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基德醒了過來,薄薄的毛毯被踢到了一邊。
陽光透過稀疏的樹影,穿過旅社的通風口照進了基德的房間里。基德瞇著眼,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回到了蒙頓堡的旅社??磥?,夢境就這么順利通過了。
不過,那種勞累感卻揮之不去,似乎是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笆切睦郯??!被掳参孔约海昂孟窨简炌ㄟ^了,不知道我的詛咒如何了?!被潞鷣y拔出自己的長劍,順著劍側(cè),定睛瞧去。
劍側(cè)邊緣的鏡像里,基德臉龐有些憔悴,紛亂的頭發(fā),干裂的嘴唇,滿臉掩飾不住的疲憊,還有額頭醒目的三個黑色印記。
等一下!
三個印記?
基德撩起前額的亂發(fā),對著長劍仔細瞧了瞧,居然只有三個印記了,原本最左邊的那個印記奇跡般地消失了。
“哈?這是怎么回事?”基德一臉的驚訝,他不禁又回想起那個和巴爾簽訂的契約,簡單卻不能完全理解。是不是印記的消失和那個因果律有關(guān)?不過,到底因果律是什么東西???有太多的疑問?;聸Q定再去拜訪一下老者老者,尋求指點。
小院一如既往的安靜,老者平靜地瞧著基德,輕捋胡須,沉默不語?;卤凰频糜行┌l(fā)毛:“大師!我把昨天的經(jīng)歷全都告訴您了。您看,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巴爾的契約有效果嗎?詛咒解除了嗎?”
老者搖了搖頭,緊接著閉上眼睛,似乎在努力思考?;虏桓议_口,只好忐忑地等待著。良久,老者終于發(fā)聲:“其實,這么多問題,歸根到底就是一個,巴爾對你的契約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呢?”基德有些不解,于是又把夢里的契約重復了一遍:“作為補償,凡人需要接受考驗。他需要在<巴爾的夢境>中活著,而且<找到>并<殺死>刺殺自己的殺手。這個考驗將遵從<因果律>的規(guī)則?!辈恢趺?,這個契約記憶得格外深刻,一個字也沒記錯。
老者開口:“你看,你依照巴爾的要求,在夢里殺了一個殺手,于是你詛咒的印記被消除了一個。這樣的殺戮應(yīng)當就是巴爾對你的考驗?!?p> “那既然我成功通過了考驗,為什么我額頭還有3個印記?”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或許還要再經(jīng)歷3個類似的考驗吧?!?p> “唔?!彪m然基德也隱約有點猜出這個答案了,可是聽到老者提起,心里總覺得很郁悶,“還有3個考驗啊,那么,如果我考驗失敗了的話,又會如何呢?”
“這我不知道。不過,你最好祈禱你不要失敗。結(jié)果我無從揣測,但巴爾的詛咒多半就會被觸發(fā),帶來可怕的結(jié)果。依照古老的文獻記載,巴爾不光司職殺戮和黑暗,他還是噩夢的神祇,或許,你就會永遠生活在噩夢里了。”
基德身上一陣的寒意:“謝謝大師指點。我還有一個問題?!?p> 老者點了點頭:“你說!”
“是這樣,昨天我在您院子門口看到了一個瘦小的婦女,竟然就是我夢中的殺手。雖然,我知道這個問題可能不太合適問。但您能告訴我她來您這里的目的嗎?”
“婦女?”老者滿臉疑惑,“昨天沒有女士進入過我的院子。都是男的,包括你,一共3個人,就是昨天全部的訪客,根本沒有女士?!?p> “哦?”基德挑了挑眉毛,沒有答話,他幾乎可以認定那個婦女來找過老者,但看老者的表情不像是說謊?!耙苍S老者根本不知道,或者不愿意告訴我吧?!被滦闹邪迪耄悴辉僮穯枊D女的事。
“大師,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是關(guān)于因果律的,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東西,但它出現(xiàn)在我的契約里,您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什么嗎?”
“因果律啊,”老者說著,臉色一下子就嚴肅起來:“因果律可是這世界上最至高無上的規(guī)則,連神靈都要順從于它。關(guān)于因果律的東西,我就無法再推算了。甚至,連我的命運也會受到影響”
“嗯……”,基德垂下頭,“抱歉大師,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p> 老者搖了搖頭:“這個我說不清楚。”頓了頓,看到基德滿臉的焦慮,老者補充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過焦慮。至少,你的詛咒在逐步消除,這可算是一件好事?!?p> 離開老者小院的時候,基德有些失落。按照老者的話,一個沒人能讀懂的契約,還有緊隨而來的三場不知深淺的考驗,都是讓人十分擔憂的事情。一場考驗就如此驚心動魄,如果多來幾場,基德?lián)淖约喊静坏巾樌獬{咒的那一天。還有就是契約,里面究竟會有怎樣的陷阱等著自己呢?
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破舊的酒吧門前?!班牛俊被卵矍耙涣?,這正是自己接暗殺任務(wù)的地方,“不如進去打聽打聽,看看有什么有用的訊息。”
推門開去,這個時點酒吧里人居然還不少,幾個大漢在角落里喝著劣質(zhì)的麥酒,還一邊大聲喧嘩著。另外有幾個士兵摸樣的人在高談闊論。
基德沒有管周圍的人,徑直向一個座位走去。那個座位上孤零零地坐著一個扎著頭發(fā)的年輕人,手里握著一小杯麥酒。
“什么時候酒量這么小了?伙計,上兩大杯麥酒?!被麓舐暯械馈?p> 年輕人嚇了一跳:“基德?你回來了?”
“是啊。怎么?不歡迎?”基德拉了把椅子就靠緊年輕人坐了下來。
年輕人表情有些尷尬:“哪有哪有,只是好幾天都過去了,我都以為你不要賞金了呢。”
“你是怕我回不來了吧?!被驴陬^上并不松口,“說說看,這些任務(wù)都有誰拿了賞金?”
有的時候,基德不得不承認,金錢是個好東西。當桌上的金幣疊到第9個的時候,年輕人終于忍不住把他所知道的訊息都說了出來。雖然按照規(guī)定,作為工會的工作人員,是不能透露任務(wù)參與者信息的,但這樣的規(guī)定又有誰真正關(guān)心呢。
年輕人并不是黑暗工會的核心人員,所知也有限,因此最容易用金錢撬開嘴巴。按照他的說法,這系列的暗殺任務(wù)在伯塔草原的南北兩座重鎮(zhèn)<南鎮(zhèn)>和<蒙頓堡>都有發(fā)布,兩座城市的任務(wù)最先一共接了5個,后來取消了1個,就只剩下了4個任務(wù)。
“我知道這個任務(wù)被4個人接了,其中一個是你,一個是‘花蝴蝶’,一個是‘壁虎’,還有一個據(jù)說是外鄉(xiāng)人,登記的代號叫‘七段堇’,但我這里并沒有什么關(guān)于他的詳細資料?!?p> 正如大家都知道工會的保密系統(tǒng)不靠譜一樣,基本上所有的殺手都會用花名進行登記,但這并不妨礙別人了解殺手們的資料。對于基德這樣的老殺手而言,花名并不能遮擋秘密,因為雖然花名很隱蔽,但這些花名后面都是過往的一起起公開的任務(wù)和血案。所以,無論基德是否真正見過花名本人,通過分析這些過往刺殺案例,每一個花名在基德腦海里都有一個鮮活的影像。
“花蝴蝶啊?!被锣哉Z,他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是夢里那個披著黑色斗篷的瘦小女子,以及昨天在老者大師門口遇見的白衣婦人。漸漸的,這兩個身影逐漸與基德腦海里花蝴蝶的身影重合起來,絲毫無差。直覺告訴基德,她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绿ь^:“花蝴蝶結(jié)了任務(wù)嗎?”
“沒有,好像目前就只有您和花蝴蝶沒有結(jié)任務(wù)了,其他2位都已經(jīng)領(lǐng)走了屬于他們的賞金。”
“是嗎?”基德一皺眉,隱約覺得任務(wù)的情況和自己的夢境有很強的聯(lián)系,但具體是什么又說不出來,想著讓人頭痛?;?lián)u了搖頭,把桌上的錢往前一推:“好了,都歸你了?!闭f罷,站起身轉(zhuǎn)身離開。身后傳來年輕人的聲音:“等一下,你還沒結(jié)任務(wù)呢!”使勁揉著太陽穴,基德并不理睬,踏步離開了酒吧。
太多的問題都沒有答案,這讓人有些心力憔悴,甚至在基德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在考慮著這些問題,直到迷迷糊糊,最終進入夢鄉(xiāng)。
夢來得不知不覺,不經(jīng)意間,基德再一次見到了巴爾。這一次,雙方都很平靜,如同只是路上的偶遇。巴爾依然是遠處那個巨大的黑色身影,紅色的眼睛。只是,基德覺得,這次巴爾的威壓明顯要比之前小了許多。
“桀桀,凡人,恭喜你通過了第一個考驗?!卑蜖柕穆曇暨€是那么震耳欲聾,“準備好了嗎?接下去將開始你的第二個考驗。”
“這不公平!”基德趕忙高呼,“我不是完成考驗了嗎?怎么還會有第二個?”
“四個詛咒印記換四個考驗,凡人,沒有比這個更公平公正的契約了。這是你自己做下的選擇,難道還想反悔嗎?”巴爾語氣陰冷,讓人不寒而栗。
“不,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太明白那個契約,不明白因果律到底是什么。”
“因果律嘛。桀桀,發(fā)生的原因會帶來結(jié)果,既定的結(jié)果又反過來影響原因的發(fā)生。強大的因果律啊,如你這般卑微的存在,又怎么可能領(lǐng)會呢?”
基德覺得巴爾似乎揭示了一個很關(guān)鍵的地方,但一下子又不知如何開口詢問。還在考慮的時候,巴爾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去吧,凡人,殺死那個刺殺你的殺手吧。”隨著話語,巴爾的身影突然變化為成千上百只火紅眼睛的烏鴉,猛地向基德飛來?;虏患岸惚?,連忙伸手去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