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jīng)成為新生代偶像的韓瑞,抬頭望著長安城巍峨的城墻,腦際中浮現(xiàn)的是詩者狂放的歌聲,大臣傲然的風骨,商賈清脆的駝鈴聲,坊市中各種不同語言的混響,出征將軍的盛大凱旋,皇帝出巡宏大的場面,還有的就是萬國朝邦,八方來使的崇敬的表情。
長安城,歷代帝王建都之地,自周、秦、漢以來,三州花似錦,八水繞城流,三十四條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樓,陽關(guān)大道,絲綢西往,佛法東來,城郭坊里,垂髫耄耋,熙來攘往,東市西市,華服麗質(zhì),人頭攢動。
來自世界各地的商人、工匠、藝人、留學生和官員數(shù)以十萬計……腦中掠過后世對長安城城的評價,韓瑞心潮澎湃,在壯觀的城門腳下,才知道自己的渺小,盡管想要仰天長嘯,宣泄激動心情,但是望見城門前披甲執(zhí)銳的兵丁,韓瑞識趣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乖乖尾隨一輛香車排隊,順著涌動的人流,由春明門而進,慢慢走進了城中,剎那間,給韓瑞的感覺就是寬敞筆直的道路,路邊的建筑,就如同后世的城建規(guī)劃,十分的整齊劃一。
韓瑞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街道均作南北、東西向排列,相互垂直,筆直端正,寬暢豁達,街道兩旁都有排水溝,并栽種槐榆,大道筆直,綠樹成蔭,十分壯觀,然而,就是在這個整齊劃一,如同棋盤的城市中,走了片刻,韓瑞悲摧地發(fā)現(xiàn),自己迷失了方向。
其實也可以理解,一直光顧打量城中景觀與建筑布局,還里有心思顧及其他,而且長安城號稱有一百坊間,街道縱橫交錯,轉(zhuǎn)了幾圈,迷路了也十分正常。
拍了下額頭,掏出顏師友的書信,查看地址,再細心收妥,韓瑞呢喃起來:“安興坊,安興坊在哪?!?p> 找了幾個路人打聽,他們卻也不清楚,韓瑞反應過來,暗罵自己真是糊涂,長安城人口將近百萬,除去本地居民,不知道有多少萬的商客旅人,說不定他們與自己一樣,也是初來駕到,自然不清楚地址。
酒果然不能多喝,韓瑞感嘆,醉倒是其次,就怕酒精中毒,使得腦子反應遲鈍。
找了戶城中居民,向位老人打聽清楚安興坊的地址,韓瑞道謝之后,連忙奔赴而去,一陣拐彎抹角,終于來到安興坊,這里似乎是權(quán)貴聚居之地,坊中環(huán)境清幽,樹木成蔭,前行幾步,就是豪華雅致的園林。
寬敞的大道上,不時有前呼后擁,騎著高頭大馬的富貴人家出行,或者就是一路香塵的油壁香車駛過,富貴華麗的氣息,浩浩蕩蕩的排場,讓韓瑞駐足,不想上前打聽,免得遭人白眼,算了,一家家找,反正門上有牌匾。
打定主意,韓瑞騎著馬,悠然自得地在安興坊中閑蕩,轉(zhuǎn)悠許久,韓瑞才發(fā)現(xiàn)安興坊出人意料的寬敞,最重要的是毫無所獲,眼見日暮降臨,心里自然有兩分著急,沒奈何,還是乖乖問路吧,扯韁勒馬,韓瑞猶豫著該找誰打聽。
這時,一輛香車從旁邊路過,也沒細想,韓瑞策馬跟行,心中措詞應該怎么搭訕,卻不知道他的行為也讓人誤會了。
“娘子,那個狂生又跟來了?!鼻宕嗟穆曇魪南丬嚴镲h來,韓瑞下意識抬頭張望,迷惑不解,香車里似乎有人回了句,聲音細柔,微不可聞。
“進城的時候就見到他了,剛才坊間路口又遇見他,而且都過那么久了,現(xiàn)在娘子臨時有事出門,他又跟上來了,天下哪有這般湊巧的事情?!?p> 數(shù)落的聲音清晰傳來,韓瑞驚訝細看,恍惚之中,覺得香車的確依然有幾分熟悉,在腦中留有印象,進城的時候,好像就排在它的后面……
“嘻嘻,怎么譏諷也不愿意走,看來真是故意為之。”
清脆的聲音再次飄來,韓瑞頓時驚醒,想得出神,居然忘記避嫌了。
適時,一陣清風襲來,道路旁的枝葉嘩嘩作響,卷起了幾片殘葉,恰好在香車底下打了個旋轉(zhuǎn),浮風上涌,細軟的絲繡紗簾掀起,驚鴻一瞥,秀目澈似秋水,嬌靨白如凝脂,若有淡淡光華,淺淺笑容的里透著無盡凄迷。
仿佛電光閃掠,韓瑞怔住了,雙手勒繩,馬匹嘶鳴止蹄,香車漸漸遠去,心頭莫名涌起沖動,韓瑞連忙策馬而上,身體微俯,低下頭來,似睡非睡,遙遙隨行。
片刻,車輛駛進一間富麗堂皇的府邸,韓瑞止馬,半響回過神來,對了,是要問路,難怪跟著過來了,拍著額頭,韓瑞連忙策馬調(diào)頭,回身的瞬間,忍不住望了眼華麗府邸,心中悵然若失。
漫無目的走了幾步,韓瑞伸了個懶腰,總算想起了正事,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一家宅第的門前,輕輕躍下了馬,上前幾步舉手敲門,準備打聽顏師古的具體住址。
帶環(huán)咚咚敲打兩聲,也沒多久,院門應聲而開,一個青衣小廝走了出來,左右打量韓瑞片刻,開口道:“請問客人是?”
“這位小哥,有禮了?!表n瑞拱手為禮,客氣道:“向你打聽一下,請問秘書省顏少監(jiān)家住何處?”
嗯,青衣小廝神情怪異,韓瑞以為他沒有聽清楚,連忙再說了遍。
這時,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小廝終于有反應了,翻了個白眼,快步返回院中,反手一合,碰的一聲,閉上大門。
咦,怎么就翻臉了,真是無禮,韓瑞驚訝,皺了下眉頭,牽馬而去,不經(jīng)意間,眼睛余光瞄到牌匾之上,初時沒有反應,再走了幾步,身體突然僵滯,緩慢回頭,屋檐下方,大大的顏字,在夕陽的照耀下,分外刺眼。
頭暈,揉搓額頭,韓瑞重重吸氣,再長長吐氣,如是再三,換了張燦爛笑容,飛快又走了回去,高聲道:“小哥,小哥,其實我是在說笑,啊,不是,是我嘴拙,說錯話了?!?p> 叫喚了半天,院門終于再次開了,對著面無表情的小廝,韓瑞連忙呈上顏師友的家書,什么話也不多說,進門稍坐更是不敢妄想了,唯有掩袖而去。
至此,韓瑞第一次長安城之行,就是以狼狽不堪,落荒而逃宣告終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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