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決絕之意
方文山發(fā)現(xiàn)璐璐回鄉(xiāng)過后，對他的態(tài)度變得異乎尋常的冷淡。起初他以為是她旅途勞累所致，但幾天的休整過后她依然如此。
對兒子她也失去了往日的熱情耐心，當然很大部分原因是她的注意力被西餐廳的工作占據(jù)，雖然這份工作在他看來是微不足道甚至可笑的。
晚餐席間，即將下班回家的保姆蘭姐小心翼翼的詢問男女主人：教師節(jié)就要到了，今年給班主任預(yù)備什么禮物？
因為每年都是聽候主人的示下，她特地準備并代表家長送出去的。年輕的女主人雖然賦閑在家，但要她費心操持這樣的瑣事總不合適。
方文山專心致志的埋頭吃飯，然后坐直了腰身細嚼慢咽，一副置若罔聞置身事外的姿態(tài)。
蘭姐瞅了瞅他漠不關(guān)心的神情，只得將關(guān)切的目光投向他身旁的女主人韓璐璐。
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味道鮮美的湯水，璐璐情不自禁的舔了舔滋潤的嘴唇說：“你看著辦吧！每年都送的，每年都差不多，何必每次都問我們？”
方文山這才扭頭瞥了她一眼說：“也不能每年都送一樣的吧！總要有點新意?！?p> “這種事情，敷衍過去就完了。”隨手擱下湯勺，璐璐直視著桌上的美味佳肴說。“依我說，什么都別送，難道老師就不管孩子的學(xué)習了嗎？我小時候讀書，家里窮的那樣，給老師一根稻草都沒送過，他們不是一樣兢兢業(yè)業(yè)的教我，個個都喜歡我嗎？”
方文山詫異的盯了她一眼，不自覺的和蘭姐交換了一下眼色。
他期期艾艾的遲疑道：“現(xiàn)在的教育形勢，能夠和你小時候相比嗎？再說像你這樣出類拔萃的學(xué)生，畢竟是極少數(shù)，咱兒子可趕不上你的優(yōu)秀。”
“那他是遺傳了誰的智商？”韓璐璐突然石破天驚的抬頭質(zhì)問他，又望著對面虎頭虎腦一心干飯的方勝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模樣倒是長的隨我，但這腦瓜子的靈光可跟不上我的節(jié)奏??！”
方文山略微不悅的蹙了蹙眉說：“不管隨誰，都是你親生的，你干嘛這樣嘲笑他？他才多大點，來日方長你知道嗎？”
韓璐璐淡淡一笑，隨口吩咐對面的保姆說：“蘭姐，我們不能助長社會的不良風氣，不能慣著老師，你就看著隨便送點什么吧！意思一下就完了。當然這件事情的處理完全取決于你當天的心情，如果你心情好就送，心情不好也可以不送，無所謂的，我不怪你！”
方文山有些無奈的再次與蘭姐對視了一眼，伸手夾了一塊五花肉送到兒子的飯碗里，叮囑他慢慢吃。
夜深人靜時的魚水之歡，韓璐璐顯然興致銳減，躺在床上任由他一番折騰說：“好了嗎？我要洗澡去了。”
待她淅淅瀝瀝的忙碌半天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回到枕畔時方文山失落的問道：
“璐璐，這次你回鄉(xiāng)給叔父過生日，他們說了些什么？”
“沒說什么。和以往一樣，只是問你為啥沒有一起回去，我照例回答你忙唄！——我的回答沒毛病吧？”
“那他們怎么說？”
“能怎么說？你都忙的沒空?！?p> “如果有空，我倒真想回到農(nóng)村感受一下淳樸的鄉(xiāng)土氣息，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城市無時無刻不透著壓力和壓抑的氛圍?！狈轿纳介_始虛偽的表達著對璐璐鄉(xiāng)下親友們的善意。
但她顯然沒興趣看他表演，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翻身睡過去。
方文山手足無措的扒拉她幾下，她雙眼微閉的厭煩道：“我累了，明早九點就要上班，有話以后再說吧！”
“我總覺得你變了，待我不再如從前?！绷季茫轿纳皆谒纳砗舐淠泥止镜?。
韓璐璐回過身來冷笑道：“試問你待我之心，一如從前嗎？”
“我當然是愛你如初，永遠不可能改變！”
“呵呵！這番山盟海誓，聽的我真是感動！可惜你我都逃不過時間，事實證明你對我的心意也變了，否則又哪來的和外面那些女人的曖昧之情？”
“什么曖昧之情？”方文山極力辯解。
“算了，我懶得舊事重提，你好自為之吧！總之別拿我當傻瓜，你想想以我的智商，怎么可能是傻瓜？只是我心甘情愿被騙，故意裝傻罷了?！?p> 韓璐璐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不禁令方文山失色。
“若論情義，若要追悔逝去的時光，有時候我寧可這輩子不曾遇到你，不曾愛過你，更不曾生過這個孩子！”她眼神殘酷的繼續(xù)說。
方文山看出了她內(nèi)心的決絕，愣怔了一下，聲音干澀暗啞的問道：“為什么呢？”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的牽絆，你我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是個自由人！”
“現(xiàn)在你也是自由人，親愛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知道這幾年為了孩子為了我，你犧牲了太多的就職機會，心情抑郁是難免的?！?p> 韓璐璐得意獲勝的輕輕哼一聲，轉(zhuǎn)背睡過去，半晌忽然扭身問他道：“上次我說的買車的事，你考慮的怎樣了？我總不能每天都打出租車上班吧！像什么樣子？也實在不方便??！”
睡意朦朧的方文山竭力的睜開疲憊的雙眼，含含糊糊的應(yīng)道：“你剛上班，在同事面前講什么排場？為人處世低調(diào)些吧！再說家里已經(jīng)有兩臺車了，買第三輛，我怕老爺子……”
“現(xiàn)有的兩臺車實際是你和方勝寒的，我狗屁沒有！“韓璐璐怒氣沖沖而粗魯?shù)恼f道，“蘭姐每天開車送他上學(xué)，難道要我和兒子搶車嗎？你每天要去公司各門店巡檢，外面隨時的應(yīng)酬說走就走，哪兒顧得上我？你不同意買車，究竟是幾個意思呢？”
“我沒什么意思，能省點就省點吧！“方文山苦惱無奈的蹙起眉頭說，”我顧不上你，但兒子每天早晨八點鐘上課，你九點才上班，你們的時間恰巧是錯開的。你可以等蘭姐送他上學(xué)回來，再送你去上班啊，干嘛非要再買一臺車？”
“你不知道蘭姐每天的工作安排嗎？她從學(xué)?；貋硪D(zhuǎn)到市場買菜的，不然兒子中午吃什么？家里還有一大堆的衣服要洗…，每天她也很忙很累的，家務(wù)排的滿滿的，你還要她專程送我上班去？是否她還得半夜三更去接我下班呢？你這個老板可真是狠心，殘酷剝削壓榨雇工的剩余價值！”
方文山遭到她的道德良心譴責，不禁叫嚷道：“那你就自己打車去上班啊，家里不差那點車費！”
韓璐璐嗔目怒視他良久，冷冷的甩下一句：“既然你這么摳，我自己來解決買車的事?！?p> “你打算怎么解決呢？我倒想知道一下。”方文山詫異的笑道。
“我自己打工掙錢買，不行嗎？”
“那要等到猴年馬月？”
她神情堅毅的笑容在方文山的眼里竟透著一絲邪魅?！罢f實話，我也覺得挺難！但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xiàn)了呢？”
韓璐璐堅決不讓蘭姐開車送她去上班，還有另外一層的深意：出于內(nèi)心的驕傲和自尊，她不能讓家里的保姆知道她在藍鯨西餐廳做服務(wù)員的事實；況且一旦蘭姐知道，也意味著很快方文山就知道了，他在保姆的面前更丟不起顏面。
她照舊每天打車上下班，但照舊難以避免的偶爾遲到幾次，一向嚴格管理的莊小妍終于忍不住在晨會時提點她說：
“既然每天打車出門，為什么不能早出來幾分鐘呢？早高峰堵車是常情，你早就知道的，應(yīng)該懂得預(yù)防呀！”
職場第一次被領(lǐng)導(dǎo)當眾批評，面紅耳赤的韓璐璐羞縮不安的低頭，半晌才喃喃回答：“好的，我下次會注意的?！?p> 莊小妍滿意的微笑著昂首挺胸，機械的對整齊列隊的下屬員工們宣布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