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癡心相付
夜風還在吹,宗祠里的蠟燭快燃到了滴,越燃越亮。
心似有千千結(jié),一個結(jié)便是心口上的一個刀疤。
一個人的心到底能受多少傷才能徹底的絕望呢?
西子蕪抬眸看著眼前列祖列宗的靈牌,不懂,真的是不懂。
父親說完那些話后就這樣決絕的走了,那樣的無情,也是劃過她心頭最鋒利的那把刀。
尚書府的榮耀?哼,真的是笑話。尚書府現(xiàn)在的榮耀,以后的榮耀都與她沒有半分的關(guān)系!
她只知道尚書府是個傷心地兒,她的娘死在了這冰冷陰暗的尚書府里!
父親啊父親,這些所謂的榮耀地位當真就那么重要嗎?重要的連是非都可以不分,連骨肉妻子都可以拋卻!
她不要,什么榮耀什么地位,她都不要,也與她無關(guān)。她只要給娘親報仇。她只想讓父親相信是李淑尤殺了娘親,讓父親給娘親報仇!
只要完成了這件事,管它尚書府將來會如何的金貴如何的受人尊敬,都與她再無關(guān)系!
父親啊父親,若說李淑尤是害她的那把刀,那父親的冷漠才真真是要她命的那把刀啊。
哪個父親不是自己女兒心中頂天立地的英雄,是傷心難過時可以依靠的肩膀。
但這一切,都是曾經(jīng)了。到了如今,哪里還有什么依靠呢?
列祖列宗若是能夠知曉如今的這一切,他們到底是該覺得西家終于熬出頭了該高興呢,還是覺得該悲哀呢。
金銀珠寶地位權(quán)勢,都是些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東西,到底有什么意義。
難道做大官就一定好,做貧民百姓就一定不好?
越想,心便是越痛。西子蕪緊緊握拳,任由指甲掐入肉里,好像這樣心頭便能好過一些。
“蕪兒,想哭就哭出來,何必掐自己,這樣該像掩耳盜鈴一般好笑了。”
打破沉寂的黑夜,畢淵慢慢的從一旁走了出來,跪在西子蕪身邊,將她的雙手弄平,心疼的包在自己的大手中。
“連你也來說我?!蔽髯邮徱豢吹疆厹Y,眼淚瞬間嘩啦啦的落下。
“我不是說你,我是心疼?!陛p輕摸著西子蕪的臉頰,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畢淵輕聲道:“想哭就哭吧。蕪兒,別再委屈自己了?!?p> 如果可以,多想就這樣抱著她,讓她一輩子都不再管這混亂世事,也不讓她掉眼淚。可她的心受了傷,他只能給她胸膛讓她痛痛快快的哭出來,這樣才不至于悶在心頭太過難過。
如今的蕪兒堅強的要命,除了還會在他面前哭,還能去哪里哭。
他怕,很怕有一天,他的蕪兒連在他面前也不會哭了。
“畢淵,你說過你會永遠在的?!蔽髯邮彸橐膯柕?,現(xiàn)在的她哭的就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除了能抓住眼前唯一擁有的,什么都沒有了。
“我在,蕪兒我一直都在?!背屈S天后土,他守她世世生生!
“畢哥哥,琉璃怎么樣了?”
“雖然傷的很重,但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不會有性命之憂?!?p> “畢哥哥,等我報了仇,我們再也不要回京城了。”
“好。”
“我們?nèi)ソ?。?p> “好。”
“畢哥哥,召南麗西,你更喜歡去哪里?”
“只要有你,哪里都好?!?p> 漆黑的天終于露出點蒼白,竹葉上的露珠漸漸集聚,搖搖欲墜。
“蕪兒,別再跪了,起來吧?!碑厹Y心疼的看著西子蕪。夜里寒氣重。若是這么一直跪下,以后怕是該落下病根了。
西子蕪搖頭道:“畢哥哥,雖然我怨父親的不公,但他到底是我的父親。父親讓女兒跪,女兒怎敢不跪呢。我雖不愚孝,但還是不能不違背他的懲罰。”
“傻蕪兒。”畢淵沉沉的嘆氣,繼續(xù)陪著她一起跪。其實西況隱并不是不愛蕪兒,只是他的自私與他的難處,讓他不得不如此。身為男人,比西子蕪更明白權(quán)謀算計的男人,西況隱會這么做,他倒是能明白幾分。
不明白的,到底還是蕪兒。不過以后,若是她懂了,也就明白了。
聽著背后有腳步聲傳來,畢淵耳朵一動,立即起身飛到房梁上。只見天不過是才亮了一點點,一個畏首畏尾的侍女便悄悄躲到了宗祠門外監(jiān)視西子蕪。這不用想也是李淑尤派來看西子蕪有沒有偷懶的。
“那賤人果真一點兒懶都沒偷?”金桂苑里李淑尤才剛剛起床,梳完頭發(fā)神情還有些慵懶。
“回大夫人,今天一大早我就過去了,到現(xiàn)在都晌午了,二小姐她的確是沒有偷一下懶,跪的直直的?!蹦鞘膛吂М吘吹幕氐?,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李淑尤不高興被責罰。
“哼!還算那賤人識相,知道好好地接受懲罰。若不然她要是敢偷一下懶,我都非得要再罰死她不可!你下去吧,繼續(xù)給我盯著。不許她軟一下腿,更不許任何人和她說話,給她吃的喝的?!?p> “是,小的這就去。”那侍女立即回道,趕緊離去。
“娘,女兒昨晚受了那么大的罪,西子蕪才跪一天一夜,女兒這心里頭越想越出不了這口氣?!蔽骷卧侣朴频某粤藟K糕點道。
李淑尤眉眼一橫道:“這次你出不了這口氣也得出這口氣。偏生從頭到尾沒有拿到這賤人的短處,這次也只得是算了。下次得再好生計劃計劃才是?!?p> “下次?”西嘉月有些不耐煩道:“娘,我看著小蹄子這么狡猾,即便有下次也不見得就能成功。依我看這小蹄子活的越久我心里頭越難受,何不找個人幫我們一把徹底送了這小蹄子歸西?!?p> 李淑尤皺眉道:“雖然我也很想送了這小蹄子,但怎么著也得顧忌到她的身份。除了讓她在外面意外的死了,還能有什么法子?”
西嘉月得意一笑道:“娘你忘了,有一個人不僅可以幫我們,還可以免去我們擔憂的這些麻煩!”
金桂苑里不時傳出笑語,外面路過聽到的下人卻只覺得膽顫驚寒。
而晌午還未過完,宮里便有公公帶來了皇上的口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