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滿屏的黃色,尹大音不悅地揮動著手?!芭尽币宦暎盟埔话驼拼蛟谀橙四樕系穆曇?,驚醒了他。
尹大音徒然坐起,轉(zhuǎn)頭,對上一雙眼睛,雙手一推,就見一人從床上滾下去。尹大音忙從床上跳下,沒走幾步,裙子給人扯住,在慣性的作用下險些摔倒,幸他反應(yīng)快,順勢轉(zhuǎn)身扶住了腳邊的凳子。得意才過一秒鐘,陸幽冥就將站起,雙手將他圈固在原地。
陸幽冥低著頭,一字一句問道:“你是誰?”
尹大音天真爛漫地笑著說:“你的侍女啊。”
陸幽冥鼻子貼近尹大音的耳根,嗅了嗅道:“味道很特別,非妖非人,你不可能是我的侍女?!?p> 尹大音嗔怒道:“你才是妖?!?p> 話沒說完眼淚如豆般從打翻的篩子里滾落,落在地上,聚齊了一團灰,黏黏糊糊,和外面陽光明媚的天氣形成鮮明對比,心塞無限。
尹大音也嗅出陸幽冥身上的氣味,非妖非人,顯然對方很可能和自己是同類人,同理心,當(dāng)時他很開心找到同類,所以很好奇對方的身份,也害怕傷害對方。
陸幽冥立即變得不知所措,語氣緩和了些說:“對不起?!?p> 尹大音抬起紅腫地眼睛說道:“有些話說出來了,就不可能收回去,心傷了,也就不可能還原回去,你是我主子,可你也不能這么說我,我決定不干了?!?p> 陸幽冥呆滯了一會。
尹大音手抬起,甩開陸幽冥的手道:“走開,我要回家。”
陸幽冥有些落寞地說:“你走吧。”
尹大音聽后,雖想快速跑走,卻還是慢步走出房間,隨后才一溜煙跑了。
陸幽冥似想到什么般,推門而出問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好……”
門外早沒尹大音的影子,陸幽冥坐在門檻上,看見兩只侍女裝扮的妖,揮手叫了她們過來。
問道:“做人的感覺如何?”
其中一只剛要說話給另外一只搶過去說道:“甚好?!?p> 陸幽冥看了眼那沒說話的妖道:“你說?!?p> 那妖,沒關(guān)旁邊妖的拉扯道:“做人就像牢籠里的雞,不,應(yīng)該是比雞不如,都快死了,還在里面講究這講究那,不能好好吃好好睡,整天被一堆的規(guī)矩束縛,把自己折磨的要死不活,實在不如做妖來的自由自在,行在風(fēng)中,躺在山中,無拘無束。”
說到動情處,那妖臉上露出向往之色。
陸幽冥低頭道:“你們走吧。”
兩妖行禮退下。
陸幽冥低語道:“人與妖,活法不一,自在才行?!?p> 陸幽冥朝空中說道:“宣召所有妖,去神佑宮集合。”
一瞬間白鳥起飛,朝四處飛去。
游羅與木子二人隨小河部長一路追尋尹大音而來,半路給如畫叫回去,說是凜海也被抓了,已經(jīng)送往了丹霞府,據(jù)說那邊的價錢更高。
小河部長往地下啐了一口道:“一個個見錢眼開?!?p> 游羅向小河部長打聽:“到底有多少人在懸賞我們???”
小河部長拿出手來,掰數(shù)了下道:“原是一個,這個估計是突然冒出,居然沒人通知我,也罷,等會你們就給我假裝被抓,待我領(lǐng)了賞錢再說?!?p> 蕭仙子在王府睡了一覺好的,醒來時已近黃昏,出門四處靜悄悄,輕聲喚了句:“有人嗎?”
落葉風(fēng)吹,樹下有一堆葉子,旁邊倒著一把掃帚,看起來放下它的人匆忙。
無奈之下蕭仙子在院子走動,四處查看,遠遠地看見一女子在河邊釣魚。蕭仙子走前去問道:“這滿院子怎么就只有你一人?!?p> 那女子抬頭,笑嘻嘻道:“王爺,你來了?!?p> 蕭仙子條件反射朝后退了一步,腦袋里想起那個一躍跳到自己懷里的嬌小女子。
那女子顯然被蕭仙子的舉動給逗笑了,發(fā)出如鈴鐺般的笑聲,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道:“過來陪我坐坐?!?p> 蕭仙子站在那,朝河里看了眼,魚竿跳動,略興奮地道:“有魚!快拉!”
那女子有一雙小手,魚竿在她手里滑動著,幾乎要脫手而出。
那女子道:“王爺快來幫我。”
蕭仙子早已走到她身邊,雙手握住她的手,遠看很小的手,握在手里似乎更小了些,像剛出鍋的奶油小饅頭。
魚給二人拉了上來,活蹦亂跳,那女子將魚鉤取出,熟練的殺魚洗魚,蕭仙子受命去燒火。在河邊的空地上有一塊黑色突出的地面,看來有人經(jīng)常來此燒烤。
魚已經(jīng)上了火,蕭仙子與那女子并肩坐一旁。
那女子笑道:“王爺?shù)氖终娲??!?p> 蕭仙子拿起自己的手,卻是很大,手指也長,手指根部有不少黃色的老繭。
那女子道:“給我看看?!?p> 蕭仙子沒想過太多,就將手遞了過去。
女子如獲至寶,雙手蕭仙子的手,一只手與她巴掌對巴掌,隨即又將自己的手握拳,另一只手將蕭仙子的手也推成拳,猶如一個花卷,卷到里面越小。
女子頭靠在蕭仙子肩上道:“王爺,你有什么苦惱嗎?”
蕭仙子笑道:“沒有???”
女子道:“那為什么逃走,不回家?”
蕭仙子一時語塞。
女子繼續(xù)道:“那天發(fā)生的事,我大概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妖怪,我是聽說過,也知道他們存在,可是我從沒想過皇宮里會出現(xiàn),我嚇壞了,躲了起來,他們殺了我的侍女,殺了姐姐,殺了我認識的所有人,可后來那些滿是鮮血死不瞑目的人,都回來了,你知道我有多開心,隨后我發(fā)現(xiàn)他們都是妖,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就好似在一片海水之中,我不會游泳,等待我的必然是死亡,而我又不像這么死去,所以我笑,一直笑,對他們所有人,現(xiàn)在我都不會別的表情了。”
女子仰著頭去看蕭仙子,嘴角依舊有個弧線,眼睛彎彎的,很開心的樣子。
女子繼續(xù)說道:“你回來的第二天,他們又全消失了,于是我就在想,是我死期到了嗎,既然到了,我也就想開了,反正都亦如此,不如做讓自己開心下,所以我就來釣魚了?!?p> 蕭仙子聽了這番話后,想到了過去的自己,似乎總是很不開心,工作是為了活下去,對待同事也是為了活下去,每天生活就是為了活下去,臉上的表情也漸漸不受控制,彬彬有禮,說話謹慎,神經(jīng)總是繃得緊緊的,到了家面對的是小房子和電腦,獲取些短暫的快樂,夜里輾轉(zhuǎn)難眠,打電話與友人說,卻說不出自己哪里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