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半天才悟過吳皇后的意思來,轉(zhuǎn)身面向永興帝:“大皇兄,這是要……將我送魏國去?送去做什么?我們不是正和他們打仗么?”
我雖頑劣愛鬧,卻不是笨蛋。這般不敢見人般神神秘秘把我騙回,隱約間,我猜到了他們的目的,卻不敢相信。
永興帝顯然也很猶豫,有些發(fā)灰的眼睛在我面龐端詳了半天,才拍拍我的頭,嘆氣道:“阿墨,朕也知道委屈你了。但魏軍已沖入廣陵,陳兵江水之畔,連派去前線督戰(zhàn)的康兒都落入他們手中。我們寧都兵力單薄,可恨蕭彥手提重兵,竟再三延宕,至今尚未回援,朕派使臣求和,也是……也是萬不得已啊!”
我也聽蕭寶溶提過,一旦北魏突破廣陵重鎮(zhèn),揮師渡江,緊臨江水的寧都便岌岌可危。蕭康是大齊的皇太子,吳皇后所出,能讓他督戰(zhàn),足見廣陵之戰(zhàn),南齊必已傾盡兵力。永興帝雖未提廣陵戰(zhàn)況,但在一戰(zhàn)之后居然無力再糾集兵馬,只能遣使求和,大敗之慘,可見一斑。
“他們……答應(yīng)求和了?”我垂下袖子,在內(nèi)襯上一遍遍擦著手心的冷汗,提醒著自己,蕭寶溶不在身畔,我不想吃虧,一定要冷靜,再冷靜,萬萬不能和掌握我生死命運(yùn)的大皇兄鬧翻。
永興帝疲倦揉了揉額前越發(fā)清晰的紋路,低啞了嗓子:“答應(yīng)了……答應(yīng)了不渡江南侵,退出廣陵,善待江北子民,交還太子。只是要去了江北、洛南之間十八城池……和你?!?p>
我舌頭僵了僵,寒意驀地自肩背騰起:“為什么是我?大皇兄,若真要和親,可以挑選宗室女兒封作公主代嫁。我是您親妹妹,怎能將我交給敵國?”
我不愛看書,但母親和蕭寶溶俱以才貌聞名,幼時(shí)母親將我抱于膝上,長成后蕭寶溶將我拉在身畔,在我淘氣玩耍時(shí),教給我的歷史典故并不少,此刻面臨危機(jī),竟在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入腦海中。
永興帝似有些不太敢看我的眼睛,拂一拂袖子,轉(zhuǎn)到窗邊,答道:“先皇未嫁之女,只剩了你一個(gè)。使者傳話,就要先皇生前最寵愛的文墨公主。朕想著,大約……大約你品貌出色,早就傳到了魏帝耳中了吧?”
我?品貌出色?
我想笑,實(shí)在笑不出。
平生第一次,我開始認(rèn)真思考除了吃喝玩鬧外的國家大事,盡力想擺脫這莫名其妙加諸我身上的噩運(yùn):“寧都已在跟前,如果北魏有必勝把握,大可沖入寧都,掠盡大齊珍寶美人。他們既肯答應(yīng),足證得他們也在大戰(zhàn)中傷了元?dú)?,為今之?jì),不是割地送寶求和,而該是盡快召集各地勤王之師,同時(shí)招募天下賢能,共抗北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