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八年六月二十六日,廣西思恩府土官岑峻發(fā)動叛亂,屯兵聚糧,劫殺萬計,攻奪田州府治。
并且沿廣西和貴州周邊一路搶殺,多地土官與之沆瀣一氣,攪亂周邊政局,致使廣西、貴州兩省陷入大規(guī)模****,百姓惶惶度日。
這一帶都是屬于三不管地帶,土官們根本不服從漢人的管治,朝廷無奈之下,采用以夷制夷的政策,可是這些土人們身性彪悍,尚未開化之蠻夷。
就在朝廷定量招兵的時候,岑氏以朝廷圖謀不軌,意欲圍劫獵殺土人為由頭,發(fā)動叛變。
這些土官們通漢話的沒幾個,自然是土官首領說什么便是什么,于是乎一呼百應,已經(jīng)從期初的四千來人,一路聚集了萬余。
龍場距離恩思府一百來里路,定然也是岑氏攻擊的目標,這里基本上沒有什么漢人,多是土著,朝廷意欲在此處打擊叛匪,于是兩廣左都御史潘蕃、總兵官毛銳調(diào)兵在此處圍之。
匪兵萬余,總兵官毛銳調(diào)貴州、兩廣軍共計一倍于匪首之多,意欲在龍場展開大戰(zhàn)。
可是這些兵哪里是土兵的對手,兩萬人在兩三日便潰不成軍,四下逃散,龍場被攻占,龍場驛臣李壁幸逃之。
可是此舉卻引來左都御史等人的猜忌,他們言李壁與土官勾結,致使朝廷軍兩萬覆沒潰敗,于是將李壁收監(jiān)聽候處理。
此舉就是明顯的找替死鬼了,很不幸,李壁就是這個替死鬼,朝廷軍普遍沒有土兵戰(zhàn)斗力高,這是眾所周知的,可是這些人為了給自己失敗找個借口,竟想出了這般下三濫的下作手法,實在可恥。
恩思土官叛亂之事立刻引起了朝廷的高度注意,雖說廣西周邊常有土官****,可是自斷藤峽之戰(zhàn)后,很少有如此大規(guī)模的反叛軍。
這一日朝廷開了緊急朝會,朱厚照下令集兩廣漢達官軍,左右兩江官目土兵,及湖廣官軍、土兵合十萬八千余人分為六哨擊之,副總兵毛倫、右參政王璘兵發(fā)慶遠,右參將王震、左參政王臣及湖廣都指揮官纓發(fā)柳州,左參將楊玉、僉事丁隆發(fā)武緣,荒田都指揮金堂兵備副使姜綰發(fā)上林……
大學士楊廷和上言兵多將廣,多有亂之,需京師派御史督查,以防懈怠兵事,自古兵乃國之大事,不可大意為之。
聽到這里,陳瑀終于知道楊廷和這老狐貍為了什么,就是為了將自己調(diào)離京師!
緊接著果然如陳瑀所料那般,楊廷和繼續(xù)道:“陳瑀身兼御史之職責,為人向來耿直,以于少保為師對象,衷心報國,所以老臣建議此職當擔之?!?p> 楊廷和說罷之后,立刻便有兵科給事中、禮科給事中、巡查宣府御史、吏部尚書、兵部尚書等人一同聯(lián)合上奏附議。
近日陳瑀亂政的事已經(jīng)在朝廷傳開,當然罪魁禍首自然是楊大學士,先前造的勢現(xiàn)在終于起了作用。
廣西身處邊關,一般都是被貶謫之人才會前往,如今讓翰林院修撰陳瑀前去監(jiān)督軍事,這明顯是排擠陳瑀,將其調(diào)離中樞。
楊廷和此刻才露出廬山真面目,此舉敲山震虎,將朝廷立刻鎮(zhèn)的安靜無比。
廣西的危險,常人可以度之,讓一個弱小的陳瑀前往,說不得便會死在半路之中,還談什么忠君報國?楊廷和這一招來的狠??!
“蠻夷僅萬余之多,朕調(diào)湖廣等地兵軍十倍與之,還需要什么督查軍務御史?”朱厚照道:“不準?!?p> 陳瑀感激的看了一眼朱厚照,心道患難才能見真情啊!
可是對抗朱厚照的不是文臣止嘴,而是一波接著一波的上奏,他們引經(jīng)據(jù)典,言明“兵家向來為國之大事,治國根本,安定之因素,大明以文治國,陳瑀科道出生,現(xiàn)下國家危難之際,自然需為國效忠,文臣死社稷,天子守國門,請陛下準許!”
這些人怒目圓睜,慷慨激昂,好像陳瑀不去廣、貴,大明立馬就要滅亡一般。
陳瑀很無奈,他求助的望著李東陽等三位閣老,可是那三孫子竟然連看都未嘗看陳瑀一眼。
這就是所謂的老師?陳瑀失望了,指望這幾個老家伙是沒點希望了,望向滿朝文武,能替陳瑀說話的唯有朱厚照而已,陳瑀深感無力。
他現(xiàn)在根基尚淺,這些老道的家伙又不愿意與之為伍,自己的勢力又根本培養(yǎng)不出來,出事的時候才會感到這么的無助。
雖然他是讀書人的驕傲,貴為翰林狀元,可是人家大學士想玩你,根本沒有一點商量。
看著奉天殿下的一張張嘴臉,朱厚照氣的嘴唇發(fā)抖,怒道:“爾等無論如何言道,朕不許陳瑀監(jiān)察廣西,若是爾等以為此職務重大,爾等可以自己舉薦自己,朕絕對會允許!”
“臣劉大夏、臣楊廷和、臣馬文升……乞求致士,先帝將偌大國家交由我等輔之,我等愧對先帝,愧對大明!”殿下立刻有十幾個重量級大臣跪求致士。
朱厚照本就長的臉面拉的更加的長,一雙手顫抖的指著跪在地上的這些老匹夫,臉色紅極了。
弘治皇帝說的對,這些老匹夫遇到事就想著以致士來威脅圣上,年少的朱厚照哪里能經(jīng)受這般的仗勢,陳瑀想到可能的后果,連忙下跪道:“微臣愿前往?!?p> 這些人整日以這種方法脅迫朱厚照,本就讓叛逆的朱厚照心生反感,說不得會有一日適得其反,他是個孩子,可不是弘治那般成熟的政治家,若是有人在一旁稍加鼓動,這些大臣的后果可想而知!
“京師捷報日,爾瑀歸來時,屆時我等為你設宴慶功!”這個時候,李東陽急忙從左班第三位跳了出來。
李東陽這是既給朱厚照又給陳瑀,又給楊廷和等人找了一個好的臺階下。
朱厚照望了一眼李東陽,一言不語,起身離開奉天殿,也算是默認了李東陽和陳瑀的說法!
回到內(nèi)宮后,朱厚照氣的一言不語,晚間劉瑾將司禮監(jiān)批紅的折子拿給朱厚照看,朱厚照擺了擺手,怒道:“你做決定,朕今日沒有心情!”
劉瑾將奏折擱在一邊,不動聲色的道:“陛下,昨日尋來了一頭野豬,也不知曉和那兩頭獵豹的戰(zhàn)斗力哪個強?!?p> 朱厚照聽此雙目緊瞇,這才換了一副臉色,笑道:“走,帶我去看看……”
等陳瑀回到京師別院已經(jīng)很晚了,黃婉這丫頭愈發(fā)的懂事,廚藝也是愈加的厲害,每日最開心的事就是做好晚飯等著陳瑀歸來,晚飯間,陳瑀對黃婉道,明日已拖了兩個小吏將她送回錢塘。
小丫頭聽完之后,默不作聲,將桌上飯菜收拾一番之后,獨自回房了。
陳瑀覺得萬分奇怪,悄悄的來到小丫頭的房前,卻見昏暗的燈光下,黃婉的雙手拖下巴的倩影映在窗門上,顯得及其可愛。
陳瑀悄悄的推開花紙糊的門房,然后掩好,道:“小姑娘,老夫號稱采花盜中盜,劫色不劫財,快點脫了衣物……”
黃婉對于男女這些事已經(jīng)有所了解,狠狠的啐了一口,扭過頭去,仍舊拖著下巴,在案幾上發(fā)呆。
“再不說話,老衲要動手了,我這降龍十八抓出去可不是鬧著玩的喲!”陳瑀道。
“你為什么要趕我走?”黃婉這個時候才問道,眼中充滿怒氣。
“額……”原來是為這事,還道是奉旨泡妞的事泄露出去了,呸,泄露就泄露,怎么搞的老子像偷、情一樣?
“明日我要去一趟廣西,這次去的時日長短不知曉,況且京師這些日子可能也不會太平靜,你一人在京師我不放心?!标惉r道:“所以你要乖乖的聽我的話,我爹一人在杭州也是十分的無趣,你回去多陪陪他不好么?”
“廣西?”黃婉皺了皺眉頭,“去那么遠做什么?”
陳瑀不想告訴致末這其中的危險,不但沒有什么用,反而會徒增煩惱,他笑道:“我現(xiàn)在可是屬于十三道監(jiān)察御史,自然要出京師了?!?p> “哦。”致末點了點頭,“那好吧,我能和你一同去么?”
“自然是不行?!标惉r道:“這個有規(guī)定,不能攜帶家眷的。”
家眷?黃婉開心的拍了拍手,道:“那好吧,我回錢塘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吧?!?p> “就這么簡單?”陳瑀問道。
“那要怎么樣?”黃婉不解的問。
人家不都是分開前那啥一番,你好歹也表示表示什么的吧?恩,小家伙還要慢慢培養(yǎng)。
陳瑀感覺自己好邪惡,有種蘿莉養(yǎng)成計劃的既視感。
翌日一早,陳瑀便安排護衛(wèi)將黃婉送回錢塘,同時朱厚照遣劉瑾召見陳瑀與東閣。
朱厚照見了陳瑀,心中升起一絲愧疚,道:“朕愧對爾,外廷那些匹夫,朕有朝一日定讓他們不敢繼續(xù)辭官威脅朕!”
年少的朱厚照,為陳瑀立下此誓言,心中暗自發(fā)誓,不久的某一日,這些都要成為現(xiàn)實!
“圣上,我歸去之時,多保重,閑暇之余,多掌控國之大事,雖毋需細小操心,可大方向不能亂了?!标惉r囑咐道:“此去一歸期,生死兩茫茫?。 ?p> “少扯,朕給你在錦衣衛(wèi)內(nèi)挑出幾個衷猛的衛(wèi)士護你安危,你定然會安然歸來的?!?p> “謝圣上!”
“別忘了,歸來的時候,還有個徐長今要泡哦……”朱厚照對陳瑀眨了眨眼睛,目送陳瑀朝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