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且說阿不兔在大王一路引見下，來到開原城南樓之上，拜見努爾哈赤。努爾哈赤聽他一番訴說后，遂令他官復(fù)原職，又下令在城中極力搜尋他妻兒的下落，最終幫他完成夙愿，還一并將他的家業(yè)等一一核查付之。
在開原城駐留最后一日，努爾哈赤照例給與將士論功行賞，一切封賞完畢，又下令拆毀城郭。焚燒了城內(nèi)一些官員的辦公場所以及修建較為豪華的民間房舍。待一切收拾完畢，努爾哈赤這才率大軍回都。
就在隊(duì)伍出發(fā)后不久，努爾哈赤忽然勒馬停頓，怕是想到了什么。諸王大臣見狀，立即包圍過來，努爾哈赤提一下韁繩說道：“我想了幾日，今日我等都不回都城，可于界凡處修筑城墻，蓋房造屋，在那里居住。兵馬也不用過河，可在這附近牧養(yǎng)也。諸王大臣一聽，遂交頭接耳，議論一番，隨后一齊奏道：“我等不如還都，各修馬廄，摘草喂養(yǎng)，以水洗馬，如此也可得肥壯也；再者，士卒歸家后，也可得親人團(tuán)聚，又可整頓器具，豈不是美哉也？
努爾哈赤聽后搖搖頭，繼而說道：“你等有所不知，如此炎熱的六月天，我等自出兵已二十日之久，士兵早已酷熱難當(dāng)，況且自都城歸家，遠(yuǎn)近不一，有的需要二三日才能回家，更有居住于都城之東的士兵，則需三四日方能歸家。如今天氣酷熱，路途遙遠(yuǎn)，馬匹何日可得肥壯也？我欲居界凡，想來已久，若馬匹牧于此地，不過二月，我就能興師也；
此時(shí)諸王大臣茅塞頓開，默默無語只得隨努爾哈赤往界凡而去。在界凡居住幾日，努爾哈赤便下令將戰(zhàn)馬牧于附近，后又令大王帶人馬前往都城迎接后宮嬪妃及公主等。這一月，努爾哈赤的行宮，以及諸王大臣、軍士的房屋全部竣工。緊接著，后妃及公主等人也陸續(xù)趕到，隨后努爾哈赤大擺酒宴，予以接風(fēng)洗塵。
七月初，忽有先前蒙古人阿不兔率開原千總王一屏、戴集賓、金玉和、白奇策、守堡戴一位等大小官員總計(jì)二十來人，為尋覓妻子而來投降，努爾哈赤在新建的行宮召見各位?？粗蛴谝坏氐娜?，他便對在場的人說道：“觀此次前來納降者，方可知天意佑我也，別處之地聞我養(yǎng)人，故來投我也；
高興之下，便賜阿不兔人一百，牛馬各一百，羊一百，駱駝五只，紋銀一百兩，綢緞二十匹，布二百匹，六千總各賜人五十，牛馬五十只，羊五十只，駱駝二只，紋銀五十兩，綢緞十匹，布一百匹。守堡百總等官，各賜人四十，牛馬四十只，羊四十只，駱駝一只，紋銀四十兩，綢緞八匹，布八十匹，又與二十人皆賜妻、奴、牛、馬、財(cái)物、田舍，一應(yīng)俱全。
這天夜里，努爾哈赤躺在榻上歇息至半夜時(shí)，忽而低聲細(xì)語，忽而大聲驚叫，只聽得他叫道：“我可捉住你了，這次看你如何逃脫？躺在身旁的后妃被這一舉動驚醒，遂將努爾哈赤叫醒過來。見努爾哈赤一頭的大汗，后妃趕緊穿衣下床，拿來面帕，細(xì)柔擦拭一番。
努爾哈赤呼幾口大氣，遂緩緩坐起對后妃說道：“我剛才夢見一樁怪事，夢中有鸕鶿及群鳥飛來飛去，自由翱翔。不知何故，我竟然捉住其中一只，以為是蒙古宰賽，而后大喜，遂呼喊不斷。后妃聽后柳眉緊鎖，嘆息一聲說道：“恐怕是宰賽與你之間仇隙所致，你整日里琢磨如何將他捉之，故而做此夢吧；然宰賽為人如飛禽，行蹤不定，如何捉之？
次日，努爾哈赤將昨晚之夢講與諸王大臣。諸王大臣微露笑容對他說道：“此夢是大吉也，想必是上天以大有名聲之人，讓我國所擒獲也，故而有汗夢之也。
七月二十二日，努爾哈赤率諸王大臣領(lǐng)兵取鐵嶺，二十五日到得城外。隨后滿洲兵將鐵嶺四周團(tuán)團(tuán)包圍。此時(shí)，有城外守堡之兵見滿洲大軍來勢甚眾，遂皆棄堡投城。結(jié)果有一半人被滿洲兵截殺于半路，明兵四散逃走。努爾哈赤在馬上瞭望一下鐵嶺城郭，隨后下令大軍先攻北門。滿洲兵推著戰(zhàn)車，抬過云梯，殺氣沖天這便往北門而去。
此刻，鐵嶺守衛(wèi)游擊喻成名、史鳳鳴、李克泰等見狀，遂大聲令下。就見明兵槍炮齊發(fā)、巨石、弓矢從城樓之上不斷落下。頓時(shí)，火焰四起，狼嚎一片，滿洲兵迅速豎立云梯，以炮聲不及掩耳之勢，搶先拆除城垛，摧毀明兵主力。其余幾面大明兵見滿洲兵已突入城樓，隨后便潰不成軍，散亂不堪。滿洲兵見狀，更加奮勇廝殺，可憐喻成名、史鳳鳴、李克泰及士卒盡被斬殺于陣中，隨后努爾哈赤領(lǐng)諸王入城，夜晚留宿于鐵嶺兵備道府衙內(nèi)。
世上之事真是有夠湊巧，有前因就必然有后果。就在努爾哈赤在鐵嶺兵備道府衙內(nèi)歇息之時(shí)，當(dāng)夜，便有努爾哈赤先前在夢里捉住的蒙古胯兒胯部宰賽，扎倫衛(wèi)巴格、以及巴牙里衛(wèi)兔歹青、色蚌等臺吉二十來人，領(lǐng)兵約萬余，星夜往鐵嶺而來，聞滿洲士兵有四萬之眾，不敢輕易進(jìn)攻，遂悄然潛伏于農(nóng)田之內(nèi)。
次日天明，有滿洲牧馬者十余人出得城外，便被隱蔽在農(nóng)田內(nèi)的宰賽見之。遂命令士兵追上前去以箭射之，只聽得“啊、啊”兩聲，便有二人被射致死，其余八人見弓矢從天而降，不知出自哪里，遂驚慌大奔之城內(nèi)。將被襲擊之事告與軍中統(tǒng)領(lǐng)。滿洲兵見狀后出得土城，一見是蒙古兵，隨后便想躍躍欲試，上前一戰(zhàn)。怎奈沒有上諭，眾兵皆不敢私自妄動。但不戰(zhàn)而又余心不死，遂緩緩前行尾隨于蒙古兵身后。
此時(shí)，努爾哈赤早已知曉，遂騎馬奔至城外大聲喝道：“我兵為何不戰(zhàn)？為何不急速追上前去殺之。這時(shí)，一旁的大王卻說道：“父汗，若今日一戰(zhàn)，唯恐日后遺留悔恨也？努爾哈赤眼睛圓睜目視大王說道：“此兵乃是宰賽兵也，我與宰賽有五大之恨，你豈不知？更何況今日又先殺我人，如此，我何悔之有？大王聽后默不作聲，只得點(diǎn)頭應(yīng)之。
隨后，諸王大臣便領(lǐng)兵沖殺過去，蒙古兵大敗而散，滿洲兵追至遼河，蒙古兵慌不擇路，遂跳河的跳河，溺亡的溺亡，慘死的慘死，現(xiàn)場混亂不堪，狼藉一片，為此死者甚眾。飛行不測之人宰賽，這次卻未能逃飛，竟被活捉。同時(shí)被擒之人還有他的二個(gè)兒子色剔希兒、克石兔，以及巴格、色蚌、廓兒沁桑、宰賽妹夫代剛兒塔不能，大小酋長十余人，士兵一百五十人。
諸王大臣將一干人等押至城內(nèi)，遂囚禁于鐵嶺鐘鼓樓。此時(shí)，隊(duì)伍中有一人表情顯得頗為不輕松，此人便是廓兒沁桑，原來他父親是蒙古明安貝勒，明安貝勒與努爾哈赤算是關(guān)系非一般，此刻廓兒沁桑心想若是讓父親聞及他跟著宰賽胡亂闖禍，那父親非宰了他不可，想到這里，禁不住雙腿打起了顫。諸王大臣眼見此戰(zhàn)收獲頗豐，于是大家一起走向兵備道衙內(nèi)對努爾哈赤說道：“今日生擒宰賽，正應(yīng)驗(yàn)了汗幾日前奇之所夢也。努爾哈赤面帶微笑說道：“此乃上天眷顧我也。
次日，努爾哈赤下令在兵備道衙門大院內(nèi)擺了幾十桌酒宴，還找了一支樂隊(duì)，現(xiàn)場氣氛即嚴(yán)肅而又歡騰，努爾哈赤在諸王大臣陪同下坐于一酒桌前，遂做一個(gè)手勢，而后就聽得鼓樂齊鳴，其樂融融。接著就見宰賽等人被陸續(xù)帶至院內(nèi)，努爾哈赤笑笑說：“宰賽，我今日設(shè)宴究其原因有二，不知你可知否？宰賽聞言低頭不語，努爾哈赤見他這般模樣，遂緩緩而道：“這第一：因我前幾日夢見了你，可誰知昨日就將你活捉，為此我心中甚喜。這第二嘛，當(dāng)然是我兵二仗連勝，故以酒宴慰勞我兵眾將士也。
就在此時(shí)，忽有宰賽身旁一人拱手道：“不知汗與諸王臣皆無恙否？沒等努爾哈赤來得及問詢此人是誰時(shí)，他聲旁的四王便搶過話題反駁道：“您請安心吧，我兵之中除了十人破頭，流了點(diǎn)血之外，其余盡皆安然無恙，但不知你等鞍馬俱保全否？四王剛一說完，努爾哈赤便大聲喝道：“你是何人？報(bào)上名來？“在下蝦兀胡七，一直追隨與我主宰賽”。一旁的四王窮追不舍催促問道：“你倒是說說啊？蝦兀胡七左顧右盼，見其余人等皆垂頭不語，無言以對，遂只得緊閉嘴唇，問而不答。
努爾哈赤見狀大笑一聲，卻令宰賽等人毛骨悚然，虛驚一場。那廓兒沁桑更是七上八下，顫抖不已，但努爾哈赤似乎對他視若無睹，就像沒從來不曾發(fā)生一般，隨后，他令宰賽等人坐上酒桌，動起筷子。頓時(shí)，兵備道衙門內(nèi)變得人聲嘈雜，熙熙攘攘，好不熱鬧的一番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