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p> 馬錚倒不是妄自菲薄,他如今被新任伍長,一方面是他功績不小,另一方面也是他能力足以勝任這個位置。
“其實當年我也跟你一樣,打過祠堂里那根棍子的主意?!瘪R德途望著馬錚的眼神,突然間變得唏噓滄桑起來,連帶著說話語調,也有些改變。
“然后呢?別說你成功了?!?p> 馬錚見馬德途像是有談興,干脆自己找地方坐下,輕松以對。
“當然......失敗了?!闭f失敗,馬德途臉上卻沒有半點沮喪模樣,他甚至還有些得意,道:
“不過我去偷棍子還能全身而出,這可是相當不容易哦。”
“那棍子還能偷?”
“當然能偷,只要是馬家子弟,都可以去偷!”
“那,如果不是馬家子弟呢?”馬錚覺得好像挺有意思,祖宗的棍子,還能用偷的?
“三十年前吧,有個境界在登堂之上的家伙,有沒有入室誰也不知道,他想去偷那根棍子?!瘪R德途抬頭,眼神投向那屋頂之上,像是陷入回憶之中。
“然后呢?他不是咱們馬家子弟吧?”
“當然不是,然后也就沒有然后呢。他進去之后就再沒有人見過他出來,而棍子,還是好端端的在那里?!?p> “你的意思是說......”
馬錚深吸了一口氣。
一個境界在登堂之上的高手,趁夜去偷一根棍子,結果卻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甚至就連守衛(wèi)祠堂的那些馬家子弟都弄不清楚其人死活,這未免也太玄乎了。
“不是馬家子弟本就不能進祠堂,也就更不可能去偷那根棍子了?!瘪R德途低頭下來,道:
“那是一個傳奇故事。”
“說來聽聽?”
馬錚對這種江湖掌故最是沒有抵抗力,三叔口中幾個翻來覆去的老故事,就騙去馬錚不少巴巴掌。
“沒酒了。”馬德途看來很有敲詐本能,晃晃酒葫蘆就讓馬錚屁顛顛出去跑一趟回來。
用馬錚看來跟泔水差不多的“美酒”潤潤喉嚨,馬德途這才滿意點頭,開始講述起來。
三十年前,江湖上有一個野路子出生,卻如火箭沖天般一路修行到“登堂”境的高手,姓雍名青寶,據說十二歲受異人傳授入門功夫,十五歲入三流,十八歲進二流,二十四歲便踏入江湖一流境界,三十歲破先天過黃庭,三十四歲終于堪破黃庭,進而登堂。
雍青寶成為當時年青一代中首破黃庭登堂第一人,心神飛揚下放出豪言,要取馬家祠堂供奉神物為自己揚名。
此話一出,當時江湖為止震動,本以為雍青寶要么就是嘩眾取寵,要么也是悄然行動,成功宣,失敗則匿。
可誰能想到雍青寶竟然會向馬家下拜帖,言明八月十五月圓之時,要孤身前來奪棍。
當時馬家上下大為震怒,當下就定下策略,定要那雍青寶有來無回。
后有馬家長輩出面,說也該江湖后進一個機會,不用弄什么大陣仗,平常該是什么樣就什么樣,以免傳出去為江湖所笑話。
殊不料雍青寶在前往馬家路上極為高調,卻是引來諸多年輕俊彥,紛紛找雍青寶一較高下。
那雍青寶正是高歌猛進之時,出手往往不容留情,可謂是一路鮮血一路冤魂,到后來引發(fā)血仇越來越多,雍青寶行路也是越來越慢,差點都沒能在八月十五那日趕到馬家。
當時的具體情形馬德途也不知道,他只聽說那夜里站在馬家堡大門口的雍青寶,已經是滿身鮮血,腳步虛浮,搖搖欲墜。
“他這樣還敢去祠堂里找死不成?”
聽馬德途講到此處,馬錚已經不敢相信了,那叫雍青寶的家伙莫非就是個瘋子,一路殺過來就為了賭一口氣,傻,太特么的傻了吧?
“如果他不進去,那就是悲劇。”馬德途道。
“那他進去了,不就是個****么?”
“不,真是因為他進去了,所以才能成為一個傳奇故事啊。有時候人一輩子所圖真不是太多,故而才有朝聞道,夕可死這話。雍青寶本是個流浪孤兒,死活無人過問,他最終選擇變成一顆劃破這千年江湖的流星,燃燒生命留下耀眼一刻,誰又能說這沒有意義呢?”
馬德途酒喝多了,話也就多了。
從其言語中,馬錚卻感到一種濃濃不滿之意,心下不由揣測這不滿何來。
照理說馬德途身為馬家嫡系,將來指不定還有封王封侯之機,權勢自不用說,要論武功也是一流往上,那他還有什么不滿的?
駐扎樁字營,馬德途好像是甘之如飴,形容不羈那是他自己選擇,算來算去,馬錚只能認為,馬德途心中怕是有一個缺,而這個缺,哪怕是以馬德途身份地位,興許今生今世都無法彌補。
難不成說,馬德途其實是想成為雍青寶那樣的人,不求突破武道求天道,只求剎那永恒。
“你別看我,我比誰都喜歡活著,沒你想的那種事情?!?p> 馬錚臉色變化被馬德途盡收眼底,不由的沖他搖搖酒葫蘆。
“哦,不過我來好像不是說這個事啊?!瘪R錚拍了拍腦袋,從江湖故事當中清醒。
“你還想說什么事?說來說去你不過就是怕死而已。”
“不是怕死,而是怕被人出賣,那種滋味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品嘗了!”
“再?你被人出賣過?”
馬德途瞇著眼睛望來,頓時讓馬錚微微一愣。
“都是過去的事了,不過只要你不出賣我,我就不用那么擔心了?!?p> 馬錚擺擺手,趕緊將話題扯過,好在馬德途也沒有多想,再次晃晃酒葫蘆,“一般我不會出賣經常請我喝酒的人?!?p> “狡詐,無恥!”
“這叫公平,沒事你就滾吧,別打擾我喝酒?!?p> 從馬德途營帳里出來,馬錚才重重喘出兩口粗氣,剛剛可是將他給嚇了一跳,幸虧馬德途還是將他當成個小屁孩子打發(fā)。
不過他回來之后,馬召說了一句話,卻是讓他很尷尬。
“你要武功高了,誰還舍得出賣你?”
馬召人糙,話難聽,但理不錯。
固然馬德途值得信賴,但在利益面前沒有絕對,縱然馬德途不出手,馬錚也不覺得自己就能完全自保,正如馬召那一針見血,沒有絕高功力,終究只是棋子。當然,馬錚也知道他如今連棋子都還算不上。
“最近不出去收買人頭了?”
“去!”
馬錚很是干脆道:
“軍功于我不重要,可是你沒有發(fā)現(xiàn),最近我武功進步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