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們已經(jīng)到了城外,城內(nèi)的喧鬧聲還隱隱約約地傳過來,每個人都是這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生死是大事,失節(jié)是大事,連一兩銀子買不到一個包子也是大事,前提是事情發(fā)生在自己的身上,若非如此,所有的大事也都成了小事,成了笑話,成了談資。
從蒼都向到西塞,最快的馬也要兩天一夜,這是熟悉路徑的西塞軍的記錄,對于寧光這樣從來沒有去過西塞的人,走上一兩個月也是很正常的事。融煦一臉的悠閑從容,仿佛不過是一趟游覽,將要乘坐最上等的馬車,配備最有才華和風情的女子,伸手即可拿到雨露瓊漿,開口便有無數(shù)人搶著滿足要求。
蒼都有四個城門,分在東西南北,寧光現(xiàn)在唯一確定的是他們是從西門出來的,有一條大道伸向遠方,左右兩邊均是山脈,里面有人家居住,此時正冒著縷縷炊煙。
“我們怎么走?”寧光問融煦,畢竟他看起來像是一切盡在把握的樣子。
融煦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了一句讓寧光頓時深感挫敗的話:“直走啊?!闭f完就跑到大路上去帶路了,他不是神嗎?怎么可以這么沒有專業(yè)精神,只要放開神識去探查一下,不就知道該怎么走了嗎?
鄙視了一下,快步跟上去,拖著兩個大箱子,感覺真的很累啊?!叭谌?,你幫我拿行李好不好?”
融煦右手一劃,空氣中有了裂縫,風使勁地灌進那道縫里,寧光的行李也被收了進去,再一抹,裂縫就消失了。
“融融,你把這個教給我吧,以后你該多省心啊?!睂幑鈨裳郯l(fā)光地看著融煦,恨不得直接從他腦子里把這個法術給吸收過來。
“你還沒有在空間中穿行過,其他空間沒有你的印記,等到你進行了空間旅行,這個法術自然就會了?!?p> “空間旅行?那現(xiàn)在不能去嗎?”寧光聽到這個新鮮的詞匯,很興奮。
“你的身體是存在于這個空間的,無法穿透空間結(jié)界,只有等到你的元神強大到可以脫離本體,你才能進行空間旅行。”融煦是一副:你這么無知啊的表情,在他懷里的豆豆也是一副:千萬別讓人知道她是我主人的表情。
其實真的是冤枉寧光了,在這個空間的凡人,有幾個能想到還有其他空間的,他們知道西有夏陽國;東有大海,海的那邊是艾魯國;南部高山森林里住著古蠻;北部的冰天雪地里有一個霍蘭帝國,要說還有其他的空間,簡直是駭人聽聞,沒有人會相信的。但她知道當一個靈修者修到圣級,可以讓元神出竅,本身不死,元神還可以輔助戰(zhàn)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只是,元神不能離開本體太久,一旦元神散失了本體的印記,就會迷失回到本體的路,而本體除了從頭開始再修練一個元神,別無它法。
她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融融,你離開你的本體這么久,還能回去嗎?”
“我是神,當然可以回去了,而且我可以找任何一個本體奪舍。”融煦不無驕傲地說。
“如果你回到了本體,是不是就會消失?”
“回到本體是不會消失的,只有被強行融合,抹去神識,才會消失?!?p> 寧光聽到這話,松了好大一口氣,她相信融煦這么厲害的神,怎么也不會被輕易抓住,還被殘忍地抹掉神識。
路走到盡頭,出現(xiàn)一條環(huán)形的河,這蒼都的護城河還真是離得遠啊,城門失火,燒上幾里路才能殃及池魚,住在這條河里的小魚小蝦有福了。
河上有三條拱橋,很明顯通向三個不同的方向,過了河就是無邊無際的田野,只消看看這廣闊土地,便可知這蒼珠的富饒。
豆豆平時是很不喜歡在地上跑的,他光鮮亮麗的皮毛可經(jīng)不起灰土的折騰,總是賴在人懷里,現(xiàn)在卻刺溜一下竄到河邊,尾巴一擺一擺的,回頭望望,讓他們也過去。
融煦到河邊瞧了一眼,就笑了,“青寧,好久不見?!?p> 河中升起一道青色的光束,把整河的水都映得碧綠碧綠的,光芒消失,一片荷葉上站著一個雙發(fā)髻的小姑娘,皮膚雪白,穿著粉色的荷花肚兜和蓮蓬裙,柳眉杏目,煞是好看。
“煦哥哥?!彼滤暮扇~,飛撲到融煦身上。
融煦對這個小姑娘有著特殊的好感,他很少與人如此親近,此刻卻摸著她的頭,好不寵溺。
“青寧還是沒有長大啊?!比陟阋羯珳厝幔寣幑獠唤麘崙嵅黄?,她還從來沒有過這么好的待遇呢。
青寧抬起頭來,笑得甜美,身上和融煦相似的氣息證明了她也是個神元,是某神仙遺留在人間的寶物。
“煦哥哥,你怎么也跑到這里來了?”
“來做好事的咯?!彼軣o恥地笑得十分公平正義。
“我就知道,煦哥哥是天上地下最有愛心的神。”青寧滿臉敬仰地看著融煦。
寧光站在一邊,心里不禁想,難道神元里智商也分等級的嗎?還是融煦個人魅力太大了?他不什么也沒說嗎,這小神元能不能不要這么盲目崇拜啊。
他們在那里你來我去地寒暄了好久,完全不顧及天色將黑,暗黑色的幕布從東邊一點一點拉過來,僅剩的紅光也搖曳不停,西邊的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
寧光充滿歉意地走上去,拍拍融煦,“融融,天黑了,你們準備談到什么時候???”
青寧看向她,小臉不悅,但隨即看向她手上的鐲子,歡騰地抓起寧光的手,問她這鐲子是哪里來的。
“我雖然很喜歡你,你還是融融的朋友,但是我不能把這鐲子送給你?!睂幑獍咽殖槌鰜?,抱歉回應。
青寧疑惑地看向融煦:“煦哥哥,我只是問她鐲子哪里來的,又沒打算要。”
寧光不用看也知道融煦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了,她自己也覺得臉上怪掛不住的,自己剛才明明就是答非所問嘛,丟人丟大了。
“這是我一個朋友送的。”
青寧老成地擺擺手,“無所謂啦,既然鐲子現(xiàn)在在你手里,我想你也應該知道它有什么作用吧?!?p> 寧光恨啊,她不是不知道嘛,求助地看向融煦,融煦才不會理她呢,恨不得她羞得鉆到地縫里去,但是求知的精神最終戰(zhàn)勝了她小小的虛榮心,她回道:“不知?!?p> 幸好,青寧沒有融煦的那種派頭,很親切地告訴寧光,這鐲子呢,叫做碧方鐲,世間僅有一對兒,還是她在本體內(nèi)的時候,由本神造的,里面蘊含了濃郁的碧水精華,有一只鐲子就可以無視水路,如履平地,如果找到一對鐲子,就可以調(diào)動五湖四海的水為自己所用,還能指揮水精。
怕她不懂,青寧又接著說,水精就是水之精華凝結(jié)成的精靈,正是它們,才保證了水的自然循環(huán),若有人惹惱了水精,它們的報復也是驚人的。
“那另一只鐲子在哪呢?”寧光唯一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青寧不好意思地笑了,“這個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啦,它們之間會相互感應,也許你能自己找到?!?p> 終于,青寧問到了重點,“煦哥哥,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去找人。”
寧光看那小神元似懂非懂的模樣,就迫不及待地插了進去,完全不理會融煦那將你碎尸萬段的眼神,“我們要去西塞找人,可惜你這哥哥不識路?!?p> 青寧眨眨眼睛,懂了。她也是虛空劃出一道口子,飛出了一件東西,等她拿到手里,是一面小巧精致的鏡子,外殼上還鑲嵌了好多細碎的鉆石,一看就價值不菲。
“這是離人鏡,在我這里放了好久了,也沒有什么用到的機會,就送給姐姐吧。以后想找什么人,只要說出名字,鏡框上的閃麟石會亮起來指示方向?!彼研$R子遞給寧光。
寧光這時對這小神元的喜愛之情真是暴漲啊,她小心翼翼地接過鏡子,又想到?jīng)]有什么可以報答別人的,覺得實在抱歉得很。
“青寧,謝謝你,我以后一定會報答你的。”
青寧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瞇成月牙的形狀,“干嘛等到以后呢,現(xiàn)在就可以報答我了?!?p> “你要我怎么做?”寧光來了精神。
“我不要你,我要那只小狐貍?!?p> 豆豆看到自己終于成為了焦點,滿心歡喜,他剛才在水里就看到了這個神元,感覺似曾相識,但他這種感覺明顯是荒謬的,因為他成型還沒有幾天呢,這神元,少說也有千年的修為了。
“放心吧,我只想和他玩一玩,很快就會送回來的?!鼻鄬幗舆^寧光不情不愿遞過來的豆豆,眨眼就消失在了水里。
“她為什么會在這里?。俊睂幑鈫柸陟?。
“她是天穹國在人間的監(jiān)視眼,人間的動態(tài),神界是了如指掌的?!?p> 寧光覺得很可怕,“所有的地方都有神監(jiān)視嗎?”
“那當然了,否則神何以成為眾界之首?”
寧光又學到了重要的一課,情報是重要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兩人就坐在岸邊,就算一會豆豆回來了,今天也是不能趕路了。
她拿著鏡子,輕聲喚道:寧蒼。
鏡子里出現(xiàn)了蒼狼面具,而西北方的閃麟石亮了起來,寧光心里總算踏實了一些,盤著腿,進入冥想狀態(tài)。
隨著天越來越黑,月亮和星星也就越來越亮,融煦盯著那半圓的月亮發(fā)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面十分平靜,這也就夠了,自古水火不相容,大家都知道的道理,但那青寧和豆豆竟然沒有互相掐架的痕跡,不得不說神的修養(yǎng)都是極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