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人馬行了半日,行至荒郊,天色已晚。
前后并無村舍店家。
幾個領(lǐng)頭的一商量,決定就地露營。
生火造飯,歇息一夜,待天明再走。
下人拾柴埋鍋,卸車喂馬。
李夢龍?zhí)埋R車,腳踏實地,心里安生不少。
潘翠英見李夢龍還穿著那套帶血囚衣,便命下人去給他另找一套,換上。
正巧附近有條小溪,李夢龍趁著無人,放下新衣,跳入溪中。
一番洗漱。
待李夢龍換上新衣,梳好頭發(fā),再回到營地時,整個人大變樣。
潘翠英險些認(rèn)不出,呆呆地愣了片刻。
下人將抓到的山雞野兔放到火上烤,很快,香氣四溢。
烤熟后,李夢龍掰下一條雞腿。
就在眾人大快朵頤之時,忽聽得林木颯颯作響,驚起林中飛鳥。
眾人戒備,將武器抽出,環(huán)侍左右。
不多時,忽地自林中竄出一光頭和尚。
大和尚生得人高馬大,身穿僧袍,手提禪杖,袒胸露乳,邁開大步。
幾步便來至眾人面前。
自人群中站出一白面少年,與大和尚對峙。
白面少年道:“閣下是何人?意欲何為?”
大和尚道:“那個…我餓了…看你們這兒有吃的,就過來了…”
大和尚看來十分憨厚。
白面少年回頭,看了身后老者一眼。
老者微微點頭。
白面少年道:“大師傅,我們這兒烤的是肉,你們出家人不沾葷腥,怕是…”
大和尚道:“阿彌陀佛,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p> 眾人笑道:“呀,還是個葷和尚…”
大和尚笑笑,也不說話。
眾人收回兵器。
白面少年扔給他一只燒雞。
大和尚也不客氣,隨便找個地兒坐下,就啃了起來。
啃到一半。
忽道:“好肉當(dāng)有美酒配,眾位,可有酒否?”
眾人哄笑道:“你算哪門子和尚?酒、肉乃出家人大戒,破了可是要墮阿鼻地獄的,你可倒好,全不顧…”
大和尚道:“阿鼻地獄也要和尚去念經(jīng)超度,不然那眾多惡鬼何日方能解脫,我便是要前往那阿鼻地獄念經(jīng)的?!?p> 白面少年扔給他一壇酒。
笑道:“你若去,怕是要做了那惡鬼們的頭頭兒?!?p> 大和尚接過酒壇,拍開泥封,先湊鼻子聞聞,而后仰頭灌下一大口。
“痛快!哈哈哈…”
在場眾人見他這般豪飲,無不喉嚨一動。
奈何明早還要趕路,錢老更是三令五申,誰也不許飲酒。
大和尚用袖子抹抹嘴,道:“當(dāng)頭頭兒又如何?他們哪個敢不服我,我便捏碎他們,教他們形銷神滅,永世無存?!?p> 說完哈哈大笑,又啃起燒雞。
眾人還在拿他取笑。
“咻!”
一道極細(xì)微的破空聲響起。
眾人還未回過神來,只覺眼前一閃。
再看時,大和尚身上已插入一柄飛刀。
眾人認(rèn)得那柄飛刀,那是錢老的獨(dú)門暗器——火流刀。
但眾人詫異的是,昔日穿鐵裂石的火流刀,竟只堪堪插入大和尚體內(nèi),約莫四分之一。
大和尚拔下飛刀,傷口都未流血。
大和尚將飛刀托在掌心,細(xì)細(xì)地端詳了半晌,而后猛地將飛刀丟入口中。
“嘎嘣嘎嘣…”
不絕于耳。
眾人毛骨悚然,不遠(yuǎn)處的錢老也是一驚。
大和尚嚼得差不多了,端起酒壇,和著酒吞入腹中。
而后抓起禪杖,站起身來。
錢老撥開呆愣愣的眾人,走上前來,怒目相視。
錢老道:“‘魔僧’圓滅?!?p> 大和尚道:“你認(rèn)得我?”
錢老道:“天下和尚,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殺氣如你這般沉重?!?p> 圓滅道:“哈哈哈,可惜可惜…”
錢老道:“可惜什么?”
圓滅道:“可惜你這火流刀,火候還差了點兒?!?p> 錢老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圓滅道:“受人之托?!?p> 錢老道:“受誰?鐵叟?”
圓滅道:“阿彌陀佛,今日貧僧已破兩戒,再破一殺戒,也無妨了,我佛慈悲,善哉善哉?!?p> 錢老道:“你…”
話還未說完,圓滅已掄起禪杖,殺將上來。
眾人拼死阻攔。
奈何這圓滅刀槍不入,眾人怎能攔得住,支撐不到片刻,便紛紛倒地。
據(jù)說這圓滅幼年入古寺習(xí)武,師從高僧天寂。
圓滅聰穎,有慧根,深得天寂喜愛。
天寂遂將一身武藝,傾囊相授。
圓寂刻苦習(xí)武三十載,修成金鐘罩,鐵布衫,刀槍不入。
一日,圓滅下山買菜,路遇惡霸搶妻。
圓滅抱打不平,殺死惡霸。
天寂知曉此事,怒其無慈悲之心,便將其逐出師門。
圓滅下山之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是。
“從今往后,我當(dāng)殺盡天下惡人,似這等豬狗不如的東西,我當(dāng)是見一個,殺一個!”
因他殺人成性,且手段殘忍,常滅門絕戶。
江湖人畏其威名,便送了他個“魔僧”的諢號。
圓滅曾說:“一念之間,佛亦成魔,魔亦成佛?!?p> 此刻,圓滅已站在錢老面前。
圓滅道:“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