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黑龍?zhí)?p> 子夜時分，郭萬山來到了黑龍?zhí)哆叀?p> 他知道文妲一定會在這里等他，而他也非去見她不可。因為她已經(jīng)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她不但驚醒了那個已經(jīng)沉睡了十八年的秘密，而且她還猜到了自己是那個奸殺了六名少婦的采花大盜！要想讓所有這些秘密又成為他一個人知道的秘密，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死文妲。他故意選擇吃飯這個時間“閉關(guān)”，就是為了讓文妲知道他已經(jīng)“閉關(guān)”。這樣，文妲就會提前到黑龍?zhí)陡浇ヂ穹?。但他并沒有馬上去目的地，因為黑龍?zhí)峨x白頭村很近，白天經(jīng)常有村里的小孩子在那一帶玩耍。他喬裝改扮后，進(jìn)了城里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住下來。直到子夜時分，他才悄悄來到黑龍?zhí)哆叀?p> ?。牐狅L(fēng)比先前小了些，但雨卻好象大了點，整個世界如潑了墨一般，完全沒有別的顏色。既看不見燈光，也聽不見人聲。天地間好象除了風(fēng)雨聲外，再沒有別的。
正如他預(yù)料那樣：剛走到黑龍?zhí)肚?，他就又生出了那種奇怪的感覺――有一雙眼睛正隱藏在黑暗中某個地方注視著自己。他吹滅了手里的馬燈，輕輕將燈具放在潭邊的草地上，然后冷聲說道：“你出來吧，我知道你已經(jīng)在這里等我多時了！”
無人回應(yīng)。郭萬山假咳一聲，又道：“你不現(xiàn)身我也知道你一定藏在這里！怎么，你只有膽子在暗處窺視我嗎？”
仍然無人答應(yīng)。但恰在這時，墨黑的夜空忽然劃過一道明閃，將周圍的樹林照得如同白晝。雖然這只是一剎那間的光明，但郭萬山卻借助這一道明閃看見了對方存在的明證！
在潭水對面的那片樹林里，一棵大樹背后現(xiàn)出一段黑色的衣袖！
閃電過后，天地間又歸于一片絕望的黑暗。郭萬山咽了口唾液，又道：“我已經(jīng)看見你了，所以你已經(jīng)不可能再繼續(xù)這個偷窺游戲！”頓了頓，接道：“你真是聰明的女人。十八年前，所有人都被我的巧妙安排蒙騙了眼睛，只有你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騙局。只有你知道你的大姐、也就是我的夫人文秀不是失足落水致死的，而是被我殺死的！十八年來，你一直住在我的家里，偷窺我的行動，企圖找到我殺害你大姐的證據(jù)。我雖然很早就發(fā)現(xiàn)有人在暗中窺視著我，但因為燈下黑的原因，我反而忽視了你！
“說實話，若非你今天在我書里夾進(jìn)那個紙條，并用異樣的口氣和眼神跟我談?wù)撃橇鶄€風(fēng)流女子的話，我也許永遠(yuǎn)不會想到，這個讓我不安了十八年的影子就是你……”
話未說完，天空又是一道明閃，再次將潭周圍的一切照得一片雪亮，只見潭水對面那棵大樹下，駭然佇立著一個全身黑衣的女人，斗笠下一張瓜子臉比閃電還要雪白。
兩人都借著這一道明閃看見了對方。雖然光明一瞬即逝，將雙方重又公平地隱藏在咫尺莫辨的黑暗里，但兩人卻好象能看見對方一樣，繼續(xù)注視著對方所站的方位。
“姐夫，你終于承認(rèn)自己是兇手了！”兩人沉默了一小會后，潭對面才傳來文妲毫無感情色彩的聲音。郭萬山苦笑一聲，道：“你既然給我留紙條，并寫上黑龍?zhí)度郑驼f明你已經(jīng)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嘛，我又何必還不承認(rèn)？”文妲道：“可是我并不完全清楚當(dāng)年那件事情的細(xì)節(jié)，姐夫你能說出來么？”
郭萬山長嘆一聲，答非所問道：“你剛才不是向我問過一個問題嗎：問那個兇手為何特別喜歡侵犯行為風(fēng)流的少婦？現(xiàn)在我可以回答你了。”文妲道：“請講?！惫f山道：“因為你的大姐就是那樣的女人！因為她也背著我偷男人！所以我才對她們特別有攻擊的欲望！”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姐夫你為何喜歡攻擊風(fēng)流少婦，而且又為何總是選擇在下雨的夜晚，是因為你在十八年前的一個風(fēng)雨之夜，殺害了背叛了你的妻子！殺害了你此生最愛也最恨的一個女人！”頓了頓，又問道：“想必你已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郭萬山連連冷笑。文妲道：“我一直以為大姐夫是個好男人，但現(xiàn)在看來是我看錯了?！惫f山道：“哦，難道當(dāng)了烏龜還能保持沉默就是好男人？”文妲道：“不，一個男人殺死背叛自己的妻子并沒有什么不該。但令我失望的是：你為何只敢殺我的大姐？殺你的妻子！而不敢動那個讓你蒙受恥辱的男人一根毫毛？是不知道他是誰？還是根本不敢？”
郭萬山道：“你錯了。十八年來，我一直在秘密地查這個男人是誰。十八年前，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自己給人戴了綠帽子后，就無法忍受這個奇恥大辱，在一個風(fēng)雨之夜，我將你那不會半分武功的大姐點了穴道，然后將她帶到這里。我軟硬皆施，向她逼問奸夫是誰，可是她死活不肯說出那個男人的名字！于是我一怒之下，將她扔進(jìn)了這個黑龍?zhí)独铮?p> “那天的夜晚也跟今晚一樣，下著大雨，伸手不見五指。我聽見她在水中痛苦掙扎的聲音，心里又恨她又心痛她，突然，她掙扎的聲音消失了，我呆了一下，然后不顧一切地跳入潭水里去救她！可惜為時已晚，當(dāng)我把她從水下抱到岸上時，她已經(jīng)斷了氣！我萬念俱滅，象個呆子一樣抱著她的尸體，坐在潭邊濕淋淋的草地上，坐在傾盆大雨中，也不知坐了多久，才回過神來，然后我就抱著她的尸體一步步走向潭水深處。
“當(dāng)冰涼的潭水淹過我的胸膛時，我突然恐懼了，放棄了陪她死的想法。我默默地對自己說：活著比死更痛苦！我要選擇更痛苦的方式懲罰自己的愚蠢過失！我不能就這樣死，我不能帶著羞恥死，我要查出那個讓我蒙受奇恥大辱的男人的名字！我要他死！于是我將你大姐的尸體抱回家去。那時已過了三更，又在下著大雨，所以鏢局里的人都早已睡下了。
“我將她的尸體抱到后花園，投進(jìn)池塘里，裝成她失足落水的假象。由于我們夫妻倆在表面上感情一直很深，所以每個人都沒對我產(chǎn)生絲毫懷疑，這就是這件事情的全部經(jīng)過。說到這兒，我倒想問你幾個問題：為何你不相信這個騙局？為何要懷疑我是兇手？難道你懷疑我對你大姐的感情？”
文妲輕輕嘆息。“不，我從未懷疑你對我大姐的感情，但我知道大姐和那個男人的事情，所以……對于她的突然死亡，總覺得有點懷疑。”頓了頓，又問道：“那么你現(xiàn)在還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了？”
郭萬山目中射出仇恨的兇光，咬牙切齒地道：“十八年來，我一直在暗暗調(diào)查這件事情。結(jié)果一直沒有半點線索，我本來已經(jīng)有點心灰了，卻不想蒼天有眼，在去年冬天給了我一個很偶然的機(jī)會，使我終于知道了他是誰！那天，我到唐家堡和你二姐夫喝酒，我們兩人都醉了。我們放下酒杯，到你二姐夫的書房里去欣賞唐家堡收藏的一些古董和字畫，你二姐夫先不勝酒力，在椅子里睡著過去。我繼續(xù)在書房里亂翻東西看，結(jié)果無意間在書架上翻到一本詩書，而那本書中就夾著一個驚人的秘密！也就是你大姐親筆寫的一首送給你二姐夫的情詩！于是我立即明白了那個讓我蒙受奇恥大辱的男子是誰！我本想一掌打死他，但突然又改變了主意。將那紙詩箋歸回了原處，然后默默回了家?！?p> 文妲道：“哦！這樣說來，你還是沒敢動人家一根寒毛?！惫f山：“你錯了，我不是沒膽子動他，而是不愿意趁他酒醉時動他！我在心里默默發(fā)誓說：我不但要唐凹林死，而且還要滅掉整個唐門，讓它永遠(yuǎn)從武林中除名！”文妲道：“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嗎？就為我二姐夫一個人侮辱了你，你就要滅掉整個唐門！”郭萬山冷笑。
文妲也冷笑，道：“你為什么這樣恨我二姐夫？難道只因為他給你戴了綠帽子？”
郭萬山沉默。文妲也不需要他回答，自問自答道：“其實，你恨他不只是因為我大姐紅杏出墻。你恨他，是因為你本來一直在妒忌他！”郭萬山連連冷笑。
文妲道：“你冷笑什么？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在所有人眼里，大姐夫你是一個英雄。你白手起家，干下這么大的名堂也確實很了不起！你自己也很驕傲自己的作為，可是在二姐夫面前，你卻總有點自卑感。因為你知道自己在武林中的名聲，永遠(yuǎn)無法和你的連襟唐凹林相比，鎮(zhèn)西鏢局也永遠(yuǎn)無法和唐門相提并論，而且你的武功也永遠(yuǎn)超越不了我二姐夫，所以你這一輩子心里最不喜歡的人就是我二姐夫！并且連帶對唐門所有人都不喜歡。所以你看見小峰去找他表妹唐蓉玩耍，臉色就很不好，所以你故意聽不懂我二姐向你暗示的話，你明知我二姐和二姐夫希望你代小峰向他們提親，讓唐芙和小峰成親。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一直在妒忌唐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