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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揚于野

第十二章 已至腹地,固城之殤

風(fēng)揚于野 月寒芙蕖冷 3603 2016-01-19 14:25:49

  又過了一個多月,我與傅辛一路進(jìn)攻,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突托五座城池。天氣愈加惡劣,漫天的冰雪撞擊著每個人,寒意遍布全身。很多時候,風(fēng)雪大的根本無法前行,我們只得在背風(fēng)處休息一段時間,再繼續(xù)上路。有時騎馬也不很方便,我只得跟著大家一起牽著馬,在齊腰的雪地里艱難的走著,很多將士已經(jīng)受了凍傷,我也不例外,但大家也只能堅持。雖然這幾次的攻城傷亡并不是很大,但清點下來也已有八千多人要埋骨在這苦寒之地了。

  前方就是固城了,固城雖不是很大,卻是突托王城的咽喉之處,一旦拿下此城,最多半月,就可直搗突托王城,屆時這場戰(zhàn)爭才算真正結(jié)束。

  今日風(fēng)雪小了一下,將近中午時分,我們到了固城外五里的地方。我與傅辛等人商議許久,決定不再前進(jìn),就在此扎營休息,然后再商量攻城的事宜。

  傍晚時分,眾人已經(jīng)安頓好了,我?guī)еθ接盅惨暳艘槐榇鬆I,各處都點起了篝火,如此才有了些許暖意。天氣太冷,我讓傅辛給每人配了一個酒袋,行軍時冷得不行了,就喝一口。

  回到帳中,我規(guī)規(guī)矩矩的趴在床上,任由薛冉褪下我的上衣,后背上的傷口怕是今日趕路時又裂開了,總是突突的疼,血水順著背脊一直流到腰側(cè),汗?jié)竦睦镆乱操N在了傷口上,像是凍住了,說不出的難受。

  薛冉每次為我換藥都緊鎖眉頭,臉色也很不好看,我知他心中有些惱我不愛惜身體,但戰(zhàn)爭就是這般殘酷,我作為主帥,若是連這點傷痛都無法克服,這場戰(zhàn)怕是明年開春之前都結(jié)束不了,屆時不知又有多少壯志男兒將死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

  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少卿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我雖讓邵宇加派了人手,但心中的不安卻也更甚。子嵐也中途來了一封信,信里并未責(zé)怪與我,只叮囑我無論如何,要保護(hù)好自己。唯一還算是好消息的就是,父皇對于鎮(zhèn)北將軍府從輕發(fā)落了,只治了一個‘認(rèn)人不清,管教不嚴(yán)’的罪過,降職罰俸。

  待薛冉為我上好藥,又為我換了一身干凈衣裳,我就沉沉睡去了。夜里也發(fā)起了燒來,整個人迷迷糊糊,再醒時,已是第二日正午。我剛起身喝了點粥,薛冉就說傅辛等人前來求見。

  傅辛等人進(jìn)來行了禮,然后就說:“殿下,此人是固城城首,說要來降,官印在此。”我就見一個穿著裘衣的老者站在帳中,頭發(fā)已有些花白,但氣勢卻不容小覷,看著年輕時必定也是位風(fēng)云人物。傅辛遞給我官印,我看了看,確是城首的官印。

  那老者就這樣在帳中低頭站立,并不說話。

  我笑著問他:“先生此時來降,實在是讓本宮大感意外。固城雖只是小城,但卻是你國王城之咽喉。先生能做這固城城首,怕也是皇室中人吧?!?p>  他并未驚慌,只回答我:“離國公主殿下,本官的妹妹是大王的側(cè)妃。本官已經(jīng)做了固城十幾年的城首了。”

  我微微挑眉:“哦,大人既是皇室宗眷,怎可做出此等叛國求榮之事呢?”

  他又恭敬回答:“殿下有所不知,昨日日落之前,我國二王子和三公主都還在這固城之中,但看見公主大軍壓境,他二人已經(jīng)連夜逃走?;适易拥芏家讶绱?,本官又何必做那以卵擊石之事?!?p>  “外面天氣如此嚴(yán)寒,城首大人,怕是來回也多有不便,不如今夜就在我軍中休息一夜吧,固城之事,本宮自有決斷?!闭f完我就命人帶他下去,吩咐嚴(yán)加看管。

  “傅辛,你怎么看?”對于此事我還有寫疑慮。

  “回殿下,昨日日落之后,前線探子來報,是有一隊人從固城西側(cè)角門出城,向王都方向去了?!备敌琳f完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我抬眼示意他繼續(xù)說。

  “殿下,臣以為不管是真降還是假降,這城首官印是真,只憑此印即可調(diào)動固城一干將士。另固城現(xiàn)如今城門大開,我等不用破門即可入內(nèi),且進(jìn)去看一眼是真是假,反正固城兵力不到兩萬,而我軍有將近七萬人馬,勿需過多擔(dān)憂。”

  我正思索著傅辛說的話,還未來及部署。朱能卻忍不住了:“殿下,我們都知道您有深謀遠(yuǎn)慮,可是此事傅將軍說的在理,如今這大好時機(jī),不能錯過?!?p>  傅辛皺眉正要罵他,我卻笑了起來:“即是如此,那白副將先帶兩萬士兵入城,將城中的一干士兵全部帶到城外控制起來,朱將軍隨后再帶五千士兵前去,天亮之前接手固城各項事宜。接下來其他各事由傅將軍決斷,不必再來問我?!?p>  說完眾人就都退出了帳外,我本應(yīng)該再去休息,只是此時我已無睡意,就隨手拿了一本兵書來看。薛冉見我不睡了,就為我到了杯熱茶。我抬眼看他,不過短短幾十日,他已經(jīng)越發(fā)穩(wěn)重,果然人只有經(jīng)歷了生死才能成長。

  我隨口問他:“薛冉,你何時入軍學(xué)醫(yī)的?”

  薛冉恭敬回我:“回殿下,我自幼無父無母,是已故的薛軍醫(yī)收留了我,自記事起,就在軍營了。”

  我點了點頭,又說:“待這場苦戰(zhàn)結(jié)束,你隨我回帝都吧,到時我送你去太醫(yī)院學(xué)醫(yī)可好?”

  薛冉聽了就跪了下來:“謝殿下恩典!”

  我心里明白,他這般回我也就是答應(yīng)了。又看了一會兒兵書。約莫一個時辰,傅辛來報,白微已經(jīng)將固城的將士卸了兵甲,圈在城外,派人看守了起來。朱能也已經(jīng)在城中巡視一遍,并無異常,正要做晚飯了。他還派人來問:要不要今日的晚飯都由城中做好了送出來。我想著營中早已起灶,不必如此麻煩,就回絕了他。朱能讓大軍明日天亮再進(jìn)城,他今夜還要再將城中清理一下。到此時我心中才稍稍安定,吩咐傅辛也早去休息。心中事了,人也開始困頓,薛冉扶我又去休息。

  也不知睡了多久,就聽見傅辛的聲音:“殿下,出事了!”

  我瞬間清醒,心中已是一緊,連忙起身,沒想到動作過猛,背后的傷口又是一痛。

  “別那么多虛禮,快進(jìn)來說!”薛冉已經(jīng)在為我穿衣。

  “殿下,固城有變,你速去城門前看看。”傅辛說時,人已經(jīng)在顫抖著。見他這樣,我心中已經(jīng)知道不好。

  來到帳外,看看天色,估計也才四更天,只見兵士們皆站在營前,舉著火把,看著固城方向。見我來了,紛紛讓開道路。我騎上身邊的戰(zhàn)馬,一路疾行,直到來到了城門前五百步遠(yuǎn)。

  看著眼前的景象,我全身都抖了起來,若不是傅辛在旁扶了一把,我怕是就要栽下馬去了。

  城樓上不停地在向下扔著我軍將士的尸體,整個城墻下已經(jīng)有了半人高的尸堆,朱能和其他幾個副將,都被用繩子掛在了半空中。

  城樓上,一個穿著突托服飾的少女正看著我,全身散發(fā)著北方少女特有的野性,一雙杏眼,嘴角掛著嘲諷的笑。

  朱能見我來了,大聲呼叫:“殿下,朱能無用,害了眾位兄弟與我一同赴死,這固城的百姓皆早有預(yù)謀,是末將無能!請殿下給朱能等一個痛快……!”

  朱能的話還沒說完,已經(jīng)被一箭射穿了腳踝,他的臉色也是一白。我看向城樓,那少女手里拿著弓,對我微微一挑眉,眼里全是得意。

  朱能的聲音又響起來:“殿下,突托浪子野心,絕不可放過這些賤民!你一定要為兄弟們……啊……”

  ‘嗖’又是一箭,朱能一聲慘叫,另一只腳踝也被射穿,臉色也已經(jīng)如紙一般,鮮血順著他的兩只腳不停地向下流淌。

  我心中的怒火已被挑起,轉(zhuǎn)身對傅辛說:“將固城城首帶上來,本宮有話問他。”

  沒一會,人已經(jīng)站在我的馬前。

  我冷眼看他:“城首大人,此時怕是有話要說的,本宮給你機(jī)會,說吧?!?p>  他此時再也不彎腰低頭,而是抬頭直視著我的眼睛,說:“離國長公主殿下,前夜我國的二皇子的確出城去了王都,但我國三公主卓婭卻留了下來。我等自知無法與離國七萬將士抗衡,只能出此下策?!?p>  我已經(jīng)拔出了腰間的劍,指著他:“接著說,城中五千離國士兵不可能就這樣束手就擒,你們到底做了什么?”

  他微微皺眉:“只是將城中的水井里皆下了軟經(jīng)散而已,藥效可維持整整一天一夜,昨夜離國將士用城中水做了晚飯,到了后半夜自然就只能任我固城百姓宰割了!哈哈哈,只可惜,我沒想到,你竟然沒讓城中做飯送來,而是自己起灶,用融化的雪水做了晚飯,不然的話……”

  未等他說完,傅辛已經(jīng)抬腳將他踹翻在地,已經(jīng)有人將他押了下去。

  “殿下”,傅辛正要說什么,我卻抬手制止了他。朱能的血已經(jīng)凝固,這樣寒冷的天氣,他反倒不會因失血過多而亡。

  “卓婭公主,你到底想要怎樣?”我對著城樓大喊。

  “哈哈哈,離國的長公主也不過如此。本公主要你自挖雙目,然后帶著離國士兵投降于我國,并簽訂文書,將離國北方十城割讓給突托?!闭f著,她又舉起了弓,對準(zhǔn)了朱能。

  我并未回答她,只抬頭與她對視,我知道,只要我說一個不字,朱能必死無疑。

  緊握的雙手,指甲已經(jīng)嵌入肉中,我咬牙對著身后說“來人,拿弓來!”

  “殿下!……”傅辛還想說什么,我瞪了他一眼,“快去!”

  我接過傅辛遞過來的弓,從馬上掛著的箭筒里抽出三支箭,架了起來。拉弓,對準(zhǔn),三箭齊發(fā),城樓上被吊著的三人已經(jīng)一箭穿心。

  就這樣,我連射數(shù)次,城樓上的眾人就都沒了聲息了。我的手握著弓,就這樣弓著背,顫抖著,眼淚如決堤的河水,但我并不敢發(fā)出聲音。

  卓婭并沒想到我會如此決絕,轉(zhuǎn)身一箭就射向了我,我并未躲閃,而是又一次連發(fā)三箭,一箭與卓婭的箭相撞,落到了地上,另兩箭卻直直的從卓婭兩耳邊穿過。卓婭的身形也從城樓上跌下下去,頭再也沒漏出頭來,我知道她是怕了。

  整個軍營里,如死一般的沉默,我用盡所有力氣,才敢轉(zhuǎn)身回頭看眾位將士們的臉。

  “傅辛,命人將我的營帳拆了,撕成布條,馬上就去,立刻!”說到最后,我已經(jīng)接近嘶吼。

  “末將領(lǐng)命!”傅辛說完就帶人往回走。

  我隨手指了個人,說到:“你,去將軍中所有會寫字的,都叫到本宮帳前。再派人去固城城河中打一桶水來!”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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