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傾逸有著一雙幽黑澄亮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總是忽閃忽閃的,仙兒覺得那是蕭漾留給她最美最亮的星星。
荷開燕來,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去了五個春秋。仙兒看著漸漸長高的傾逸,終于又有了笑顏。凌厥理所當然的做了傾逸的師公,灑脫不羈的性情倒是教的傾逸愈來愈調(diào)皮,也不好好管教,總說孩童的天性不應(yīng)扼殺。仙兒說不過,也就只是睜一眼閉一眼的過去了。倒是雪兒,每日沒個正行,總是和傾逸鬧個沒完。
“逸兒,你又淘氣!還不快下來。”仙兒站在樹下沖著蕭傾逸喊道。
“不下,就不下。誰讓雪兒姑姑賴皮,把爺爺給我買的糖葫蘆吃掉了?!笔拑A逸坐在枯藤的老樹枝椏上,嘟著嘴說。
“那……那”仙兒無奈,“不就是一時嘴饞,吃了你的冰糖葫蘆么。臭小子,這么小氣!”仙兒揶揄道。
“哼!”蕭傾逸撇撇嘴,這個娘親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怎么可以不向著自己呢?
“你吃多了糖葫蘆,長大了牙齒會掉光的。我是為你好!”雪兒不甘示弱,雙手叉著腰沖傾逸喊道。
“雪兒姑姑就會騙我,我才不信呢!”傾逸的小腦袋搖來晃去,靈光的很。
“不信,不信你問你娘親!”雪兒倒是沒想到這個小鬼頭如今越來越不好騙了。只好心虛地向仙兒求救。
仙兒兩手一攤,一貫的中立。和他們兩個爭鬧,哪里有個完呢?反正凌厥就在樹下,仙兒也放心傾逸呆在樹上。
遠處的蕭慎看著這一幕,咯咯地笑了,和百慧,寒星辰一同走了過來。蕭慎率先開口:“還有半個多月,逸兒就五歲了。雖然礙于情勢,逸兒的身份一直沒有公開,但是簡簡單單在王府辦個生辰還是可以的?!?p> “時間過得真快。逸兒都已經(jīng)五歲了?!毕蓛赫f著,又似是自語道:“逸兒長得越來越像漾了!”
沉默,是對蕭漾無盡的思念。
“好了,仙兒。不要想了?!卑倩鄄蝗绦目聪蓛河窒肫饌氖?,插言道。
“我沒事,娘親。沒事?!毕蓛何兆“倩蹞嵩谧约杭珙^的手,露出淡淡的微笑。
“娘親,”傾逸在樹上喊道,“師公總是向著雪兒姑姑?!?p> “我哪有,臭小子!”凌厥撿起一塊小石子扔了過去,被傾逸輕松地躲開了。
“你小子,行啊?,F(xiàn)在居然能躲過去了,不錯不錯?!绷柝释嵬嶙旖?,道。
“呵呵,呵呵,師公,我錯了。”傾逸知道師公的這個表情代表著自己下一刻便要挨揍了,于是奉承道:“師公,你是我見過的最帥的人了。”
“得了吧,你小子見過幾個人!”
“我見過可多的人了,有祖父,太公……”蕭傾逸一個一個的數(shù)著。
一眾人見狀也覺得好笑,仙兒也憐惜傾逸為了避免被陛下盯上,到如今都不曾公開出過府門。
“王爺,王爺!”正說到晉爺爺,管家阿晉就興沖沖地跑過來。
“怎么了?瞧你慌慌張張的,什么事情這么沉不住氣?”蕭慎轉(zhuǎn)頭。
“少爺,少爺?shù)男??!惫芗业恼Z氣中難掩興奮。
“你說什么?誰的信?”蕭慎不可置信的問道,眼神中泛起淚光,怔怔的盯著晉叔,仿佛忐忑的等待著從他的眼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少爺,是少爺?shù)男?。”阿晉激動的手不停的抖,連連點頭,反復說道。
仙兒滯在原地,這句話她等了好久好久……
“蕭漾的?”蕭慎還是覺得這一切難以消化,遲疑地從蕭漾手中接過信箋。百慧和寒星辰站在一旁,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小寶親眼看到蕭漾中箭墜落懸崖,怎么會有蕭漾的來信呢?若蕭漾真的還活著,又為何這五年來音信全無呢?
“沒錯,這是蕭漾的字。”蕭慎拿著信封,半晌從口中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幾個字。
“漾還活著,對不對?我知道,漾一定還活著。”仙兒聽到蕭慎的話,一顆石頭重重的落在了心底。
“快,看看蕭漾信上說了什么?”寒星辰率先醒過了神,輕聲提醒道。
“孩兒不孝,五年來不曾寄一封家書。不知父親可還康???仙兒母子可還安好?兒子九死一生,茍存于世,不報我靖軍八萬將士之血海深仇,實無顏再見靖國君臣百姓。
匆匆五載,我卻度日如年。夜望星空,不知家中亦有人與我共賞此良夜?臥薪嘗膽,今我終取敵軍首級,報我將士之仇,心中思家更甚。奈何敵軍螻蟻殘存,不盡除,難安枕。敵軍狡詐,四處游竄,故不知歸期幾何?但修家書一封,一言安好,再者解我相思之苦。
兒蕭漾親筆”
蕭慎讀罷,已是熱淚盈眶。世間最珍貴的不是求之不得,而是失而復得。仙兒的反應(yīng)卻更像是一個多年的想法得到證實,而非多年的心愿得以達成。仙兒接過信,又細細地看了一遍,轉(zhuǎn)身喊道:
“逸兒,快下來!你爹爹就要回來了。”
傾逸本就看著自己的爺爺和娘親怪怪的,一聽到這話,蹭的一下就從樹上跳了下來?!罢娴膯??我就要見到爹爹了嗎?”
“嗯,是的?!毕蓛河昧Φ攸c點頭。雖然府中諸人,除了仙兒,都覺得蕭漾已經(jīng)死了??墒钱吘箖A逸還小,再加上仙兒的堅持,便對傾逸統(tǒng)一了口徑,隱瞞了蕭漾的死訊。沒想到今日竟印證了仙兒的話,也算是對傾逸有了交代。
仙兒攬過傾逸,緊緊地箍在身前,看著碧藍澄明的天空,雁群徘徊著,逡巡著,繼又向前飛去。仙兒的目光也隨著雁群的離去越來越遠,越來越亮……五年了,好像很久沒有這樣釋懷的笑過了。
不論生死,不知歸期的五年都過來了,又怎會在乎再等上哪怕是一輩子呢?
蕭慎知道仙兒心中的牽念絕不少于自己,便又盤問了阿晉信的來源,一一查問,方才放心。信使是小寶慣用的親信,雖只是粗略地說了個大概,不過也是信得過的。只道是蕭漾拿著敵軍首領(lǐng)的首級回營,士兵沒認出來,不讓他進。還是小寶一下子認出了蕭將軍,將他迎了進去。這才有了之后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