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民國武林秘聞錄》《活在流水線上的青春》
問的人也多寡不一,但大致每次都有周祖培。
就這樣兩個月,拖了下來。
誰都知道,不須多少時候,軍機處就會隨便找一個理由,為他奏請開復(fù)。
這也算是恭親王的苦心回護,只望慈禧太后不再督催,周祖培和李棠階的態(tài)度比較緩和些,清議也能逐漸平息,等把這件事冷了下來,勝保便有活命之望。
那知勝保自己卻已沉不住氣,對周祖培的反感尤其深。勝保的想法是:“沒有我,你何來今日?”周祖培當(dāng)年為肅順壓得抬不起頭來,而打倒肅順。
勝保認(rèn)為是他的功勞,這就等于替周祖培報了仇,然則今日事事苛求,竟成恩將仇報!
這一天提到他縱容部下在河南****婦女這一款罪名,周祖培問他可有這回事?勝保突然沖動,大聲答道:“有的!河南商城周祖培家,河內(nèi)李棠階家的婦女,不分老幼,統(tǒng)通被污,無一幸免!”
把周祖培氣得嘴唇發(fā)白,四肢冷冰,渾身顫抖不止。
事后傳到了兩宮太后的耳朵里,慈禧向慈安長嘆一聲說道:“勝克齋這回死定了!誰也救不了他了!”
慈禧又說道:“如此公然侮辱相國,可以想見勝保平日的跋扈!光是這一點,就可以定他的死罪!”
“自然是‘?dāng)亓Q’!”周祖培摸著胡子,斷然決然地說。
這個最后裁決是在養(yǎng)心殿議政后,大家最后一致同意的。恭親王心里想:除非不教他死,要死就要快,免得受罪。
“論勝保的種種不法,立正刑誅,也是罪有應(yīng)得?!?p> 文祥看著周祖培又說道:“不過,我想這么熱的天,轟動九城,傾巷來觀,老中堂這趟差使太累,叫人放心不下啊。”
周祖培自己也知道,當(dāng)著“管理刑部”的差使,多半會奉旨監(jiān)刑,便說道:“要不,請上頭賞他一個全尸?”
“這才對了!”文祥趕緊接口:“請上頭從寬賜其自盡吧!”他看了一眼恭親王,一臉默然!大家都不再開口,就此定議。
等第二天進養(yǎng)心殿,恭親王把具報會議結(jié)果的奏折以及明發(fā)上諭都準(zhǔn)備好了。等聽完了陳奏,慈禧轉(zhuǎn)臉望著慈安太后問道:“姐姐,你看呢?”
要讓慈安太后殺人,她總覺得心有未忍,所以皺著眉答道:“勝保實在也鬧得太不象話……?!痹挍]有完,她的意思卻很明白,如果罪無可赦,也就只好殺了!
慈禧太后想了想,莊容宣示:“那就從寬賜自盡吧!”最后看了一眼恭親王,說道:“念其往日的功勞,撫恤一下他的家人吧!”能做的她對為恭親王做了。
恭親王跪下說道:“臣謝兩宮圣恩?!?p> 于是恭親王從寶鋆手里,接過預(yù)先擬就的旨稿,捧呈御案,兩宮太后蓋了“御賞”和“同道堂”的圖章,發(fā)了下來,由軍機處派專人送交內(nèi)閣,內(nèi)閣轉(zhuǎn)送刑部。
刑部大堂中,周祖培衣冠整肅地在等著,提牢廳的官員在伺候待命。等上諭一到,周祖培略微看了一下,便說道:“叫他們預(yù)備吧!”
刑部提牢廳,專有一間屋子,作為賜令自盡之用。清朝以來,畢命于此的大臣也不少,和珅就死在這里。所謂“預(yù)備”,極其簡單,用塊白綾子從梁上掛下來,打個死結(jié)就行了。
“有人要見您?!蹦撬竟儆H自拿銅盆去打了一盆冰涼的井水來了。
“誰???”他好奇地問。
“您先把衣服換上吧?!眲俦_@才看見衙役手里捧著一個盤子。
勝保大洗大抹了一番,換上杭紡新制小褂褲,細(xì)白布襪子,雙梁緞鞋,然后穿上一件細(xì)夏布長衫,外套一件實地紗褂。
頭上戴一頂亮紗的小帽,帽檐上綴一塊綠如春水的翡翠。完全是一生下來就有爵位的旗下大爺?shù)拇虬纭?p> “咱們走吧!”出了屋子,那司官一面走,一面說:“從提牢廳邊上那道門走吧,近一點兒?!眲俦]有說什么,跟著他走,一走走進一座小院落,驀地站住腳說:“怎么走到這兒來啦?這是什么地方?”
正站著發(fā)愣,一響碰撞聲,等他回過頭去,剛進來的那道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于是有人高聲喝道:“勝保帶到!”這時他才知道不妙了!
“勝保!這是兩宮太后和皇上賞你的恩典。”周祖培已揮手,命令差役把勝保弄入后院,中梁上懸著白綾的那間空屋。
勝保呆了半晌,想明白了!一步一步走向白綾下面,兩名差役扶著他踏上方凳,看他踮起腳把頭套了進去。那個圈套做得恰到好處,一套進去便不用再想退出來。
只見他腳一蹬,踢翻了方凳,胖胖一個身子晃蕩了一下,兩只手微微抽搐了一陣,便不再動。
兩名差役交換著眼色,年紀(jì)輕的那個說道:“行了!”
解下尸身,放平在地上,周祖培不勝感慨地說道:“你事事要學(xué)年大將軍,下場也跟年羹堯一樣。”
同治三年六月二十,京師正陽門東的兵部街,由南口來了一騎快馬,聽那轡鈴叮當(dāng),便知是外省的折差到了。果然,那騎快馬,越過兵部衙門,直奔各省駐京提塘官的公所。
到了門前,把馬一勒,一聲長嘶,馬上那人被掀了下來,嘴里叫道:“急報?。 眮砣巳缓箜樖忠唤?,看到油紙包外的“傳票”,不由得大吃一驚。
傳票上蓋著陜甘總督的紫色大印,寫明是陜甘總督楊岳斌、兵部侍郎彭玉麟、浙江巡撫曾國荃,會銜由江寧拜發(fā)。拜折的日期是六月十六,卻又用核桃大的字特別批明:“八百里加緊飛奏,嚴(yán)限六月二十日到京?!?p> 驛遞是有一定規(guī)矩的,最緊急的用“六百里加緊”,限于奏報督撫、將軍、學(xué)政,在任病故,以及失守或者光復(fù)城池,不得濫用。
現(xiàn)在江寧軍負(fù)責(zé)水師的楊、彭二人,以及攻城的曾九帥,聯(lián)銜會奏,可知不是出了什么大將陣亡的意外。而且,破例用“八百里加緊”,克期到京,則不是江寧有重大軍事,不必如此嚴(yán)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