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訪程家
因為工作操勞，外號大熊的骨科副主任醫(yī)師頭發(fā)花白，迎著辦公室明亮的窗口觀察著CT膠片，鎮(zhèn)定自若的對他的病人說：
“還好，沒傷到骨頭?！?p> 韓璐璐如釋重負(fù)的長吁一口氣，關(guān)切的詢問道：“那麻煩您開點跌打損傷的藥膏，我們拿回去外敷著，還是怎么辦呢？他的傷勢這么嚴(yán)重，也不能由它自然痊愈吧！請問需要掛鹽水嗎？”
大熊醫(yī)生煩惱的蹙著眉頭，瞥了一眼他身旁端坐著就診的方文山，好奇又憂慮的咕噥道：
“怎么能傷成這樣呢？是誰下這樣的狠手？希望將來不要留下疤痕吧！好在傷口都在衣領(lǐng)以下的部位?！?p> 醫(yī)生對著桌上的電腦細(xì)致嚴(yán)謹(jǐn)?shù)拈_處方時，韓璐璐接到堂弟韓立平打來的電話。
自從住進以她的名字全款購買的望江國際小區(qū)里的商品房，算是完全正式的一夜變身為城里人，韓立平對生活的追求和對自身的要求與日俱增，幾乎與真正的西川本地青年持平。
這回他有意與堂姐討論就業(yè)或創(chuàng)業(yè)的話題，天馬行空的不過三言兩語，韓璐璐便識破他的意圖，冷淡的打斷他的話說：“這會兒我們在醫(yī)院里挺忙的，有空再說吧！”
“你們在醫(yī)院干嘛？”韓立平驚異而關(guān)切的問道。
“當(dāng)然是看醫(yī)生啊，難道是喝酒吃飯嗎？”
“誰病了？是你嗎？”
“哦，你姐夫不慎摔了一跤，一點皮外傷，無礙的。我們回去搽點藥就好了?！辫磋摧p描淡寫的支吾道。
“哦！”韓立平沉吟。
“我先掛了，你有空來家里玩唄！反正現(xiàn)在我們住的不遠，常來常往才見的比人親密呢！”
韓璐璐說著切斷了電話，然后攙扶著方文山慢悠悠的走出診室去。
都說女人的第六感準(zhǔn)確，程父作為老謀深算的年邁男人，心虛理虧的他直覺也不錯。不速之客方家父母突然上門造訪，便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為了兩家的孩子們之間的感情糾葛興師問罪而來。
果然落座后茶不過三巡，神色嚴(yán)厲的方自清便開門見山道：
“你們家老大伯月和我們家老二文山在安盛國際酒店，就是我孫子的媽媽韓璐璐工作的地方大打出手，這件事你們知道嗎？”
程母微微吃驚的面露愧色道：“那天他從醫(yī)院打電話回來報平安，我們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實在抱歉！是我們教子無方，才發(fā)生這種事。”
“這件事不止有損我們家的尊嚴(yán)，也有傷你們家的體面，在社會上造成的影響之惡劣，已經(jīng)到了無法挽救的境地?！懊碱^緊蹙的方自清心煩意亂的說，”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來懇請你們對孩子嚴(yán)加管教，前幾天我才狠狠的教訓(xùn)過文山呢！”
程父猶疑不決道：“從香港回來過年時，聽說他在追求韓璐璐，我們就極力反對，罵過他很多次；至今拖延著未能如期返港照看生意，也正是對他的這場戀愛不甚放心的緣故。但是兒大不由娘，更加不由爹呀！”
“現(xiàn)在的孩子確實個個叛逆，讓人頭疼！”方自清深有同感，“我們家文山若是聽話，我也能從容不迫多活幾年。”
張家霞不得不接過他的話茬插嘴道：“他若是聽話，現(xiàn)在也不至于后院起火雞飛狗跳了。但是對年輕人，終歸要約束他們的行為，不能任由他們肆意妄為，那樣豈不翻天了？”
“我們盡力而為吧！”程父嘆息，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樣。
方自清糾正敦促他道：“不是盡力而為，是全力以赴！”
程家父母被動勉力的賠笑臉頻頻頷首，說道：“在教育子女的問題上，或許我們只能消極的盡人事聽天命，很多時候?qū)⒆痈械綗o可奈何，因為不能讓他按照我們的思想意志去生活。”
“對！”方自清表示贊同，“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絕不會向他妥協(xié)。前兒在我的嚴(yán)厲教育下，他倆才鄭重表態(tài)，要和你們家老大結(jié)束這場感情紛爭，像以前一樣安分守己的過日子。”
“是嗎？”程家父母不覺喜出望外的對視一眼，“那就好?。∥覀円欢ê煤门浜夏銈兊男袆?，把老大也管束起來。說實話，自從發(fā)生這種事，我們就非必要不出門，生怕聽到別人在背后說三道四?！?p> 方自清心滿意足的贊許的微笑著點頭。
程父瞅了瞅他長吁一口氣道：“這段時間我閉門思過，雖是他們晚輩間的私事，我們作為雙方的家長卻負(fù)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若是對他們自幼管教有方，也不至于有今日的丑聞，兩家定能相安無事，永結(jié)秦晉之好吧！”
一席話說的方自清愧疚無言，只能心事重重的端起身旁的茶杯來，慢條斯理的佯裝品茶。
“這些年我們忙于家族的生意，對老大的確疏于管教；送他到美國后更是鞭長莫及，等同于放任自流。所以有今日的禍患，也是我們咎由自取罪有應(yīng)得?！?p> “我們何嘗不是如此呢？”方父忍不住自責(zé)道，“在兒子的婚姻大事上，我們不妥協(xié)，他也不屈不撓，這些年一直僵持不下的鏖戰(zhàn)著。表面看來這個家父慈子孝井然有序，背地里他卻未婚生子，過著不成體統(tǒng)的日子。以致世交親友們都覺得方家的這潭水太深，不好結(jié)交呢！”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啊！”程母深深嘆息，“有時候我想，或許我們?yōu)槿烁改傅牟荒苓^于倔強執(zhí)著，順著孩子一點點，讓他順心遂意開開心心的，是不是我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些呢？”
她對面端坐的方母出于禮節(jié)性的，向她擠出一絲勉強而冷淡的微笑來并不答言。
程父卻突然想起什么來，隨聲附和道：“對了，文山與韓璐璐共同生活這些年，想來他們的感情很深厚吧！既然孩子都有了，你們何不順?biāo)浦鄢扇麄兡?？縱然我們做長輩的看來，韓璐璐有百般不是，但鞋子合不合腳，乃腳趾頭說了算，只要他們生活和諧就好了呀！”
“你們真不愧是久居香港的，思想觀念與國際接軌，就是比我們先進開明?。 狈礁感Φ?。
程母尷尬的笑道：“其實你們一早同意他們結(jié)婚就好了，也許就不會夜長夢多。我們老大再如何秉性頑劣，應(yīng)該也不會主動勾搭有夫之婦，去破壞他人的家庭吧！畢竟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滿大街都是，而第三者可是臭名昭著??！”
方自清高傲的聳起眉毛，義正嚴(yán)辭道：“試問他們的關(guān)系現(xiàn)狀，和已婚夫婦有什么區(qū)別嗎？”
“話雖如此，但他們畢竟沒到民政局領(lǐng)證，算不得合法夫妻呀！”程父維護妻子道，“在法律層面來說，韓璐璐依然處于單身狀態(tài)。單憑這一點，任何未婚男子都有權(quán)利追求她，并非我有意袒護自己的兒子。”
“但世人得清楚，她是我方家嫡親孫子的生母，這個身份永遠無法改變！“方自清慍怒道，”若是沒有那個孩子，什么都好說；縱然她嫁一百次，我也不管了！”
“呵呵！”程父不禁為方家霸道的權(quán)勢感到可笑，“人家為你生了孫子，你還不讓她進門，不給名分，嫌棄她種種不堪；現(xiàn)在終于有人看中了她，發(fā)誓要娶她為妻，你又百般阻撓！——人心我真的看不懂?。〔恢滥愕降滓陕铮≡谀銈兎郊易鋈艘蔡y了，真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我要是韓璐璐，早就跟人跑路了，還是連夜站票的那種，這些年傻乎乎的守著方文山干嘛？”
“伯月已經(jīng)在你們面前賭咒發(fā)誓了嗎？”面露愧色的方父警覺的問道。
“是啊！他口口聲聲說，這輩子非她不娶。我看他這回是嚴(yán)肅認(rèn)真的，不像是以往的談戀愛玩玩而已。他還要安排我們見一見韓璐璐，和韓家的長輩商議結(jié)婚的具體事宜，但被我們嚴(yán)詞拒絕了?！?p> 方家父母頓時有些慌亂起來。
望了望手足無措的他們，程母遲疑道：“多年不見，我不知道你們是否了解我們老大如今的個性以及行事風(fēng)格——只要他決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的，雷厲風(fēng)行！而且他放肆無禮的聲言，結(jié)婚是他個人的事，只不過禮貌性的通知我們一下，我們不同意也沒關(guān)系?！?p> 方家父母驚訝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這些年他在美國沒干別的，盡學(xué)會了老美的那一套為人處事呢！實在抱歉！”程父愧疚的低下頭來喃喃說道，“一直以來我們的家風(fēng)確實不夠嚴(yán)謹(jǐn)，他也不像文山那般的恭順好管教，讓你們見笑，也給你們添麻煩了?！?p> “但這事萬萬不可呀！”方父極力阻止道，“你們得好好勸他，否則我們兩家的臉面何在？恐怕今后都沒法見面了！”
“您放心，我會盡力的！我活著一天，就會盡力的阻止他們在一起?！背谈刚酒鹕韥硇攀牡┑?，預(yù)備客氣有禮的送客人們出去。
兩家的主婦在他們的身后拉著手互相安慰，長吁短嘆依依不舍的告辭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