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漠陣亡的那個下午，林靈正站在學校的樓頂上，獨自眺望著遠方的天空。以前在筧橋航校的時候，每次試飛回來，林漠都會在林靈的宿舍上空盤旋幾圈，雖然到了昆明之后這種機會已經很少，但林靈卻還是習慣性地站在樓頂上等著。
時間慢慢地流逝，直到傍晚的殘陽炫耀得西面漫天血紅，林靈終于失望地嘆了一口氣，嘟著嘴道：“為什么總是不來看我呢？
這時樓下有個女同學大聲喊道：“林靈，教務長找你！讓你快去辦公室！”
林靈答應了一聲，連忙往辦公室跑去，只見一名穿空軍制服的軍官已經在那里等著——卻正是方嘯云，邊上的校長和教務長都是滿臉凝重，整個辦公室的空氣似乎都要凝固起來，但林靈并沒有立刻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她腳步輕盈地跑到方嘯云身邊，扯著他的手笑道：“你怎么會來看我的？是我哥哥讓你來的嗎？”
方嘯云嗯了一聲，從口袋里掏出兩瓶牛奶（航委會每天都會配發(fā)給每個飛行員一瓶牛奶以補充足夠的能量，但林漠總是留給這個妹妹），低聲說道：“這是你哥哥讓我?guī)Ыo你的。。?！?p> 林靈順手放進口袋里，抬起頭來望著方嘯云正要說話，但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眼中似乎淚光閃閃——在認識方嘯云這么長的時間里，林靈還沒有見過方嘯云哭過，她開始感覺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臉色忽然間變得毫無血色，她勉強控制住聲音問道：“我哥哥怎么沒有來？”
方嘯云咬了咬牙，他實在是不忍心對林靈說出今天的事情，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是你哥哥的佩劍和禮服。。?！?p> 這一霎那，林靈仿佛被大錘重重地擊打在胸口，慢慢地靠在身后的墻壁上，喃喃地說道：“不，不，這不是真的。。?！?p> 這時，邊上的女校長已經哭了出來，她走上去摟住林靈的肩膀，撫mo著她的頭發(fā)，低聲說道：“以后我們會照顧你的。。?！?p> 這時，林靈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能力，她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見，頭腦中只是一片混沌，在這仿佛鋪天蓋地的迷茫之中，她仿佛看見林漠在煙雨朦朧的西子湖畔對自己笑著說道：“妹妹，等以后我有了自己的飛機，就帶你在天上看西湖好嗎？”
忽然所有的幻覺都被驚醒，一切都已經逝去，哥哥已經死了！林靈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袖子，竭力忍住哭聲，只聽方嘯云黯然道：“林靈，哭出來會好一點，哭吧！”
林靈拼命忍住眼淚，搖頭說道：“不，哥哥說過，如果哪一天他走了，我一定不能哭。。。他說，我是飛行員的妹妹。。。決不能丟人。。?！?p> 說到這里，她還是哇地一聲慟哭起來，但很快就止住哭聲，只是抽噎著說道：“我能不能去看看我哥哥。。?！?p> 方嘯云苦澀地搖了搖頭，林漠已經變成了碎片，而且墜落處還在中日雙方軍隊的對峙處，雖然他已經打電話通知當?shù)剀婈犝一厥w，但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這時，方嘯云忽然想起已經陣亡的四大天王之一樂以琴的一句話：“這萬里長空，不但是我們的戰(zhàn)場，而且還是我們的墳墓。”或許，林漠也和那些陣亡的前輩們一樣，已經埋葬在萬里長空吧？或許，那里到處都是林漠他們的墳墓。
這時林靈慢慢地拿起了桌上的佩劍（這是林漠在空軍軍官學校畢業(yè)時配發(fā)的，每把劍上面都刻著“國土未復，軍人之恥”八個字），只見她緊緊地把這把短劍摟在懷里，把已經滿是淚水的臉龐貼住劍柄，顫抖著聲音說道：“哥哥，在那里，你可要記得我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