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
一個像鋸玻璃一樣難聽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里響起來,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這是位于渝海城郊的一所舊房子,徐世憶迷迷瞪瞪地被人用面包車?yán)搅诉@里,然后不知怎么進(jìn)了屋,又被按在一把扶手椅里,隨著“咔嗒”幾聲,手和腳都被固定在椅子上了。
接著,嘴里塞著的破布被扯了出來,蒙頭的黑布袋也被揭開了。
雪亮的臺燈光正對著徐世憶的眼睛,讓他感到一陣眩暈。他閉了會眼,然后慢慢睜開,開始打量著房間里的一切。
房子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墻上還留著一灘一灘的水跡。屋子四周沒什么家具,只有徐世憶坐的椅子,以及他的正前方擺著的兩張桌子和三把椅子。桌子后面坐著三個人,都戴著大墨鏡,顯然是不想以真實(shí)面孔示人。在房間兩邊,還站著兩個打手模樣的漢子,胳膊看起來比徐世憶的大腿還粗,臉上也同樣戴著墨鏡,腮幫子鼓鼓的,滿臉都是橫肉。
“你們是什么人?”徐世憶壯著膽子問道,想了想,又補(bǔ)充了一句道:“我是持日本護(hù)照的,你們這樣非法拘禁我,不怕惹出國際爭端嗎?”
對面的三個人,分別是李愚、馬磊和范聯(lián)。李愚向馬磊通報了梅正金中毒的消息之后,馬磊便派人盯死了梅天富的家。徐世憶前往梅天富別墅解毒,自然逃不過監(jiān)視者的目光。在他留在梅天富的別墅里對梅正金進(jìn)行觀察之際,馬磊已經(jīng)讓人查過了徐世憶的背景,并猜測出此人必然與無影毒有關(guān)。
就這樣,馬磊派出的兩名打手潛伏在徐世憶住處的地下車庫里,在徐世憶下車回家之際,將他堵上嘴、蒙上頭,拉到了這處位于郊區(qū)的老房子里。馬磊雖然曾向李愚標(biāo)榜自己節(jié)操滿滿,但事實(shí)上,做企業(yè)做到他這個程度的人,哪有什么圣母,誰手上都有點(diǎn)特殊的手段。李愚也是混過江湖的,對此并不覺得驚訝。
審問徐世憶這件事,馬磊不想委托他人,便叫上了李愚,和自己的助理范聯(lián)一道,組成了一個審訊小組,意欲撬開徐世憶的嘴,了解有關(guān)這起投毒案的真相。為了避免日后的麻煩,三個人都簡單地化了一下妝,還用李愚提供的藥改變了嗓音,保證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無法聽出他們的聲音。
“日本護(hù)照?”
聽到徐世憶的威脅,馬磊冷森森地笑了:“老子最恨日本人,你如果是中國人還好點(diǎn),如果你是日本人,我讓你今天走不出這間屋子?!?p> “……”徐世憶無語了,時下中日關(guān)系頗為緊張,滿大街都是仇日憤青,他拿著自己的日本護(hù)照出來當(dāng)護(hù)身符,還真是選錯了。
“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綁架我?”徐世憶岔開了身份的問題,轉(zhuǎn)而問道。
馬磊道:“這個問題應(yīng)當(dāng)由你來回答,你想想看,你最近做過什么事情?”
“最近?我不明白?!?p> “那就讓他明白明白!”馬磊向其中一名打手做了個手勢,那打手會意地點(diǎn)了一下頭,隨后手里不知從哪變出了一根細(xì)長的鞭子。他掄起鞭子,啪了一聲抽在了徐世憶的背上。
“嗷!”
徐世憶慘叫起來,他不過是一介書生,哪受過這種肉刑。那打手的鞭子是用蛇皮制成,韌性極好,抽在人的身上,像烙熱烙過一樣疼痛。
“想起來沒有?”馬磊平靜地問道。
“幾位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們要問什么呀!”徐世憶慌了,這是典型的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人家敢綁架自己,又敢肆無忌憚地動用私刑,這就分明是不在乎法律的,即便要讓自己消失,估計(jì)也是易如反掌。在這樣一群人面前,徐世憶哪有膽量死扛著。
“啪!”
又是狠狠的一鞭,徐世憶覺得自己的后背幾乎都要撕裂了。
“不想吃苦,就老實(shí)說,把你最近干過的事情,一樣一樣都說出來?!瘪R磊沉聲命令道。他認(rèn)準(zhǔn)了徐世憶就是向梅天富提供無影毒的人,而自己差一點(diǎn)就送了命,對于這樣一個人,他還有什么憐憫可言。
“我真的……不不不,我說,我說!”
徐世憶本想說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說啥,看到身邊那條壯漢把鞭子又抖了一下,嚇得他趕緊改口。
“我……”徐世憶腦子飛快地回憶著自己這些天做過的事,發(fā)現(xiàn)除了給梅家父子分別提供了一些毒藥之外,好像并沒有什么其他足以令天怒人怨的事??墒?,梅家父子這樁事,能說出來嗎?
徐世憶在心里分析著對方的身份。從對方問的內(nèi)容來看,這些人并不是圖財(cái),而是專門針對他來尋仇的。他開的健康管理中心在渝海并沒有什么競爭對手,也談不上是成功企業(yè),所以在商場上不可能有什么仇家。這樣一來,對方綁架自己的原因就昭然若揭了,明顯是與自己提供的毒藥有關(guān)。
涉及到毒藥的,有兩個主體,一是馬磊,二是梅天富。如果對方是馬磊的手下,那么此事是非常合理的,那就是他們想知道投毒案的真相。但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對方其實(shí)是梅天富的人,他們想用這個方法來試探自己是否會泄密,還有就是因?yàn)槌霈F(xiàn)了梅正金中毒的事情,他們想知道自己是否曾經(jīng)把無影毒給過其他人。
雖然不能確定對方到底是馬磊一方還是梅天富一方,但徐世憶已經(jīng)有了應(yīng)對的策略。
對方如果是馬磊方面的人,能夠盯上自己,就說明自己在投毒案中的角色已經(jīng)暴露了,這個時候死扛著不承認(rèn),只能是皮肉受苦。而如果對方是梅天富方面的人,那么自己堅(jiān)決不松口,當(dāng)然可以自保,可一頓毒打同樣是免不了的,對方一定會測試一下自己能不能挺過殘酷的肉刑。
要想不挨打,唯一的辦法就是實(shí)話實(shí)說。至于說梅天富這邊有可能會殺人滅口,徐世憶也想好了自保的方法。
“我說,十幾天前,鼎榮公司的梅總找到我,說想要一種效果比較好的迷藥……后來,梅總的兒子小梅總也找到我……”
徐世憶裝出一副熬刑不過的樣子,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向梅天富和梅正金提供毒藥的過程講述了一遍,同時拼命地解釋自己只是應(yīng)客戶的要求行事而已,對于事情的后果并不知情。
“你向梅天富提供的迷藥,叫作什么名字?”李愚問道。
“叫五步倒?!毙焓缿浀?,同時集中精力注視著幾個審問者的表情。在他想來,能不能識破這個名字是假的,是馬磊和梅天富之間最關(guān)鍵的區(qū)別。
馬磊沒有意識到這是對方的試探,手微微一動,想叫打手抽鞭子。李愚腦子飛快,伸出手地按住了馬磊的胳膊,繼續(xù)淡淡地問道:“這種五步倒,你是從哪得到的?”
“我在京都大學(xué)讀書的時候,有位老師送給我的?!?p> “五步倒的成分,還有解藥的配方,你馬上給我寫出來?!?p> “這個……”徐世憶做出為難的樣子,道:“先生,我真的不知道配方和解法。我的老師只給了我一些藥粉和解毒丹,沒有告訴我這種藥是怎么做的。還有,他反復(fù)叮囑過我,這種藥不能亂用,無論提供給誰,都必須向他進(jìn)行詳細(xì)的匯報。”
“那么,向梅天富提供五步倒的事情,你向你的老師匯報過嗎?”李愚問道,聲音里似乎還帶著幾分憤怒。
“是的,我匯報過,我在當(dāng)天就給老師打了電話,向他稟明了此事。老師為此還專門訓(xùn)斥了我。”徐世憶說得有鼻子有眼。他感覺到,對方很可能是梅天富派來試探他的,因?yàn)楫?dāng)中那個家伙聽到五步倒這個名字的時候,明顯有反常表現(xiàn)。而當(dāng)聽說自己把提供無影毒的事情向遠(yuǎn)在日本的老師做過匯報之后,旁邊這位的態(tài)度好像也軟下來了。
徐世憶的確不知道無影毒的制法,他的毒藥有一個神秘的來源,這是他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向梅天富提供無影毒,是他自作主張的行為,他當(dāng)然不敢向自己的上線說明。他編出一個所謂的老師,目的是警告對方,讓對方不要產(chǎn)生殺人滅口的念頭。
李愚和馬磊把徐世憶交代的事情又反復(fù)地問了好幾遍,直到所有的細(xì)節(jié)都得到了確認(rèn)方才罷休。馬磊向兩名打手?jǐn)[擺手,讓他們給徐世憶重新戴上頭罩、堵上嘴,然后拉出了房間。
等到房門關(guān)上,馬磊一把揪下了鼻梁上架著的大墨鏡,狠狠地甩了出去,怒罵了一聲:“特喵的,梅天富這個王八蛋,果然是他下的黑手!”
“磊哥息怒。”李愚勸道,“徐世憶不是也說了嗎,梅天富并沒有想致你于死地,只是想用這種毒藥讓你昏迷幾天,以便搶到利塘商業(yè)廣場的項(xiàng)目?!?p> “昏迷幾天,他說得輕巧!”馬磊道,“他怎么知道這種毒藥會不會致命?他怎么知道醫(yī)院能不能解這種毒?就當(dāng)時那種情況,如果不是碰上老弟你,我這條命早就交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