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浪漫的事,莫過于和心愛的人一起慢慢變老。這一世,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福。百仙兒站在香樟樹下,望著溪邊負手而立的男子。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席卷而來……
那一年,百仙兒十六歲,明眸善睞,長袖善舞。小小年紀,卻已經(jīng)是長安城內(nèi)人盡可知的百媚閣花魁,鴇母百慧的養(yǎng)女。
百仙兒坐在欄桿上發(fā)呆,卻聽得百慧的喊聲“仙兒?”
“唉,我在這兒呢?!毕蓛旱膽?yīng)道。
百慧尋著聲音上來,“仙兒啊,今兒來了好多個世家公子,都是媽媽我得罪不起的。點了名的要見你,你可要小心些,萬不能由著性子來。”
百慧千叮嚀萬囑咐,仙兒只當是一陣風吹過,裂開嘴角沖著百慧笑了笑,“嘿嘿”。
“小曲小令”兩個丫頭一聽到仙兒的呼喊,便急急地跑了過來。“走,陪本姑娘梳妝打扮去”仙兒一面對兩個丫頭說道,一面大步地向她的別苑走去。
這面,百媚閣里已是人滿為患,喧鬧之聲不絕。離舞臺較遠的地方,端坐著兩位少年。右邊的少年著一襲青色長衫,頭發(fā)隨意的束起卻難掩英氣。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杯壁,半響開口說道:“你將這女子夸得好比天仙下凡一般,我今天倒要看看這百仙兒究竟是何方神圣?”蕭漾說完,嘴角掛起一抹戲謔的笑意。
南商瞥了蕭漾一眼,說:“你一會兒別兩眼發(fā)呆便好?!?p> 說話間,戰(zhàn)鼓聲突起,時而強烈,時而舒緩,雷動之聲頓時使廳內(nèi)安靜了下來。眾人屏住了呼吸,等待下文。
只見無數(shù)火花自上方飄落下來,離地半寸便停在了那里。眾人驚嘆“不愧是名動長安城的百仙兒,這開場便與眾不同。”而遠遠的蕭漾也抬起了眼眸,這樣別致的開場倒也是從未見過。伴著最璀璨的一簇火花,百仙兒像一團火焰似的從高處俯沖而下,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地面上。
仙兒的頭發(fā)高高束起,帶著精致的金色面具。將身形勾勒到極致的火紅衣衫襯得她原本濃艷的妝容更加撩人。雙臂一振,玉臂上搭著的絲綢便舒展開來,準確地擊在了兩側(cè)的鼓上,清脆的鼓聲在偌大的廳堂中蔓延開來,算是表演開始的信號。
仙兒像是一只涅槃重生的火鳳凰,在舞臺上不停地旋轉(zhuǎn),間歇地敲打周圍的八面鏡鼓。突然兩臂斜指地面,將離地半寸的火花匯聚到一起,在絲綢兩端結(jié)成了兩道耀眼的光芒。雙臂向正上方一拋,兩端的火焰不知何時竟變成了墨汁,在垂下來的幕簾上揮毫寫下“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仙兒仰頭看著這幅字,對身后一干人等說道:“今日能得此字無損者,可到別苑小敘”說完便輕點鏡鼓,拽著不知何時垂下來的繩索消失在舞臺中央。
場面寂靜了片刻,隨后大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一窩蜂的沖了上去。蕭漾抿了一口茶,“我倒是越來越有興趣了”說著,又看了一眼南商“不如一起去看看?!?p> 南商滿含深意的看了蕭漾一眼,想嘲笑他一番,卻還是忍下了,點點頭說:“好?!?p> 蕭漾看著站在臺上夠不到幕簾,一籌莫展的人們,扯了一個淡淡的笑。飛身躍起,在眾人錯愕且艷羨的目光中,輕飄飄地取下了幕簾,又回到了原本的位子上。
一身明黃的小令機靈的跑到蕭漾身邊,說:“請二位公子移步別苑吧!”
百仙兒的別苑與百媚閣之間以一條曲徑相連,鵝卵石兩側(cè)種著淡雅撲鼻的梔子花,醉人心脾。推開房門,蕭漾和南商被引領(lǐng)著坐在了外室。百仙兒早已安坐在珠簾之后,見來人已落座,便輕撥琴弦,清澈的琴聲自仙兒的指間緩緩流出。
這琴音不似剛剛的鼓聲那般激烈澎湃,倒別有一番悠然雅致蘊含其中。蕭漾聽著,不由醉了心神。一旁的南商雖不像蕭漾一樣聽得了這琴音之中的奧妙,卻也只覺得這琴音清脆入耳,實乃佳音。急切的流水聲揪住了蕭漾的心神,在猛烈地撞擊之后,戛然而止。
仙兒一雙玉手放在琴弦之上,只聽得尾聲潺潺。蕭漾抬起眼眸,南商也正了正有些隨意的坐姿。小曲小令適時地掀起珠簾,仙兒便蓮步輕移,娉婷婀娜的出現(xiàn)在蕭漾面前。微微施禮,道:“仙兒在此見過兩位公子?!?p> 也許就是這一瞬間,蕭漾的心**了。褪去了一身妖冶紅妝的仙兒略施脂粉,換上了素雅的白色羽衣,只在發(fā)髻之上附著一朵含苞待放的梔子花,卻顯得格外迷人。
半響,蕭漾開口:“仙兒姑娘的這半闕高山流水真可謂彈得出神入化??!只是不知為何卻含著淡淡的哀愁?”
仙兒彈奏,本就隨意,從不講什么章法?!八粌H聽出我所奏的是高山流水的片段,而且還能聽出我的哀愁?!毕蓛盒睦锵胫?,不免青眼有加。嘴上卻看似無意的答道:“公子過獎了,雕蟲小技而已。”
夜,銀月高懸。小曲小令送走了蕭漾和南商,而仙兒便獨倚欄桿,望著繁星點點,回想著蕭漾的話——哀愁。哪來的哀愁呢?仙兒自己都快忘記了~
十六年前,百慧在天安河中撿到了順著河水漂流而下的她,從此視若珍寶。雖然成長在煙花之地,可百慧卻從未讓她接客,只希望她能做一個平凡快樂的女孩子。只可惜事與愿違……
一年前,百媚閣被花霏樓搶了生意,生意一落千丈。眼看著昔日的百媚閣落魄到如此模樣,娘親也日漸憔悴,仙兒咬了咬牙,做了決定。
于是,百媚閣里多了一個帶著金色面具的歌妓,名聲日盛,百媚閣也跟著有了起色,漸漸地成為了長安城內(nèi)最紅火的楚館。而她,也成了今天的百仙兒!
“小姐、小姐?”仙兒的思緒被小令輕輕的喊聲拉了回來,“夜深了,小姐早些歇下吧!”
“是啊,夜深了。”仙兒又一次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星辰,起身回房了。
日子一如往常,只是離舞臺較遠的地方總是坐著一個男子。這樣癡心的男子并不少,只是轉(zhuǎn)身看到蕭漾的時候,仙兒的心波依舊蕩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