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7 -登門造訪
自從那天與小云不期而遇之后，韓坤就一直想著她離婚的事。那個閆部長對小云有意思，如果他是真心待她的話，小云和他走到一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不知為什么韓坤還是憂心忡忡，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阿誠看出韓坤有心事，就裝作隨意地問他什么事讓他心煩，韓坤說：“張小云回廣州了?！薄班蕖皇呛蛯O志鵬結(jié)婚了嗎？”“離了?！薄半x了？那你……”阿誠頓了頓，“你想怎么辦？別怪哥們說話難聽，朋友歸朋友，沖動是魔鬼啊?！?p> 韓坤嘿的笑了聲：“你以為我會怎么辦？”
“我……我可不知道。不過哥們提醒你是應(yīng)該的。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早先你媽在深圳的時候就向我打聽過你的情感生活，她一直困惑你為什么遲遲沒有女朋友呢！”
“那你說什么了？”
“哥們嘴嚴(yán)，只字沒說?！?p> 韓坤拍了下他的肩：“好哥們?！?p> “不過說實話，坤哥，聽哥們的勸，你還是別趟渾水了，好好的找個姑娘娶了吧?？嗪o涯，回頭是岸啊?！?p> 韓坤轉(zhuǎn)向阿誠，半開玩笑地對他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為了真愛，跋山涉水又算得了什么呢！”他的樣子像是在說笑，又透著點認(rèn)真。阿誠捉摸不定韓坤的想法，只為他捏一把汗。
其實韓坤也不確定自己要怎么辦，不過他清楚自己不能若無其事的做個旁觀者，他應(yīng)該有所行動。對，明天去廣州。
可是，找個什么理由去呢？如果說特意去看她，未免太鄭重其事了。邀沈平一起去？那更加大張旗鼓……想來想去，他覺得還是用出差順道的說法最合適。
于是，在SH之行的兩年半后，他們終于實現(xiàn)了“到家里吃飯”的約定。韓坤買了很多禮品，包括給老年人用的，給小孩玩的，他沒有特意給張小云買禮物，他覺得那樣有些過于隆重了。張母和豆豆都很開心，張母巴不得女兒多結(jié)交些年齡相當(dāng)?shù)哪惺浚琰c走出前段婚姻的陰影，先是看到一個閆子峰，現(xiàn)在又來了個韓坤，她自然是喜得合不攏嘴。至于豆豆，當(dāng)然是得到了心愛的變形金剛，小嘴也變得格外親熱起來。三人在客廳里坐著，張母和韓坤拉著家常，韓坤逗得豆豆不時咯咯的笑。
韓坤從客廳里往廚房望去，小云正系著圍裙在廚房忙碌著，她今天買了很多菜來款待這位深圳來的友人。韓坤望著她的身影出神，他覺得這就是他一直憧憬的生活，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
張母把一切看在眼里，樂在心頭。她叫著豆豆到旁邊屋里玩，韓坤就走到廚房問小云有什么要幫忙的。小云見他閑著無聊，就讓他幫忙洗菜。兩人默契地合作著，遞來遞去免不了肢體接觸，加上不時四目相對，兩人的臉上都浮起了紅暈。韓坤一開小差把龍頭放大了，濺了一臉的水花，兩人都大笑起來。
飯后聊了會兒，韓坤提出要走，他在附近訂了賓館，從小云家可以步行前往。豆豆禮貌地和他說再見，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韓坤笑說：“韓叔叔臉上的痘痘被你親過，一定會很快消掉的。”還用胡碴子蹭了豆豆兩下，惹得小家伙至撓癢癢。小云穿了件外套，讓母親先帶豆豆睡，說是要去送一下韓坤。張母連連答應(yīng)。
去往賓館的路不長，出了小區(qū)，走過一條綠道，穿過一個街市，轉(zhuǎn)進(jìn)迎賓路的一個巷口就到了。一路上，他們的步調(diào)很慢，就像平常的飯后散步一樣悠閑，他們隨意說著話，共同沐浴著這南國的夜。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也有這么一天，你、我，還有阿誠和肖志他們，一起這么走著。”韓坤沉浸在回憶中，側(cè)頭怔怔地望著小云，“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毙≡普f，她怎么可能忘呢？“那天你們從廈門過來玩，我?guī)銈兊橇穗娨曀?，游了珠江，晚上也是送你們回賓館。”
“時間過得真快。小云，對于以后，你是怎么打算的？”他認(rèn)真地問。
“首先要努力工作，給豆豆創(chuàng)造一個好的物質(zhì)條件，”小云想了想，說，“如果父母愿意的話，把他們接來同住，一家人生活在一起?！?p> “你不想再給豆豆找個爸爸嗎？”韓坤追問。
“我想過，但是感情的事要看緣分，刻意不得，不是嗎？對此我是有前車之鑒的?！?p> “你們公司那個閆部長是不是在追求你？”
“談不上追求吧。只不過兩人的境況有些相似，對我多些照顧而已?！?p> “你還是要謹(jǐn)慎對待，我看出他對你不太一般。要多了解他的背景、性格什么的，以防上當(dāng)受騙?！表n坤像兄長一樣叮囑著，這讓小云有一絲感動，也有一點哭笑不得。他是在憐憫我嗎？還是真正的關(guān)心？她似乎都不需要?！拔蚁嘈牛退銢]有男人，女人也一樣可以生活得好。”她執(zhí)拗地冒出一句，似是反擊。韓坤一愣，難道他剛才說錯話了？激怒了這頭外表溫馴的小犟驢？
小云見他無辜的樣子，又忍不住反過來安慰他：“放心吧，我會記住韓總的教導(dǎo)，小心提防身邊的人的，特別是身邊的男人。”
韓坤說：“我只是怕你上當(dāng)吃虧?！?p> “我知道。我還記得上大學(xué)時你給我寫的信，也是千叮萬囑，那時候我想，你真像是我的哥哥。或者你生來就是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習(xí)慣這樣說話。”小云回憶起從前，這樣說道。
“是嗎？不會吧？那時你是人盡皆知的學(xué)霸，我只是無名小卒一個，我在你面前應(yīng)該是唯唯諾諾才對啊！”
“在學(xué)習(xí)上是唯唯諾諾，但在其他事情上，你對我還是挺照顧的。有些事可能你忘了，但我是不會忘的?！?p> 這時他們已走到熱鬧的街市上，碰巧一家甜品店正在做活動，一個店員發(fā)給他們一人一個甜筒，請他們幫忙做一個宣傳，“這兩位靚仔靚女，可否請你們合影一張，我們貼在店里的照片墻上，你們可以寫下文字，留下美好的回憶?！眱扇讼嘁曇恍?，欣然答應(yīng)了。照片很快出來了，兩人手拿甜筒，甜甜的笑著，店員把圖片剪成愛心狀，貼在墻上。請他倆寫字的時候，小云讓韓坤寫。韓坤想了想，大筆一揮，寫了七個大字：故地與故人重游。
走到賓館那個巷口的時候，韓坤好幾次試圖牽過小云的手，但都縮了回來。關(guān)鍵時刻，他還是邁不出那一步。他覺得不太痛快，分別時索性把實話說了出來，他說，他是特意從深圳過來看她的，沒有所謂的談業(yè)務(wù)。
小云這次是真的感動。以致良久未說出話來。但是那三個字，韓坤硬是噎在嘴里說不出來。兩人在賓館門口又寒暄了幾句，小云擔(dān)心豆豆找，就說“我不送你上去了。歡迎下次再到家里來玩?！被ハ嗾f了再見，小云轉(zhuǎn)身離開。沒走幾步，便聽韓坤喊她的名字：“張小云！”她詫異地回頭望。只見韓坤站在原地，扯高了嗓門說：“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我在你的心目中是什么樣子的？”
小云呆住了，她懷疑自己是否聽清了他的話。
你在我的心目中是什么樣子的？她想，我應(yīng)該告訴你嗎？你那么英俊瀟灑，熱情豪邁，從我十六歲時你送我生日卡片，說出那句“生日快樂”時起，我的心就被你侵入了，你不斷占據(jù)著它，又不斷侵蝕著它，它曾為你歡欣雀躍，又曾為你黯然神傷，你就像一個幽靈一直住在它的密室里……只是時光荏苒，歷經(jīng)滄桑，這個幽靈似乎漸漸死去……
她能告訴他這些話嗎？她不能。只能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看著韓坤佇立在風(fēng)中的樣子，莫名地回答一聲：“故人。”旁邊街上車來人往，韓坤沒聽清，大聲問：“什么？”“就是老朋友，知己！”張小云沖他喊道，笑在兩人臉上彌漫開來。
之后的幾夜，小云又反復(fù)做著一個有關(guān)韓坤的夢，夢中的他面對大海，不時回頭朝她笑著……難道真像人們說的，第一個打開少女心扉的人，往往是一輩子不能忘懷的？
韓坤回去深圳后，也斷斷續(xù)續(xù)想起以前的往事，他印象深刻的那個同桌女孩，仿佛還坐在他的身邊，春風(fēng)般的笑容能融化他的一切……
回憶固然是美好的，但沉浸在回憶之中是可怕的，于事無補的。這以后的一段時間，韓坤更多的做的是不時給她打個電話，發(fā)條短信，或者在網(wǎng)上留言，和她分享生活和工作中的一些事，他覺得和她斷了聯(lián)系是一件可怕的事，他的生命里不能沒有這個女人。
韓坤的母親通過肖志得知了一切。原來她早就懷疑兒子的感情生活不太那么單純，便派肖志幫她盯梢，肖志一方面是執(zhí)行老太太交代的任務(wù)，另一方面也不想韓坤誤入歧途，他一得到韓坤去廣州看小云的消息，便向韓母匯報。韓母怒發(fā)沖冠，拍案而起，她絕不容許兒子去找一個離了婚還帶個孩子的女人！
韓母不想從兒子這里下手，她想從小云那里開刀，她首先想到的是給她打電話探清她的意思。“你好，請問是張小云女士嗎？我是韓坤的母親。”喊母一發(fā)音，張小云就預(yù)料到將要發(fā)生的事，果不其然，在客套了幾句后，韓母便說：“我得知你是一位很優(yōu)秀的女士，雖然有一段不太美滿的婚姻，但仰慕者比比皆是。我兒子韓坤不才，能和你做做普通朋友就罷了，千萬不要再越雷池半步，否則于己于他，都不是一件好事。張小姐是明白人，應(yīng)該知道怎么做，凡事適可而止?！睆埿≡朴X得很受侮辱，她不客氣地回應(yīng)說：“您想多了，我和韓坤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我對他亦沒有非分之想。不過他要是對我有意思，也不是我能掌控的。還有就是，您實在不該小瞧自己的兒子，他其實是個很有才干的人。”
放下電話，張小云覺得所受的屈辱釋放了，但又擔(dān)心自己過于刻薄傷了老太太，唉，管不了那么多了，義憤之下才說了這些話，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有些話忍住不說到后來未必是件好事。隱忍的代價她又不是沒有嘗過的。另一方面，她也在隱隱的擔(dān)心，她和韓坤到底有沒有將來？他們的將來在哪里？她不禁感嘆情路艱辛！
韓母在張小云處受了氣，只能找自己的兒子攤牌了。她給韓坤打電話，明確禁止他再和張小云來往，說韓家不會接受的。韓坤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母親是從哪里捕風(fēng)捉影聽到了這些事，后來他找阿誠、肖志問話，才知道是肖志通風(fēng)報的信。他很氣憤，同時對母親的做法很不滿，他說：“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不用您來操心?！表n母也不示弱：“反正我們韓家是不會承認(rèn)這樣的兒媳的！你自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