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解惑
基德起身回到小巷，望了望眼前的這條石子路。兩側(cè)的高墻遮沒了大部分的陽光，在斑駁的陰影下，可以看見不遠(yuǎn)處的煉金術(shù)士的房子。走到房子跟前，基德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門。良久，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那邊露出半張年輕的臉龐：“誰？”
基德回答：“我是拉吉夫的朋友，前來拜訪。”說完，遞上了一封信箋，那是拉吉夫在離開前塞到基德手里的。
信被接過，門旋即合上，良久，再次打開，年輕人道了聲“跟我來?！北泐I(lǐng)著基德向里內(nèi)走去。走過一個安靜的小院，基德很快在年輕人的帶領(lǐng)下坐在了一個老者的面前。
“拉吉夫的朋友？”老者頗具玩味地看著基德，“我看了拉吉夫的信，他說你遇到了一個麻煩，需要我的幫忙，能講講是怎么回事嗎？”說罷，不待基德開口，又補充道：“拉吉夫很少介紹朋友過來，如果來了應(yīng)該不會是小事?！?p> 基德被老者的目光注視得有些不自然起來，于是索性開口：“老先生，那我就開門見山吧。我是來解決這個的?！闭f罷，摘下草帽，露出了額頭的四個黑色印記，“據(jù)拉吉夫說，這是個詛咒。不知道能不能處理?！?p> “哦？”老者表情一下子古怪起來，“冒昧問一句，你的職業(yè)是殺手嗎？
“啊？”基德頓時變得很尷尬。
老者笑意盈盈，“不要那么驚訝，其實我并沒看出你的職業(yè)。只是，你不是第一個來找我詢問這個詛咒的人。這兩天，已有好幾位了，他們的職業(yè)……，都是殺手。”
“好吧，我是?！被聼o奈承認(rèn)，腦海中卻不由浮現(xiàn)出進(jìn)門時那個婦人的身影，那看來是另一個殺手，而且，應(yīng)該還是個熟識的“老朋友”?；掠行┛畤@，這次果然是個麻煩的暗殺任務(wù)，而且惹上麻煩的不止自己一個，許多老手都來蹚這趟渾水了。
隨著老者的詢問，基德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說了一遍，并在老者的追問下，著重描述了夢里的那個有著紅色眼睛的黑影。
“是的，我接的就是那個不限人數(shù)的A級任務(wù)?！痹趯υ挼淖詈螅略僖淮慰隙ǖ鼗卮鹆死险叩膯栴}。
聽罷基德的描述，老者閉著眼，沉默了許久，搖了搖頭，開口道：“你的故事和其他人大同小異。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A級任務(wù)是個有預(yù)謀的計劃。而你們這些殺手，不過是一群被利用的可憐蟲。什么都不知道，就惹上了這個麻煩的詛咒?！?p> “有預(yù)謀的計劃？”基德對這個說法絲毫不覺得奇怪，但他更關(guān)心自己的性命，“那我該怎么解除？”
“我是個老學(xué)究，”老者并沒有正面回答基德的問題，“詛咒是我的一個研究方向，已經(jīng)研究了40多年。我手頭接觸過的詛咒林林總總也不下上百種，但凡是詛咒，解決起來都異常麻煩，需要指導(dǎo)，更需要當(dāng)事人的努力。我想，拉吉夫也是知道這點，所以他把你介紹了過來。不過也真巧，我此刻也正在考慮如何解除這個詛咒?！?p> 老者繼續(xù)說：“解決詛咒的第一步，就是要了解詛咒的來源。本來我一直在琢磨這件事。不過你一來，我大概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了。你知道嗎？雖然暗殺過程大同小異，但你與之前的幾個殺手有一個很大的差別?！?p> 基德瞇眼看了看老者，并沒有開口。
老者頓了頓，微微點頭，就自言自語地說了下去：“這個差別就是，你是唯一一個沒有看見被害人本人的殺手。你所知的死者是一個藍(lán)眼睛的小伙，但你暗殺的時候卻看到一個有著紅色眼睛的黑影。事情的關(guān)鍵就是這個黑影了。”
“首先，人類不會擁有紅色的眼睛，所以這個黑影絕不會是一個凡人。其次，黑影不是死者，但暗殺時，他又與死者同為一體，所以他應(yīng)該是附身或者依托于凡人軀體。”
基德插口道：“那是鬼魂嗎？”
“不。”老者搖搖頭，“你身上的詛咒無法被凈化，那只能是來自于神靈的力量。鬼魂沒有這樣的本事?！?p> 基德的聲音有些變調(diào)，“那，他莫不成是神靈？”
老者嚴(yán)肅地看著基德，輕輕“嗯”了一聲，“是的，你看到的就是一個依托于凡人軀體的神靈。所以，你的暗殺摧毀的既是凡人的軀體，也是神靈的依托。”
老者意味深長地看了基德一眼，接著說：“不過，先不提這個。我還是先給你講講我對這個詛咒的猜測吧。聽后，你也可以自己琢磨一下，看看有沒有好的解決的方案?！彼辶饲搴韲?，開始慢慢道來。
聽著敘述，基德漸漸理清了事情的脈絡(luò)。正如事先猜想的那樣，留下這個詛咒的，是一位神祇。從特征來看，應(yīng)該是殺戮之神巴爾，曾經(jīng)的十二主神之一，鮮血浸潤了他的雙眼，使之變?yōu)榛鸺t色。死去的冤魂縈繞著他，使得他不得不用黑色的斗篷去遮掩。不過，這樣一位強大的神祇，卻在300年前隕落了。他所司職的殺戮、黑暗、夢魘、隱蔽等神職被新崛起的主神陰影之神所繼承。
基德緊鎖眉頭：“既然巴爾已經(jīng)隕落了，我為什么還能在草原上看到他，攻擊他？甚至，為什么他還能在夢中詛咒我？”
老者搖了搖頭：“巴爾是一位強力的神祇。他雖然隕落，但隕落前，他留下了無數(shù)的后代。依托他的血脈，他的神力甚至意志在今天依然存在。所以通過他的血脈，你能看到他，甚至攻擊他。此外巴爾的神職涵蓋夢魘。所以，他能夠在夢里攻擊你，這并不奇怪。只是，這次的事情很吊詭。從始至終，巴爾的一些反應(yīng)都在邏輯上說不通?！?p> 基德眉毛一挑：“哪里說不通？”
老者一攤雙手：“你不了解巴爾。他是殺戮之神，殺戮對于他而言是一件好事，縱使被殺的是他的子嗣。因為據(jù)傳說，他雖然隕落，但為自己留下了一條復(fù)活的方法。這個方法就是通過殺戮巴爾的子嗣來實現(xiàn)的。要知道，每一個巴爾之子都繼承了巴爾的部分神力?！?p> “每當(dāng)有巴爾之子被殺，被殺死的巴爾之子都會把自身擁有的神力傳給其他的巴爾之子。從而，隨著殺戮，剩下的巴爾之子的神力會逐漸增長。最終，當(dāng)巴爾的子嗣被殺剩一人，那個人就會集中巴爾所有的神力。此時，最后一個巴爾之子會繼承巴爾的意志，然后覺醒，成為新的神祇?！?p> “所以，巴爾之子被殺戮是巴爾復(fù)活的必要路徑，這件事對巴爾是好事，因此也絕不會成為巴爾攻擊你的理由。”老者摸了摸胡子，“你需要想一想，這次暗殺到底有什么特別的地方?！?p> “特別的地方？”在基德看來，這整件事情都很特別，不限人數(shù)的A級任務(wù)，沒有說明的暗殺目標(biāo)，指定的時間、地點還有衣服、武器。哪個都不常見。那么，到底哪一個才是觸動事件的關(guān)鍵呢？基德覺得自己有些把握不住整個事情的脈絡(luò)了。
“唔?！豹q豫了片刻，基德還是把自己覺得最奇怪的地方說了出來，“許多事情其實有錢就能做到。不過，雇主看來對我很了解。為我指定了時間、地點，還為我準(zhǔn)備了專門的衣服和武器?！?p> “武器？”老者眼睛一亮，“什么武器？”
“一只附魔的箭矢。”
“怎么樣的箭矢？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黑色，箭身發(fā)燙?！被履X海里頓時浮現(xiàn)當(dāng)時的情景，“威力巨大，擊中目標(biāo)后，爆炸激起的氣浪怕是有100多米的半徑?！?p> “100多米？這不是附魔箭?！崩险邤蒯斀罔F，“附魔箭不可能有這樣的威力。”
“那么，它是？”
“神箭?！崩险弑砬閲?yán)肅，“只有加持過神力的箭矢，才能有那樣的威力。一定是的！這支箭矢，才是暗殺的關(guān)鍵。它斷絕了巴爾之子的神力，從真正意義上殺死了巴爾的血脈。延緩了巴爾的復(fù)活。換句話說，你的暗殺殺死了巴爾之子，但并沒有讓巴爾的神力轉(zhuǎn)移到其他巴爾之子身上，反而是把這部分神力完全摧毀了。”
“而且?！崩险哂行┮馕渡铋L，“從你的描述來看，那個巴爾之子所蘊含的神力估計也不低。他的死會對最終巴爾的復(fù)活造成巨大的損失。所以，巴爾震怒了。這恐怕才是你身中詛咒的原因吧?！?p> “那我怎么辦？”基德有些焦急起來。
老者微微一笑：“拉吉夫在信里，叫我把這串手鏈交給你?！闭f著，解開了手上的一串形狀古樸的黑色木質(zhì)珠串，遞給了基德?；聸]有猶豫，馬上戴在了自己右手上，大小剛剛合適。
戴好，基德湊近瞧了瞧，才發(fā)覺這串黑色手鏈上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白色斑點，如同布滿繁星的夜空一般，他不由好奇問：“這手鏈有什么用？”
老者輕輕搖了搖頭：“這串手鏈啊，也是在我遇到麻煩的時候，拉吉夫交給我的，如今已經(jīng)10多年了。我也戴了10多年，但，慚愧的是，我始終不知道它的真正用途?！?p> 于是，小院里一下子陷入了難熬的沉默中。
良久，老者再次開口：“年輕人，不用擔(dān)心，拉吉夫的手鏈一定有它的奧妙的，否則也不會無緣無故讓我轉(zhuǎn)交的。不過，具體怎么解決這個詛咒，還要容我想想，詛咒的原因有些復(fù)雜，我還得推演一下?！?p> 基德忙問：“能解決嗎？”
老者輕嘆：“現(xiàn)階段恐怕不行?！彼坪跏强吹交掠行┙辜保珠_口道：“嗯，我最近還聽到一些傳聞，或許對解決詛咒能有所幫助。我聽說，最近在各地發(fā)現(xiàn)了許多死去的烏鴉。尸體都是圍成一圈，似乎是在進(jìn)行什么儀式?！?p> “儀式？還有烏鴉？”基德有些茫然。
“嗯，烏鴉，古時候也被叫做巴爾的神鳥，據(jù)說他們都是巴爾的血肉變化而成，所以，從理論上說，也算是繼承了巴爾的血脈。聽到你的事，我突然想到，這些烏鴉的尸體是不是和巴爾有關(guān)？從以前的記載來看，這似乎是一種召喚或者復(fù)活儀式。如果能明白這個儀式的運作原理，說不定也能找到解決詛咒的方法?！?p> “不過，如果這件事真的和巴爾的復(fù)活有關(guān)，那么，留給你解決詛咒的時間恐怕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