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桓也不是那種仗著自己身份尊貴就蠻橫無理的人,他以為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只是初來乍到不懂規(guī)矩。所以也沒再怪罪司徒媗言語失禮之處,幫著她一起把芍藥姑娘安置到了睡榻上。
司徒媗低頭為芍藥姑娘蓋被子,同時黃桓也微微彎下了腰去探視芍藥的臉色,只覺得今日芍藥姑娘有些不對勁,怎么睡的這般死沉。
兩人同時起身,不知怎的司徒媗腳下一滑,她直接向黃桓摔了過去。司徒媗頭上的發(fā)簪正好跟黃桓手中折扇的扇墜兒絲絳糾纏到了一起,黃桓愣了一愣,第一反應是自己身子往后一撤。
這一撤手中的扇子當然也跟著他往后撤,被扇墜兒絲絳纏繞的簪子直接從司徒媗的頭上被拽了下來。司徒媗頭上少了這根發(fā)簪,滿頭秀發(fā)如瀑布般散了下來。
黃桓頓時呆立當場,眼前這女子明明長著一張陌生人的面孔,但他卻透過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到了另一人來。一個讓他愧疚到夜夜無法安然入睡的人,一個曾經不顧一切發(fā)誓和他廝守一生的人。
他呆了半晌,低頭去看和自己扇墜兒纏繞在一起的簪子。
那把簪子是素銀打造的,上面以金線纏繞,玉石鑲嵌。最特殊之處,是在簪身不顯眼的地方刻畫著一只飛鳥。
司徒媗看著黃桓此刻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的這個計劃已經算是成功了一半。
司徒媗前世和黃桓正是由一支簪子而結緣的,他們初次相遇的情景跟此刻有些相似。
前世的某一天她被嫡母打發(fā)去金鋪取嫡母定制的首飾,那金鋪的店家看她衣著破爛,手里又拿不出票據來就把她趕了出去。
她郁郁寡歡的走在街上,想著回去怎么跟嫡母交代。誰知道街上一個偷東西的賊引起了小小的騷亂,人群擁擠中,她被后面的人推的摔了一跤。
她臨摔倒之際往旁邊人身上抓了一把,試圖穩(wěn)住自己的腳步。這一舉動反而沒有把自己穩(wěn)住,還差點拽倒了迎面走來的那個少年。
那個少年就是黃桓,當時奉圣意去勘察江州民情。
黃桓當時手里拿著把扇子,扇墜絲絳和她的發(fā)簪纏繞在了一起。
發(fā)簪脫落,她的秀發(fā)散落了下來。
本來她原來的那支簪子就是支普通的毫無花樣的素銀簪,后來黃桓在她原來銀簪的基礎上用金線略加修飾,并鑲嵌上了自己的扇墜。
如果說這還不足以說明這種花樣銀簪的特殊性,那最特殊的就是簪身上的那只飛鳥了,那可是她親手刻上去的。
這才使得這個簪子后來成了他們愛情的信物,寓意頗為深厚。代表著兩人生生世世,永在一起。
司徒媗現(xiàn)在想起來初遇的情景,感到很是諷刺,她今日特意設下的這個局,是因為要試探黃桓是否徹底忘記了她嗎?還是像自己跟葛于馨所說的那樣,她要引起他的注意,把他的注意從芍藥身上引開?
她始終不肯承認自己是在施行一個報復的計劃,她在心里也為自己找了個表面看起來富麗堂皇的借口。
不管試探也好,報復也好,其他也好,她必須要奪得花魁桂冠,不容的一絲的差錯。
“公子,請把婢子的簪子還給婢子?!彼就綃l向黃桓討要,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
“這個簪子……你從何而來?”黃桓猶豫良久問道。
“公子,芍藥姑娘今日這樣也不方便見客,你還是請回吧!”司徒媗避重就輕的給他碰了個軟釘子。
“姑娘是哪里人?這個簪子身后為何要刻畫一只飛鳥?”黃桓還是不肯罷休的問。
“燈光昏暗,公子恐怕是看錯了,婢子那簪子不曾刻什么鳥啊雀的,請把簪子還給我。”司徒媗故意道。
“這明明就是刻有一只飛鳥?!秉S桓指給司徒媗看。
司徒媗猛的伸手把黃桓手里的簪子奪了回來,隨意挽了個發(fā)髻把簪子插到發(fā)中。她隨手挽發(fā)髻的動作,黃桓看在眼中是如此的熟悉,神情恍惚中他不自覺的叫出聲來:“媗媗,是你嗎?媗媗?”
司徒媗心底冷笑著,故意說道:“公子怎么知道婢子的閨名?”
黃桓聽到了這句話,他冷靜了下來。眼前的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八年齡,怎么可能是她。況且五官面貌沒有一處相像的,他今天這是怎么了?總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來。
就在此時臥榻上的芍藥姑娘輕咳了一聲,蘇醒了過來。
司徒媗心里暗道,還好那茶水中的曼陀羅花粉分量掌握的剛剛好。她對芍藥說:
“芍藥姑娘,我是育芳苑葛主子指派來的,希望你可以到裁紅點翠閣里去住幾天,指點下眾姐妹們?!?p> “我的丫鬟呢?”芍藥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剛進來的時候房間里只有姑娘一人趴在那梳妝臺上睡著了。是這位公子把姑娘安置到睡榻上去的?!彼就綃l又答道。
“葛姨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讓媽媽告訴我一聲就行了,我哪敢不從。千萬別說什么指點的話,這可折煞我了。”芍藥聽司徒媗說她是葛于馨派來的,客氣的說道。
“姑娘,外面的馬車都已經預備好了,姑娘身子怎么樣,現(xiàn)在可以起身嗎?”司徒媗跟芍藥說,毫不理會那邊站著得黃桓。
“王公子,請恕芍藥怠慢了?!鄙炙庪y得才見的著黃桓一面,她也舍不馬上離開。只是有些事情自己做不了主,畢竟她還是人在屋檐下。
“姑娘不妨與公子多待會兒,我這就去門外等著?!彼就綃l說完便要離開。
黃桓心中有很多疑問還未解答,他想要問司徒媗什么,無奈芍藥正在看著他,是他不方便問出口來。
“公子對姑娘真好,放心吧,芍藥姑娘只是去裁紅點翠閣住個兩三天就回來了。那接送的馬車全程都有護衛(wèi)守衛(wèi)著,不會委屈了芍藥姑娘的。公子就請放寬心吧!”司徒媗明明知道他想問的不是這些,卻故意這樣說。
黃桓正好借著這個由頭,把司徒媗拉到一旁去,想細細了解那把簪子的事情。他不相信這只是個巧合,他在司徒媗的身上看到了錢司媗的影子。盡管他說服了自己,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黃公子,你可曾負過什么人,做過什么虧心事嗎?”司徒媗詭異的一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