,理所當然地入了她的耳中。
薛青衣沒想到的是只一會的功夫,獅子巷口的事情就流傳的如此之廣了。
她的面上雖平靜無波,心中卻是百轉(zhuǎn)千回。
前世她一直活在國公府和阿祖的庇護之下,她的生活過的簡單而又單純,那些骯臟的事情一直離她很遠,直到那件禍事發(fā)生,她才知道這人心竟是如此叵測陰險。
現(xiàn)在這件事如果換了另一個小娘子,怕是連死了的心都有了。
這女子的名聲是何等重要,這背后之人這么干,他的心思實在太過惡毒,他是想要將她踩到泥土里去了。
誰會對她有這么大的恨意?薛青衣暗暗思忖。
胡三爺?不可能。
就像蔡大家說的,他是生意人,生意人為的無非就是一個利字,他沒有理由,也沒有動機這樣做,所以絕不會是他。
那又會是誰呢?
薛青衣把在獅子巷接觸過的人仔細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
她在獅子巷還得罪了一個人。她差點就把他給忘了,薛青衣微微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這一世她只想佑得阿祖和定國公府平平安安,至于名聲和財物只不過過眼云煙,她從未放在心上。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隨便哪一個人就能踩踏她的尊嚴,破壞她的名聲。
雖然蕭玉的名聲已經(jīng)壞的不能再壞,那也不成,不能便宜了那些心存惡念,心思歹毒的小人。
薛青衣的面色一寒,眸中透出清冷的光芒。
寧國公府那邊,蕭家二郎正側(cè)身躺在搖椅上,隨手拿起案幾上的一本《德泰史記》翻閱起來?!兜绿┦酚洝防锩娴膬?nèi)容其實他早已熟記于心。
只隨手翻了幾頁,他便覺得百無聊賴,擱在了案幾上。
此時,正午的陽光透過透明的窗欞射了進來,暖暖的,又夾帶著絲絲涼意。
蕭二郎把腿上的薄毯往上拉了一下,手倚著椅背,支著頭,微微地瞇起了眼睛。
這時,一個眉清目秀的稚齡小童跌跌沖沖地跑了進來,走到內(nèi)間的時候還差點在門口摔倒。
“郎君,郎君,不好了?!彼呎f邊喘了口粗氣。因跑得太急,他滿臉漲得通紅。
蕭二郎睜開微閉的雙眼,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小童剛緩過氣來,就接觸到自家郎君冷冷的視線,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小童下意識就往后退了一步。
退完后又低下頭,恭敬地站直身體,緩了口氣,平復(fù)了呼吸,才漸漸稟告道,“郎君,門房前來了個自稱是獅子巷那邊的人,說是要找您。”
“哦?找我?為了何事?”慵懶的聲音緩緩傳來。
明明自家郎君聲音懶洋洋的,可聽在小童耳里,卻讓他異常緊張。他的全身緊繃,頭垂的更低了,態(tài)度更恭順了。
“稟告郎君那人過來是為了討要萬兩黃金的,小娘子在獅子巷買了個奴婢。那人說那奴婢價值萬金,而且。。?!毙⊥f到這里,抬起頭,悄悄地描了眼自家郎君,他的臉色看不出來什么異樣,表情淡淡的,雙目仍舊微閉著,似是睡著一般。
可小童卻一點也不敢放松。
看起來如此溫文的郎君,卻時常讓他感覺到喘不過氣來。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他越是如此淡然,他越是感覺到無形的壓力。
不知道自家郎君聽到自己接下來的話,會不會取了架子上的長劍結(jié)果了他。
小童咽了咽口水,咬咬牙道,“而且小娘子對獅子巷的人說,那萬兩黃金您會支付的,讓他們向您討要?!毙⊥秸f越小聲,到后面幾不可聞?!八裕?。。。。?!?p> “所以,他們現(xiàn)在是來國公府,是為了向我討銀子,是嗎?”蕭二郎張口接了下去,他睜開了雙眼,注視著小童,對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是的,郎君?!毙⊥忧拥鼗卮?,他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郎君的笑容明明如此明媚,他的聲音明明如此清悅動聽。為什么他卻感覺到陣陣寒意持續(xù)不斷地襲來。小童的頭緊張地快掉到了地上,內(nèi)心更是萬分惶恐。
小娘子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訛了二郎君。二郎君雖說是從旁系中過繼而來,可從來沒有人敢在二郎君面前如此囂張、如此放肆。
那些膽敢跟二郎君作對的人,已經(jīng)被二郎君暗中處理了。府內(nèi)上下人等,從主子到奴婢就沒有人敢對二郎君不敬,就算國公爺對上二郎君的時候也是客客氣氣。
是啊,她怎么敢?蕭二郎也在問自己,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在偷看了他,被他扔出了國公府后,還敢訛了他萬兩黃金。
她不是愚蠢過了頭,就是聰明過了頭。
答案當然只有一個,蕭二郎的薄唇微微一勾,反譏一笑。
這個不學(xué)無術(shù),奢侈任性,驕橫無禮的好妹妹,將要被她自己的無知給害死了。
愚笨無知的人他見過不少,像她這么蠢笨的無可救藥的絕對是世上絕無僅有。
“你帶他去管事那里支銀子去,讓公中先墊著,就說我過后自會把銀子送去。退下吧?!笔挾蓪χ⊥?,揮了揮手。見自家郎君對他揮手,小童如蒙大赦,輕輕地退出門外后,又飛也似地飛奔而去。
萬兩黃金?蕭銳瞇著眼,輕輕踩了一下腳踏,身下的躺椅跟著晃動了起來,雖然他蕭銳多的是銀子,不過也不能這樣任她耍著玩。不是?
看來一直以來,他對這個妹妹是太好了,才讓她連畏懼為何物也不知道了,這一次也是時候讓她知道知道何為懼怕?看她下次還敢不敢再這樣。
蕭銳重新合上了眼睛,正午的暖陽透過窗臺直直地照了進來,窗前的綠葉隨著微風(fēng)輕輕地擺動。
室內(nèi)暖洋洋的一片,蕭銳的臉上也如同鍍了一層薄薄的金色光暈,讓他看起更是光映照人,俊逸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