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黃城俠客行公會大廳。
一堆人坐在吧臺前圍看著視頻影像,時不時爆發(fā)出一陣唏噓驚嘆。
夜梟剛結(jié)束完修煉,從訓(xùn)練室走出來,立刻就有人將他拉過去一起觀看。
“夜梟哥,你快看,你之前帶回來那位封王,已經(jīng)殺瘋了!”
夜宵吃了一驚,立刻將圍觀人群擠開:“都讓開!怎么回事?”
屏幕內(nèi),一個黑色的人影,動作快到極致,無聲無息間,將幾個封王全部殺死,隨后沖入人群,展開屠殺。
夜宵手放在吧臺上,隨手摸到幾份報紙,那是玩家間發(fā)行的雜談。
【震驚?。?!一夜間連斬百位封王?!當今封王第一人??。 ?p> 【時之王!黯之王!誰才是大陸最強?!】
【王之怒火?戰(zhàn)封王,斬巔峰,挑戰(zhàn)強權(quán)還是內(nèi)有隱情?!】
隨后是關(guān)于這個事件的猜測和解讀,寫的都是一些不著邊際的東西,諸如因為利益分配不均大打出手,又或者是荒區(qū)的人在某個副本搶走了他的東西,更離譜的說是他是為了女人,為了最后守護的會長,而不惜和荒區(qū)開戰(zhàn),畢竟酷爾可是妹控,最寶貝他的妹妹愛爾。
“這不是扯淡呢么...”夜梟算是少數(shù)之情的人,他也敏銳發(fā)現(xiàn),報紙上只字未提地英城和俠客行公會的事。
“梟哥,跟我們說說唄,那個封王究竟是擱哪來的,怎么這么猛?。 ?p> “就是啊,夜梟。之前都不知道,還以為只是普通的封王。”
“太牛逼了!封王原來能如此囂張的嗎,敢跟第一公會叫板,簡直是我偶像啊!”
“那位‘黯之王’現(xiàn)在在哪,還能聯(lián)系上嗎,之前我都沒見到,真想見識一下是什么樣的人!”
一群人圍在夜梟身旁,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他們大多都是幾萬戰(zhàn)的普通玩家,還在努力而認真地在變強的路上進步著。
看著這些興奮的面孔,要擱以往,夜梟肯定大吹牛逼逢人就說“這人啊我好哥們,我們穿一條褲子的”,今天不知為何,他有些啞然。
“讓開,都讓開,那些以后再說,道格呢,他在哪,我找他有事兒。”
“會長他被叫去那什么公會大會了,現(xiàn)在不在呢。”
“其他人呢,忘川呢,阿旭呢?”
“他們好像都出去了?”
夜梟沒由來的打了個寒顫,幾乎是吼出來的:“快讓他們回來!趕緊的!你們回防守位,有人要對我們下手了?。 ?p> 眾人面面相覷,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突然,一道金色的流光撞破窗戶,將大廳里一個正在看影像的人擊飛,釘在墻上。隨后是無數(shù)的箭矢飛入,冰冷地收割著會內(nèi)成員地性命!
從屋外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荊棘鳥在哪?!”
。。。。。。
這個世界,即使沒人定下種種規(guī)則,但只要它還在運轉(zhuǎn),就一定會自然而然產(chǎn)生各種條條框框。我們可以將之稱為“規(guī)矩”。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
擔(dān)當著“情報販子”這類的玩家,忠實地上演著諜中諜地戲碼,賣給我情報,又將我地情報出售給別人。
俠客行被人端了是遲早的事,只不過,不是由荒區(qū)或者最后守護做的,反而是一些散兵游勇、自發(fā)組織起來的賞金獵人們打上門去,讓我微微詫異。
也是,畢竟他們中,有不少都被我殺了一次。
根據(jù)情報販子的消息,在各個撿尸之地又爆發(fā)針對戰(zhàn)場遺物歸屬權(quán)的多次混戰(zhàn),參與進來的玩家越來越多,然后各自結(jié)下仇怨,帶著公會參戰(zhàn),人數(shù)如同滾雪球般迅速膨脹。
每個曾經(jīng)擁有傳送陣的天城都淪為玩家戰(zhàn)場,各個大小公會大打出手,很多人莫名其妙被卷進去,又莫名其妙死去。這很好理解,玩家死了身上的東西就會掉落,于是就有人在附近蹲伏,等待去撿來不及被人收尸的道具物品,然后爭奪混戰(zhàn),又有人被殺,又有新的東西掉落,繼續(xù)吸引更多前來的人鋌而走險。
事態(tài)已經(jīng)惡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就仿佛是兇潮下壓抑的氛圍在極度釋放,貪婪、僥幸、嫉妒、憤怒,帶著各種情緒參與進了這場由我開啟的殺戮之中。
一時間,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他們目不斜視,走路帶風(fēng),仿佛下一刻就會被人偷襲。
規(guī)則在這一刻,化為烏有,整個炎黃城亂套了,整個大陸也亂套了。
長久以來和平的景象不復(fù)存在,世界在末日前動蕩不安。
如此脆弱,如此可笑。
一如我所料,各大公會終于坐不住了,紛紛派遣封王在炎黃城內(nèi)以雷霆手段鎮(zhèn)壓玩家的暴亂,再出手干涉各個混戰(zhàn)之地的公會與個人紛爭,利用長久以來的積威迫使他們暫時妥協(xié)。
這又花去幾天時間,屋漏偏逢連夜雨,獸人族入侵已到,兵臨城下。眾多天城,因為動亂的損失,竟無力抵抗兇潮,頃刻間,城池損毀,防線崩潰。
幾乎每時都有天城破滅的消息傳來,獸人族兇潮不像之前蟲潮獸潮一般按時發(fā)動進攻,而是不定時出擊,帶有一定智慧地行動著,仿佛有個將軍在幕后指揮一般。
越來越多的玩家因為城池破滅回歸炎黃城,互倒苦水,傾訴衷腸。
“要是我沒去參加圍剿就好了,裝備道具都丟了,結(jié)果城也沒守住,唉?!?p> “還不都是貪嘛?總想著撿個漏,結(jié)果自己賠進去了...”
“都怪荒區(qū)好吧!還整什么通緝,自己得罪了人,還把大家都拉下水!”
“最后守護也是,沒一個好東西,說什么守護這一紀元,結(jié)果除了自家的天城,其他的管都不管,虧我當時還信了!”
“就是就是!炎黃城都這么亂了,最后守護會長人影都見不到!”
“聽我說,那傳送陣計劃就是最后守護會長為了個人私欲做的!她是為了能收集打造傳說武器的材料!”
“真的假的?傳說武器能由人打造?”
“千真萬確...”
“不對不對,要我說,是為了‘時之王’的突破!據(jù)說為了突破封王,需要獵殺很多領(lǐng)主級BOSS...”
“那‘黯之王’豈不是也...”
“小道消息!最后守護會長愛爾腳踏兩條船,同時劈腿‘時之王’‘黯之王’,結(jié)果‘黯之王’心生不滿,由愛生恨,所以親手毀了那些建立起來的傳送陣,以此阻止‘時之王’突破!”
“還真有道理!”
“還有還有,據(jù)說愛爾私生活混亂,連自己的親哥都...”
“臥槽,這我第一次聽說...”
“還有還有...”
人們匯聚在愛爾親手建立的城市里,宣泄著對她、對最后守護的不滿,即使她以前做的再好,即便她現(xiàn)在什么也沒做。種種惡意的猜測,如尖刀切斷信賴的紅繩,人與人之間,似乎再無關(guān)聯(lián)。
真不知她聽到,會作何感想。
我又憶起從前的片段。
那時我蹲在南市的街口擺著攤,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煙,這里是最繁華的自營地,有很多人下完副本,便帶著東西跑來這里售賣。
我不是做商人的料,尤其是這次副本之后情況非常糟糕,一個深海副本,幾乎搭進去了我全身家當。且不說又臭又長的流程,耗光了我所有的藥品才僅深入一半,為了繼續(xù)探尋,我不得不將全身值錢的東西變賣、四處籌錢,換成消耗品維持探尋,最終才拿到了所謂的寶藏。
一堆稀奇古怪的飾品,和最終獎勵——人魚的眼淚。
如果要放在當下,飾品和奢侈品值錢得多,這些特殊副本的產(chǎn)物有價無市,但在當時,所有人都還在沖擊等級和裝備,這個世界的開發(fā)也剛剛開始,對于不是剛需的東西,興趣自然也就沒那么大。
就在我以為注定賠本的時候,一位少女被四名護衛(wèi)簇擁著走入鬧市。
少女緩緩側(cè)身略帶幾分疑惑的看著我,隨即注意到我地攤上的寶石,頓時眼現(xiàn)喜色,踩著碎步走至攤位前,好奇的道:“請問這是什么寶石?”
對于這個世界的美女,我見的太多,早已幾近免疫,此時仍舊忍不住心中贊嘆。略現(xiàn)清瘦的臉皮膚白細膩之極,小巧紅潤的嘴唇,精致的高挺鼻梁,幾縷如細絲般順滑的金色秀發(fā)散在高聳的胸前,身段更是豐滿的讓人無可挑剔。
她的眼眸如湖泊般純粹。
“它來自深海。從前,有一個男子潛入深海之中,無意間救了一只小美人魚,后來他的船隊遇難,全船人都死了,有人救下了他,是那個小美人魚回來報恩。她帶著他去往岸邊,卻遭到了美人魚同族的追殺,他們?yōu)榱穗[藏自己族群存在的事情,一直在附近海域獵殺著人類。但是小美人魚天性善良,不愿看著恩人被殺,于是犧牲自己,將他成功帶上了岸。可惜,他身受重傷,命不久矣,便委托我尋找人魚下落?!?p> “原來它背后還有這種故事,那后來呢?”少女聽得入迷。
“后來我?guī)е倪z物去往了那里,去打聽小美人魚的下落。但再見到那個美人魚時,她即將被家族嫁給他人。在聽完他的死訊后,小美人魚流下了這滴眼淚,帶著他的遺物,去往了結(jié)婚的地方...至于之后怎樣,我已不太清楚,好像也再未見過她。”
“真是個好故事...嘶,那個,這枚眼淚我買了,要多少錢?”少女的眼眶似乎有些濕潤。
這個故事就是任務(wù)的流程,我并沒有多少感觸,只不過是想給這個作用不明、看起來高級的飾品賣個好價。于是我報了一個在當時可以說極為高昂的數(shù)字。
她想也沒想就買下來了。對于出門還有護衛(wèi)陪同的人,想來身價也不低。
原來不知道算不算好的故事也可以回本的啊。
那時我已觸及封王門檻,修煉停滯許久,與她的交際也僅限于此,似乎自此之后,我便在任務(wù)中細細品味著人間冷暖,開始有意無意記錄下那些故事。這其中是否有她的暗示成分很難說得清楚。真是個好故事——我很少聽人這般說起,也許是這奇特的感覺,成為我扣開封王大門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