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一開就是半天,坐得我腰酸背疼,心里狂想著站起來走動走動。
除了這個,我還想著我那豆?jié){還沒喝完。美美的豆?jié){啊,那可是我的最愛??!
說是最愛,其實我也就喝了兩年多。我記得小時候母親李玢蕓讓我喝豆?jié){,我每次喝了就要拉肚子,后來我就滴水不沾了。
一直聽人說,人只要換個環(huán)境,有的事情就會完全改變成另外一個樣。這話還真靈驗,兩年前我一嫁到婆家,情況果真就變了。婆婆喜歡喝豆?jié){,她每天做了好多豆?jié){讓我和誠飛喝,結果我壯著膽子屢試屢爽,什么不舒服的感覺也沒有。
就這樣,我在兩年里天天喝豆?jié){,甚至哪天不喝上一口就會感覺氣虛,誠飛笑我說你也太夸張了吧。
真的,我說的哪天不喝其實是指哪天婆婆沒做豆?jié){,譬如說她隨老年團出去旅游幾天什么的。我和誠飛想自己動手都不行,因為婆婆根本不讓我們碰那豆?jié){機,這也一直是我嫁過來后搞不懂的事情。
不過,我也沒必要去搞懂。有個規(guī)則每個當媳婦的人都知道,那就是婆家的事情不要太好奇,婆婆是永遠也不會把媳婦當成領導來匯報啥啥啥的。我想,我純雪也不至于弱智到不懂這個規(guī)則。
想到這一點,我就想到不知將來我是當婆婆的還是當丈母娘的,還是兩種都當呢?
說心里話,我當然是希望兩種都當。兒子和女兒我都喜歡,媳婦和女婿我也同樣會喜歡。我甚至還想入非非地希望和李玢蕓一樣,能成為一對雙胞胎的母親,因為我早就想好了要做一個博愛的人。
但是,這“博愛”兩個字說說容易,真的就能做到嗎?我從不懷疑自己有沒有足夠的愛心,可我就是擔心會在這輩子留有什么遺憾。
也許我真的是想多了,這種事情我還真不好意思說。你想想,我都結婚兩年多了,我和林誠飛一直相親相愛的,可就是盼不來我們的寶貝。無數(shù)個夜晚,我站在陽臺上,看著天空稀稀疏疏的星星,我就這么想:星星啊星星,哪一顆會變成小誠飛?哪一顆會變成小純雪呢?
我曾經(jīng)試探過林誠飛,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是,我的誠飛滿腦子裝的是他那飛雪甜心鋪。他是個要強的人,他一心想創(chuàng)業(yè),想成功,別的事情好像都靠邊站了。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想丁克,如果是的話那太可怕了。
不過呢,我看林誠飛也不是這種人。你看,上次我的同事何九紫帶著女兒上我們家玩,林誠飛還像模像樣地陪人家小孩子玩這玩那的,弄得好像他們?nèi)齻€是一家子似的,害得我心里酸到現(xiàn)在。
唉,莫非是我有問題?算了,順其自然,再等等吧!
“純雪,純雪,叫你呢!”忽然,有人拉我衣角在叫我。那是何九紫,她就坐在我旁邊。
我驚了一下,云里霧里的腦子一下清醒了一半。
剛才,黃沛銘說了什么,我根本就沒聽清。確切地說,我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我也不知怎么了,最近開會老是走神。還好不是開車走神,否則那就完了。
心細的何九紫已經(jīng)看出了我的麻木,她小聲嘀咕道:“黃沛銘問你有什么不同意見,你先應付了再說吧?!?p> 我馬上忽閃著眼睛說:“黃總,我沒意見,一切聽你安排?!?p> “那好,就這么定了!”黃沛銘很滿意地站了起來,然后宣布散會。
哈!這討厭的會終于結束了!我像掙脫了枷鎖一樣地馬上站起身舒展了幾下筋骨,我想我終于可以痛快地喝豆?jié){了,盡管它早已涼透了。
何九紫笑嘻嘻地湊過來,說:“純雪,你真?zhèn)ゴ?!?p> 我這才想起我還沒弄清剛才黃沛銘講什么事了,大不了又是搞什么促銷、調(diào)查之類的活動吧。這黃沛銘我還不了解啊,我在他身邊當了幾年的秘書,他不就熱衷于搞活動嘛,我純雪哪次不配合他唱反調(diào)的呀,從來就沒有的!要不,他怎么會看我那么順眼讓我現(xiàn)在當上了人事部經(jīng)理呢?
我故作謙虛地說:“九紫,你過獎了!黃總說的,我當然沒意見嘍!我這個當下屬的,能不支持上級嗎?有什么偉大不偉大的呀?!?p> “看來你真的沒意見啊,要換成我,才不呢,離那么遠,又那么長時間,多沒勁哪!”何九紫嘖嘖道。
離那么遠?又那么長時間?這什么意思???我感覺不大對勁。
何九紫兩眼瞪得滾圓,她說:“黃總要把你發(fā)配到外地去,至少一個月哪,你答應得真夠爽快的!”
說完,她又神經(jīng)兮兮地補充了一句:“四川,地震多發(fā)的地方,好好去體驗體驗吧!”
接著,她又蹦出一句:“更重要的是,有個大家都不喜歡的人要和你一起去哦!”
聽她說了這么一大堆,我著急起來。
我說九紫啊,不是你讓我先應付一下的嗎?我要應付那當然說沒意見,我要說有意見,這會不就沒完沒了地開下去嗎?你現(xiàn)在講了那么多,我還是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事啊!
何九紫迅速把我拉進了洗手間,關上門,她就嘰哩呱啦地講了什么事。
我這才弄明白,原來,黃沛銘在會上說,艾韻詩在四川的分公司最近部門之間出現(xiàn)互相排擠,互不配合的情況,對整個公司的運行產(chǎn)生了極大的不良影響,他要派我去那邊呆上至少一個月,起個溝通協(xié)調(diào)的作用。隨我一起的還有一位,那就是黃沛銘的夫人楊欣媛。
這下,我是不高興了。不過,我不是因為路遠、時間長、多發(fā)地震等原因而不高興,我是不愿意和楊欣媛一塊兒去。
我的理由很簡單,楊欣媛是總經(jīng)理夫人,人家這個身份擺在這里的,再加上她那潑辣的性格,我要是什么地方一不小心得罪到她了,那她還不到老公那里去搬弄是非??!到時,我這好不容易坐到的人事經(jīng)理位子不搖晃才怪呢。
何九紫怔怔地看著我,她心里一定在慶幸還好黃沛銘沒安排她去。要知道,整個公司里沒有多少人愿意接近楊欣媛的。俗話說,女人多事,老板身邊的女人更多事,哪個愿意湊上去沒事找事呢?
這個黃沛銘,怎么事先一點兒也沒跟我本人提起過!早知道這樣,我一定會找出個理由來推辭掉不是嗎?
還有,這個正在死笑的何九紫,你怎么也不暗示我一下,你哪怕剛才在會上說聲:“純雪,不要同意?!蔽也痪蜎]事了嗎?
這下,我就沒得說了。我親口在會上說沒意見的,大家都聽見了的。黃沛銘也是對我抱以很大希望才這么安排的,我從他的眼神中完全看得出。難怪我急吼吼地沖進會議室時,他不但沒批我,反而還很關心地問我你沒事吧。原來,他是有事求我呀!
都怪我自己不好,起床晚了二十分鐘,燒賣噎在喉嚨里;路上又碰到一個說話會臉紅的小毛警,害得我豆?jié){沒喝成;又在開會時想與豆?jié){有關的事,然后想當婆婆,想當丈母娘;再想我的小誠飛、小純雪;想------
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有個誰都不愿意執(zhí)行的任務在等著我!
我心里不停地叫著:黃沛銘啊黃沛銘,我寧可你在會上批我開會來得太準時,我也不愿意你這么折磨我呀!
何九紫看著我扭曲的臉,“卟哧”一下笑了起來。她說:“純雪,你也真是的,難受什么呀,這是咱黃總看得起你,給你展示才能的機會呢。你知道公司里競爭很厲害的,立一功,升一級,這是明的規(guī)律,不是潛規(guī)則哦。你難道不想再往上升升,弄個副總經(jīng)理什么的?”
“九紫啊九紫,我求求你不要取笑我了!我純雪這輩子能當上人事經(jīng)理已經(jīng)是托著月亮走爬到頂了,我哪敢再有什么奢望呀!我看,這機會讓給你倒是挺不錯的喲!”
我這么一說,何九紫馬上對我拱手作揖:“免了免了,打死我也不去。你還是想想辦法吧,說不定黃沛銘心情好,你一提他馬上就改變主意了呢?!?p> 是啊,我要想個辦法,讓黃沛銘改變主意,我可不想立什么功升什么級。再說,就算不是楊欣媛的原因,我也有其他的后顧之憂啊。比如說,我純雪真的有那個能奈去解決部門之間的矛盾嗎?未必??!還有,這離家一個多月,確實挺漫長的,到時候我不要想死誠飛的呀。我們好不容易天天在一起了,又要分開一段時間,雖說這也算是小別,但小別未必勝新婚哪!
這時,衛(wèi)生間有人在敲門了,我趕緊對著鏡子擺好一副笑臉,然后燦爛地走了出去。
這年頭,工作確實難找,工作也確實不好做,我可不希望別人以為我在衛(wèi)生間里用手機跟人聊天,我也根本沒有這份閑心哪。
都說婚后的女人更充實,因為她牽掛的多,同時,牽掛她的人也多。是嗎?我怎么就覺得婚后的我煩惱多,并且煩我的人也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