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單手撐在地上,威力法杖倒在他的腳邊。他的臉色蒼白,鼻尖上如同掛了一層霜,就連呼吸中吐出的空氣都形成了一道白霧。
剛剛冷徹心底的寒意似乎帶走了法師全身的力量,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斷的流失。外界襲來的打擊和魔法,他可以做出反應,用合理有效的準備來降低可能造成的傷害,但是從他體內這種突如其來的襲擊,法師無論如何也是來不及抵御的。
現(xiàn)在的感覺令他回想起自己在法師學院曾經經歷的一次遭遇,對于魔法掌握還不甚成熟的他,試圖召喚天界的生物,卻不小心把一名深淵地獄的吸精女妖帶到了身邊。性感的女妖對年輕的法師有著超乎想象的吸引力,如果不是感到異樣的大法師迅速趕來,林奇就要因為被吸盡生命力而變成“人干”了。
不過現(xiàn)在,法師雖然不會變成“人干”,但是連續(xù)的戰(zhàn)斗消耗再加上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他已經快要到達死亡的邊緣。這團紅霧一定是在法師的體內吸取了巨大的能量,這才令法師如此虛弱,同時霧氣借助這些奪來的力量,本身也變得異常強大。
“我終于想起來了!”那團紅霧不斷地抖動著,慢慢的飄向法師。隨著他的不斷接近,林奇的體溫進一步下降。紅色的霧氣用非常低沉的聲音說道:“法師,都是些該死的東西!”
“梵德爾!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奇不得不用雙手撐地,他的肩膀在不斷顫抖,兩條胳膊如同狂風中的小樹一直在晃。法師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肘關節(jié)和腕關節(jié)發(fā)出了脆響——大量的生命力的流失,已經使林奇的身體變得極其脆弱。
“梵德爾?你也有膽量在我的面前提起梵德爾!”紅霧似乎被激怒了,他攪動著自己的身軀,如同滾開的沸水一樣不斷翻騰,惡狠狠的對著林奇說到:“你們法師從來不關心自己身邊的人!把一個可憐的孩子扔到一邊!你們囚禁了我的靈魂,把我關到一座沒血沒肉的鐵身體里去!自己研究那些無聊又該死的魔法,卻讓自己的孩子們去面對金屬塊!法師!這就是你們的名字!就是這樣的生物還妄圖成為世界的主宰,還妄圖成為世界的神?我呸!”
林奇終于明白了,現(xiàn)在那團紅霧并不是梵德爾,卻是原本那尊魔像的靈魂,兩者原本結合,但是現(xiàn)在魔像的力量超過了梵德爾本身。沒想到過去的大奧術師竟然用生命體的靈魂來制造魔像,通過這種方法倒是可以大大降低甚至避免法師本身的消耗,從而迅速的建造一只強大的戰(zhàn)斗傀儡軍團。
但是現(xiàn)在不是去贊嘆過去法師們精湛的技藝,或是評判他們這種行為究竟是對是錯。更現(xiàn)實的問題就是,紅霧再這樣下去,林奇的生命力一定會被吸得一干二凈。
對于這種虛體的生物,作為法師,倒是有不少的辦法可以想,雖然大部分的法術都沒法對這類怪物造成實際的傷害,但是還是有“打擊死靈”等一系列專門開發(fā)的奧術可以幫得上忙。但是今天,林奇剛好沒有準備這些法術。
他瞥了一眼周圍,索卡正站在旁邊,詫異的望著跪倒的法師。紅色的霧對她來講,是隱形的,小天使根本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令法師變得如此“奇怪”。她手中拿著紅色的寶石,不知道該干什么好。
林奇想到,天界的生物一般都對不死生物有著強烈的厭惡感,他們其中很多天生就具有驅散不死生物的能力。索卡雖然年齡小,但是她出生于最強大的熾(曦)天使家族,很有可能也具備這種力量。
“索卡!你能不能驅散不死生物?能的話就表演一次!”林奇用盡力氣大聲地喊道。
小天使眨眨眼睛,一根手指放到了嘴巴里,不好意思地說道:“什么叫不死生物?”轉而,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帶著笑容,好像邀功一樣大聲說道:“是不是就是惡鬼?我倒是能驅散惡鬼!”
說完,小天使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口中念念有詞,她的金色頭發(fā)仿佛變成了火焰,歡快的跳動著,一道白色的圣光以索卡為中心向外擴散。
紅色的霧氣仿佛被潑上了強酸,在圣光沖擊下發(fā)出“嗤嗤”的燃燒聲。它被迫向后退,遠離倒在地上的法師,更主要的是要遠離發(fā)出圣光的小天使。
幽魂一旦遠離,林奇就感覺全身恢復了一點力氣。雖然還是虛弱無比,但是勉強可以移動了。他撿起地上的法杖,滾到索卡的旁邊?,F(xiàn)在林奇已經顧不上什么形象問題,盡管狼狽,他還是堅持在自己和天使的身邊圍起了一道力墻。
幽魂可以穿透所有的實體,但是他們無法穿過由法術造成的力墻障礙。被這道無形屏障保護起來之后,林奇才算舒了一口氣。
索卡努力想把法師從地上拽起來,但是她的力氣太小,再加上林奇的精金手臂對于外人來說那是極其沉重的,盡管索卡已經因為使勁而憋紅了臉,她還是沒法拉起躺在地上的法師。
“黑袍子哥哥,你是不是受傷了,還是生病了?你的身上好冷!”索卡摸到了林奇的臉頰,冰涼的寒意嚇得她一縮手,“我看看能不能給你治療疾病?!?p> 小天使的手掌上出現(xiàn)了藍色的光,她把手放到林奇的胸口,一股暖流立刻流入法師的四肢百骸。但是索卡畢竟年齡太小,沒能堅持一會兒,就因為寒冷打了一個噴嚏,手上的法術也中斷了。
“黑袍子法師哥哥,對不起……阿嚏!”小索卡揉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林奇心中慶幸,今天帶著小索卡在身邊一定是受到了幸運女神的眷顧。如果不是天使,自己的小命一定會交代在這里。他坐起身來,輕輕拍拍小天使的臉,“謝謝你,剛剛的治療已經足夠了?!?p> 紅色的霧氣逃開了一段距離,現(xiàn)在又卷土重來。他試圖穿越面前的隱形力場,但是一次次的嘗試都徒勞無功。
林奇站起身來,對這紅色霧氣說道:“梵德爾,或者不管你叫什么!聽好了!你說的那些大奧術師都已經死掉了。我不是你要找的法師?!?p> “你是一個法師,這就該死!”紅色的霧氣變化成那尊密銀魔像的樣子:“告訴你吧,我不僅僅是一尊魔像,我是那些被你們法師強行罐裝到鐵塊體內的無辜者的靈魂!所有的法師都該死!雖然我不能破解你們的法術,但是你們也阻擋不了我們的拳頭!”
“梵德爾,醒醒吧!沒有金屬你是無法生存的!你殺掉我的唯一下場就是永不可能離開這座塔,永遠過著被囚禁的生活。放棄你的仇恨,冷靜下來!”法師拿出了一張卷軸,在紅霧面前晃了晃:“而且,別以為我沒有辦法對付你!你立刻把梵德爾的意識調出來,不要再控制他!”
“控制他?不!法師,我想你搞錯了,你再一次展示了自己的愚蠢!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從今往后,我們永遠在一起,就像是他臨死前許愿的那樣,再也不會分開了!”
“沒想到他一直信任的魔像竟然是這樣一副嘴臉!”
“法師,你又搞錯了,你們現(xiàn)在已經變得越來越白癡。正是因為梵德爾厭惡魔法,正是因為他在內心深處恨著自己的法師父母,所以我才會保護他?,F(xiàn)在,我也一樣。我要消滅世界上所有的法師,一個不留!你們這些毒瘤,你們這些禍根,都要從世界上被清除出去?!?p> 紅霧再次向前突進,但是被力墻毫不留情的擋了下來,他看著虛弱不堪的法師:“現(xiàn)在我無法突破你的防守,但是不等于我拿你沒辦法!你們法師總不能永遠清醒,在你們睡覺的時候,在你們沉思的時候,甚至在你們打個呵欠休息一下的時候,我就埋伏在你們身邊。一個個,我將把你們的生命都吸干,把你們變成無用的渣滓,變成塵土!哈哈哈!這就是你們的末日?!?p> “索卡,你還能驅散惡鬼嗎?”林奇摸著天使柔軟膨松的金發(fā),“這一次用盡全力試試!”
“哼!我們后會有期!”紅色的煙霧聽到了法師的話,趕緊向后退去。他瞥見了別丟在一旁的預言神杖,那是用鐵木所制。雖然數(shù)量少了些,但是神器自帶的巨大能量卻是紅色霧氣附身的絕佳載體。變化了的梵德爾大笑幾聲,一下子鉆進了法杖內。預言神杖飄浮在空中,傳來了紅霧留給法師最后的話:“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就不再是這種樣子了!你們這些法師爬蟲,乖乖的洗凈脖子等死吧!哈!哈哈!”
預言神杖迅速的飛離了黑晶塔,飛離了拉特瑞斯城,進入幽暗地域的復雜通道世界里。
林奇扔下卷軸,微微泛黃的羊皮紙掉到了地上展開來,上面一個字都沒有。他用洞察之眼一直目送預言神杖離開,直到他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范圍外。
索卡不停的往自己冰冷的手心呵氣,直到又有藍色的光芒聚集起來。她興奮得跑到林奇身邊:“黑袍子哥哥!看!快看!我又可以治療你了!”
……………………
在拉特瑞斯城的下水道里,德洛一行人正小心翼翼的前進。尼墨和石腿走在最前面,他們的手里拿著火把,跳躍的火光在蜿蜒的下水道墻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在他們的身后還跟著一群人,那是冒險小隊的全體成員以及兩名美貌的人類女子。
應德洛的要求,兩名女子都蒙上了面紗,她們有些無奈的走在這骯臟的通道里,時不時地為濺在衣服上的污跡而大呼小叫。但是在德洛嚴厲的警告下,她們乖乖的閉上了嘴,提著裙角淌在黑色的臭泥里前進。
半身人游蕩者威廉躲藏在陰影里,仿佛就是從黑暗中誕生的一般,他與地下世界的背景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即使是他的隊友也找不到他。就在一個拐角前,他突然從影子里跳了出來,手勢快速的通知所有人,前面發(fā)現(xiàn)了敵人。
“只有一個敵人,但是他走路好輕,幾乎不能被發(fā)現(xiàn)!”威廉低聲在大家前面說到。
德洛和蠻子抽出了自己的武器,石腿和侏儒尼墨都拿起了弩弓,而剩下的幾個戰(zhàn)斗人員豎起盾牌,擋在明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面前。
兩支火把被摁到了泥土里熄滅,德羅也戴上了林奇送給他的夜視眼睛。半獸人和矮人都有天生的黑暗視覺,這里的黑暗對于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只有半身人威廉暗罵一聲,沒有黑暗視覺也沒有相應裝備的他選擇融入陰影,雖然看不到敵人,但是敵人也無法發(fā)現(xiàn)他。
從拐角處傳來了火把的光亮,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德洛一行人前面不遠的墻壁上,投下了一個穿長袍人的影子。所有人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不過他們心中倒是不怎么擔心,對方只有一個人,即使是像林奇一般強大,也不可能在這么多人的圍攻下全身而退。
火把的光芒越來越近,終于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前。一個人類拿著永燃明焰,停下腳步,打量著面前的這支隊伍。
德洛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面前的這個人類正是第一家族的現(xiàn)任武技長:雷古拉。他微笑著,借助火把的光芒看著強壯的戰(zhàn)士德洛和肌肉如鐵的半獸人。
“我們無意擋住您的去路,我們并沒有敵意?!卑耸扔弥兪斓牡氐淄ㄓ谜Z說了一遍,然后再用黑暗精靈語重復。
“是的,我也這么認為?!崩坠爬硢〉纳ひ艋厥幵谶@個地下管道中,伴隨著咯咯的笑聲,他說:“但是我最近遇上了不順心的事情,正好想找些倒霉蛋消消氣,出出火。你們來得正是時候?!?p> 雖然嘴上說沒有敵意,但是石腿本來就沒打算放走這個人類,他的秘密藏身處不能讓任何外人知道。就在雷古拉說話的時候,他手里的弩弓悄無聲息的射出一箭。這種他自己改造過的十字弓在發(fā)射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最適合突然襲擊。
但是弩箭在飛行中還是會引起空氣的震動,武技長立刻察覺到了不妙,條件反射的一側頭,躲過了激射而來的弩箭。
德洛等到了進攻的信號,第一個沖了上去,他身旁的半獸人麥普緊隨其后。
雷古拉微微一笑,甩手把不滅火把扔到了墻上。久未維修的地下管道勢必早已變得松軟不堪,火把一下子插在了上面,繼續(xù)點亮著。
尼墨立刻反應過來,他松開了連發(fā)弩的弦,一排弩矢飛向了武技長。
雷古拉贊嘆道:“真是厲害的連發(fā)弩!竟然可以一次發(fā)射如此之多!”說話的同時,他的手也沒有閑著。一邊后退的同時,他的雙手如同屏障般在自己的身前快速晃動,快得幾乎連影子都看不見。等他的手停止動作的時候,小侏儒射過去的所有弩箭都被他沒收了。
牧師喬念動咒語,想要給自己的同伴施加祝福性的法術。雷古拉見狀,立刻把自己手中的弩箭甩向牧師。這些箭的殺傷力雖然不如尼墨射出時那樣有力,但是牧師卻也不得不舉起盾牌進行抵擋。隨著丁丁冬冬的敲擊聲,喬沒有受到傷害,但是他的法術卻也被中斷了。
德羅的雙頭劍以雷霆之勢朝雷古拉頭上劈去,他的口中同時大喝著,增加自己的氣勢:“受死吧!你這個武僧!”
雷古拉不退反進,朝半獸人的方向邁了半步。德洛把刀鋒一偏,還是形影不離的瞄準敵人的腦門。
武僧支起手來,雙腕交叉反手拿住了德洛握劍的手,突然一個轉身,連同手腕的旋轉力量,一下子改變了雙頭劍的方向。
正在這時,半獸人的大刀也劈了下來,但是正好打在德洛的劍上。兩個大力士相當于互拼了一記,都被對方的蠻力震的手腕發(fā)麻。兩個家伙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的武器脫手。
但是武僧早已做好了準備,他的雙手分別摸向了兩者的武器,一心二用準備卸除兩個主戰(zhàn)大力士的刀具。德洛見勢不妙,快速扭動自己的腰,利用原地旋轉的力量帶動自己的雙臂轉動,在沒法使用腕力的時候令雙頭劍依然可以移動,并如同一道屏障擋住在了武僧的手前。
雷古拉笑笑,收回了一只手。但是半獸人就沒有德洛的這種反應力,他只想用蠻力護住刀,卻還是給雷古拉用奇妙的手法卸除了武器。
武僧本想要立刻給半獸人補上一擊,但是他突然察覺到了背后的響動。猛一回頭,一個半身人正揮動匕首向自己刺來,他的匕首上還燃燒著熊熊的火焰,那一定是經過特別加工的高級魔法武器。
即使被偷襲,武僧也在一瞬間作出反應,向側面急速閃身,令匕首無法瞄準襲擊的要害。游蕩者威廉挺身便刺,在武僧的腰間留下了一道傷口,令雷庫拉的灰色袍子立刻被染紅一片。
武技長雖沒有躲開這道偷襲,但是也避免了最大的傷害,他抬起剛剛從德洛武器上抽回的肉掌,一下子敲在了半身人的腦門上。
威廉倒飛出去,倒在了泥地里。他雖沒有死亡,但是被武僧的震懾破直接敲暈,第一個退出了戰(zhàn)斗。
石腿的第二發(fā)弩箭也射了過來,早已有所防備的武技長利用從半獸人手中卸下的彎刃大刀,一下子把這一箭彈飛出去。毫無準備的矮人戰(zhàn)士貢拉剛沒有能夠及時防御,被這個流彈打中。上面的毒素立刻發(fā)揮了作用,如果不是矮人天生對于毒有強大的抵抗力,他早應該一命嗚呼,而不是僅僅被全身麻痹,還保持站立的姿勢杵在地上。
德洛在旋轉的過程中逐漸恢復了對手腕的控制力,他繼續(xù)對雷古拉展開攻擊。武僧輕松地繞到半獸人身后,利用麥普龐大的身軀最為臨時障礙,擋住了德洛的雙頭劍。
不過半獸人可不是好欺負的,他怒吼一聲,眼睛立刻變成了血紅色,青筋凸現(xiàn),肌肉如同氣球一樣膨脹起來,一下子從自己的背后又拔出一柄備用的彎刃大刀,辟頭蓋臉朝武僧砍了過去。他現(xiàn)在的腦子里只有“進攻,進攻!”
“唉呦!原來還有武器??!”武僧雖然嘴上輕松,面部表情也很輕松,但是他現(xiàn)在很怕半獸人的這種打法。進入狂暴的野蠻人出刀變得全無章法,一點套路也看不出來,完全是在憑借本能攻擊。這令武僧在防守上遇到了很大的麻煩,針對半獸人的每一刀,他都不得不全神貫注,注意力完完全全被限制和吸引住了。
德洛旋轉的刀刃也逼了上去,武僧的活動空間更小了。他現(xiàn)在只能憑借靈活的身手,躲在半獸人的側后,利用麥普的身體延緩戰(zhàn)士的攻擊。
尼墨終于重新把連發(fā)弩弓上弦,舉了起來,瞄準上竄下跳的武僧。他一直在尋找機會,只要德洛和麥普能閃開一點空間,他就會出手。
德洛漸漸地把主動權掌握到自己的手里,他已經掌握了武僧的戰(zhàn)斗節(jié)奏,只要再過一會兒,他有自信可以把武僧逼到麥普的刀鋒下。
但是在武僧的臉上,卻看不到任何驚慌,反而有一種勝券在握的微笑。
“小心身后!”石腿指著地下隧道,驚慌地大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