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臨清城水深千尺，不及王倫送我傷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黃巢《不第后賦菊》
1
這一次的養(yǎng)病，直讓許維休養(yǎng)了近半年不止。為了防止日后再發(fā)生襲擊事件，也為自己的小命安全著想，許維四處走動，想尋找些能人異士來幫自己。
這一日，許維遠出北京城，來到京郊的半壁店散心時，瞧見村里一個角落邊圍了七八個小孩，中間是個年約五旬老者，身穿一襲青衫，頗有些陳舊。長方形臉龐，留有花白短須，面色蒼白，雙眸失去神采，萎頓于地，旁邊立著匹駿馬。許維好奇心大起，便靠了上前。
十幾個小孩看來是地痞小混混之流，可能看上老者那鼓起的錢袋。領(lǐng)頭的大混混嘻嘻哈哈地朝著老者說道，
“老頭，我看你也是半死之身，不如就把身上的錢財留給我們，也算是給我們個面子。你打傷我的一個兄弟的事我們就不與你算了。等你死了之后，我們還會替你收尸?！?p> 老者強撐起身體，朝領(lǐng)頭的大混混呸了一口痰，罵道，
“要不是身受重傷，我九指神醫(yī)言世鐸焉能受你等侮辱？給我滾遠點，不然我把你們個個都撕碎掉?！?p> 做勢要出手攻擊，卻帶動傷勢，又重新坐回地上。
大混混見狀倒也不急，嘲笑地說道，
“你不過是個平陽虎而已，現(xiàn)在就是要遭我們淺水蝦來侮辱，你能奈我何？兄弟們，給我上?！眹W啦一下，七八個混混全部都圍了上去。
站在遠處的許維仔細地瞧了下這十幾個人，年紀雖小，但骨骼清秀，是練武打熬的好材料，可惜未經(jīng)名師指點，身手普通，只能在市井中打混。
自己在侍衛(wèi)處的藏書閣內(nèi)發(fā)現(xiàn)了數(shù)本前朝武功密笈，那些書籍都沾滿了厚厚的灰塵，被丟置于書柜的夾縫內(nèi)。礙于自己本身年歲漸大，已過了筑基的時間，無法修煉功夫。如果能收下這幾個混混，加以傳授武功，倒能成為得力助手。
打定主意，許維便朝這七八個混混處直撲過去。見有人干涉，大混混打了個手勢，便有三個小混混把許維給反包圍起來。許維在侍衛(wèi)處呆了兩年的光景，功夫可沒白練。飛起幾腳，便把小混混們給踢飛了出去，跌抱成一團，哎聲喊娘地叫了起來。
大混混見來個了真功夫之人，今日之事要泡湯，朝剩下的兄弟使了個眼色，示意全部開溜。
許維早就看透了這個大混混的把戲，左手迅猛地一記叼鷹手直抓大混混的右肩直會穴。大混混右肩下沉，很狡猾地避向左邊。許維哪有那么容易讓他給溜掉，順勢爪變掌，沉沉地擊中大混混的后心，把那大混混打了個狗吃屎，跌倒在地，半響爬不起來。
余下的小混混們倒頗有義氣，并未一哄而散，而是齊攻向許維，想把躺在地上的老大給搶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許維身體前傾，一個前沖，等重新回到原地時，小混混們已是倒了一地，都起不了身。
許維先是來到老者跟前，看了下他的傷勢，關(guān)切地問道，
“這位老伯，你身受重傷，不如到舍下休養(yǎng)一番吧?！?p> 老者抬頭望了下許維，正色地答道，
“非是老夫不想躲避，只是怕連累到你。吾是被天地會萬里追殺，從江南追至江北。如果藏入你府，恐會讓你受牽連。天地會高手如云，觀你身手，怕遠非是他們的對手?！?p> “老伯，何故受那天地會追殺？”天地會此時在民間聲望甚高，再加上打著反清復(fù)明的旗號，加入者頗多，大有一統(tǒng)江湖之勢。
老者頗為感慨地說道，
“老夫言世鐸，人送綽號九指神醫(yī)。去年因誤殺天地會外五堂之青木堂堂主尚霄而遭到天地會的阻擊，從江南追殺到了江北，行程萬里。
在江蘇，我突破了赤火堂的阻截后，天地會總堂口便出動了十一波追兵，號稱十一鐵騎隊，每隊二十人。老夫我擅醫(yī)不擅武，雖然依靠詭計殺掉四隊鐵騎的人，可還是被第五鐵騎隊纏住，并被他們用白河林門密制毒門暗器‘九死不生’擊中。雖然老夫有神醫(yī)之稱，無奈天地會逼得太緊，無處尋覓解毒之物，只好點住穴道，強行躲避追殺。
昨日我剛殺掉第八隊鐵騎隊，引發(fā)身上毒勢發(fā)作，才會受這些宵小所欺。哎，天地之大，居然無我容身之處，可悲。”
許維認為若是能把這言世鐸收入帳下，因為他自號是九指神醫(yī)，醫(yī)術(shù)定然差不到哪去，而胡慶余堂正好就缺這么個坐鎮(zhèn)之人。于是出言勸說道，
“言老伯，這天地會的勢力雖然龐大，但這里已是地處京城地界，料他們也未必敢膽大到在天子腳下鬧事。我看不如暫住我府養(yǎng)傷并躲避追兵吧?！?p> 言世鐸詫異地瞧了眼許維，這年頭能不懼怕天地會的江湖人士真可是屈指可數(shù)，沒想到在這靠近京城的荒郊野村，還能碰上一個。再不找到對癥的藥材，自己也逃不出多遠了，言世鐸于是答道，
“小兄弟你既然如此古道熱腸，那老夫就卻之不恭了?！?p> “言老伯，你有否想過為何這天地會能從江南一直追到京師，這行程萬里居然都能絲毫不落地緊追不放？”許維心思縝密。
言世鐸其實也是滿奇怪的，說道，
“這天地會大概有什么靈獸，擅長追蹤之術(shù)吧。”
“您老這身衣服換過了沒有？”
“剛出江南時，他們追得并不緊，我換了幾套衣服，連腳底下的鞋子也一并換過，抽空時還洗了一次身?！?p> 許維哦了一聲，在言世鐸身旁轉(zhuǎn)了幾圈，眼光突然盯到了馬匹上，問道，
“言老伯，你這匹馬還從未換乘過吧？”
“是啊，這匹馬已跟隨我多年了，舍不得它?！毖允黎I頗為感慨并深情地摸了摸馬頭。
“我看這破綻便是在這馬匹之上，還容小的上前檢查一番?！?p> 言世鐸的坐騎，十分神俊高大，雄姿不凡。許維暗贊了一番后，便開始周身檢查。大概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題，手伸進馬鞍內(nèi)，掏出個極其細小的珠子，只有半個指甲蓋大。他拿到鼻子前嗅了嗅，對言世鐸說道，
“言老伯，這大概是白河林門的鎮(zhèn)門之寶吧?！?p> “你怎會知道？”言世鐸不解地問。
“據(jù)夏商時代的《上神錄》記載，此珠名曰‘落曳珠’，所產(chǎn)生的氣味百年難消，貓犬之類最喜歡嗅此種味道。以我的推測，林門必然有幾頭靈貓犬，故言老伯怎么擺脫也擺脫不掉追兵。現(xiàn)在我替您老丟掉此珠，此后就無天地會之人追上來了。您老還是趕緊先運功療會傷，而后便去我府中養(yǎng)傷。”
“難怪，我就覺得天地會追得不緊不慢的，可怎么走法都擺脫不了他們，原來如此！”言世鐸對許維的才干品行都深為滿意，便放下一顆心，安心地雙腿盤曲而坐，運功療傷。
空閑下來的許維轉(zhuǎn)過頭來解決這滿地的混混問題，挑上那個大混混，一巴掌把他給拍醒，猛盯著他教訓(xùn)道，
“你等皆是不學(xué)無術(shù)之人，成日為害鄉(xiāng)里，如此蒙混一輩子，能對得起你等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嗎？男兒志在四方，當立功建業(yè)。我看你們不如跟隨我闖出一番事業(yè)來，也不枉白走這花花世界一趟。
被許維這么一訓(xùn)，再回想一下自己這十幾年的生涯，確如此人所說的在消磨日子，糟蹋人生。這一記大耳光猶如醍醐灌頂，把大混混給震醒了，他左手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垂頭喪氣地說道，
“少俠說得對，還望少俠能收下我們這幾個弟兄，我們都是無父無母之人，俱愿為您效犬馬之勞?！?p> “你能認識到這一點，總算還有藥可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章容敏，這七個都是我的好兄弟，全都愿意追隨大人?！?p> “好，你們有這等覺悟非常好，以后就跟著我。現(xiàn)在你們先抬著這位言老先生回我府中去?！?p> 果然不出所料，把落曳珠丟棄之后，確實就再無天地會中人找尋上言世鐸，而言世鐸也終于能在許府安頓下來。
在之后的日子里，許維把這八個小孩分成四組，每組二名，統(tǒng)由章容敏帶隊，稱之為飛鷹隊，帶上大量的金錢并撒網(wǎng)般撒向京師的酒樓、客棧、青樓、衙門、紫禁城等等，再由他們發(fā)展各自的下線慢慢掌控京師的情報，一旦有風吹草東，自己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在閑暇時，還拿出從侍衛(wèi)處藏書閣內(nèi)找出的武功密笈，分別傳授給這些小混混。這本武功密笈全稱為無天無道大四方神功，其有注明，須十二歲起練習，由四人以上一起修煉。以天道大陣配合無天無道大四方神功，方可摧動陣法達到最高威力。
這部武功密籍經(jīng)由桑信驗證，確定是真本。而且此功法已經(jīng)失傳了百年之久，之前乃是天道門的鎮(zhèn)門功法，曾經(jīng)在前明時候威鎮(zhèn)一時。
在飛鷹隊的布控下，和珅的一舉一動也都盡收許維眼底。他發(fā)現(xiàn)那和珅確實有經(jīng)商的天賦，撈錢的手段相當多。在暗中吞了韓春及冬林的財產(chǎn)及得到乾隆極度恩寵之后便開始吞并土地，收取高額地稅。
據(jù)飛鷹隊的報告，和珅在乾隆三十八年底為止共置地392傾，共值價錢7800兩，收取地租900兩。而和珅所得之土地，以許維的了解，大概可分三種方：首先是皇帝的賞賜，通過乾隆的封賞，和珅取得不少的土地。其次是典買，和珅開了許多家無本當鋪，專司典押鍥約的生意。再有便是趁著替別人幫忙之機，向別人索取土地。
第二個斂財手法便是占有大量房產(chǎn)、出租房屋。此項和珅每年也可盡收入800兩。
第三便是放高利貸。和珅本著什么能賺錢就干什么的原則，大力從事放債、銀號和錢莊等高利貸剝削。當時普通的典當利息在8厘到3分之間，和珅占著受寵于皇上，便把利息提高到4分到6分。每年的年息當在2000兩左右。
第四便是經(jīng)營多種工商業(yè)。和珅所經(jīng)營的店鋪往往與民生有關(guān)，如米店、酒店、旅店、瓷器店等等。
第五是和珅收益最大的一塊，利用職權(quán)、地位以各種名義收取別人的饋贈和禮物。
透過以上的方式，和珅迅速累積資產(chǎn)，家財飛快增加。許維見狀，也有點眼紅，
本來許維也想來個依樣畫葫蘆，你和珅怎么做，我也怎么做，你能發(fā)財憑什么我發(fā)不了財?？蓜傇囁嚵艘幌拢惆l(fā)覺被和珅涉足到的這塊市場已處于半飽和狀態(tài)，容不得外來人再進來分一杯羹，里頭的人排外得很。
此處不發(fā)財自有發(fā)財處，許維畢竟也是聰明人，鬼眼一轉(zhuǎn)，便想到九指神醫(yī)言世鐸與自己的胡慶余堂身上。目前胡慶余堂?？颗c兵部做那行瘴丸的生意，來錢并不快，似乎也遇到了瓶頸。
許維是這么想的：這江湖本身便是個博命的地方，受傷的機會極大。如果能把胡慶余堂開出自己的特色，把服務(wù)的對象放到廣大的江湖朋友身上，平日里賣些獨家的金創(chuàng)藥、迷魂藥、解毒藥之類的。有這九指神醫(yī)坐鎮(zhèn)運籌帷幄，想來生意不會差到哪去。
想到做到，許維立刻去找言世鐸商量。許維提出意見：
調(diào)整胡慶余堂整個經(jīng)營策略，以專賣療傷圣品為主。下設(shè)三支堂，醫(yī)堂、采堂、藥堂。醫(yī)堂專司看病診治，由言世鐸主持，多請眾多的名家坐診；采堂專司采集藥材原料，聘請熟練的采藥工遠赴深山；藥堂專司制作成藥以便販賣。
在許維嘴里自然是一副懸壺濟世的樣子，實際他是想雙贏。言世鐸經(jīng)不起這許維成日的軟磨硬泡，終于也同意下來并貢獻出了數(shù)十個療傷丹方，效用極佳。
胡慶余堂調(diào)整經(jīng)營策略之后的三個月內(nèi)，生意興隆，財源廣進，無數(shù)的江湖人士紛紛到此購買保命藥丸。
許維的目的并非只是開一家胡慶余堂賺錢那么簡單，他是想把這胡慶余堂開至全國，構(gòu)成個規(guī)模龐大的情報網(wǎng)，提供各種各樣的信息。
之后的發(fā)展確如許維所料的那樣，在數(shù)年之后許維步步高升的同時，胡慶余堂也在全國各個省份均開設(shè)了分堂，許維的眼線頓時密布全國。
作為另一個力量的飛鷹隊，也同樣的大肆招兵買馬。許維讓章容敏從各地收養(yǎng)棄嬰，從小培養(yǎng)，隨時補充飛鷹隊的人手，并在京郊的大胡山建了個秘密基地，所有的飛鷹隊預(yù)備隊員均集中于此，每年飛鷹隊的隊員數(shù)量均以百位上升。
這將是許維自己的家底，也是他自己的武裝力量，只有這樣，許維才不會感受到和珅的威脅。至少目前有乾隆壓制，和珅動不了自己，再過幾年，飛鷹隊成長起來了，就可反制和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