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司麗艾絲
后來我們才打聽到,迦邏島的確爆發(fā)了戰(zhàn)事,而且是外族侵略戰(zhàn),然而侵略只針對生活在迦邏島南方的陸生娜迦族,而不是全島。所謂的陸生和水生,只是指更喜歡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下生存,卻不能完全擺脫另一種環(huán)境。迦邏島南部的陸生娜迦族和北部的水生娜迦一直有嫌隙,這大約就像森林精靈與草原精靈只承認自己的種族是精靈的正統(tǒng)一樣。
我們無意參與戰(zhàn)事,只想快點完成任務好閃人。像司麗艾絲這樣的在瑪法大陸都很有名的娜迦按說在本族應該更有名才對,然而問來問去竟然沒人知道有這么個名人。倒是見了幾個與司麗艾絲同名的人,不過年齡身份都不相符。
在迦邏島北部打聽數日無果,我們只好起程前往戰(zhàn)爭中的南島,如果在那里也找不到,就實在沒辦法了。一同前往的都是些腿腳靈便有些戰(zhàn)斗技巧的人,畢竟刀劍無眼,到時候真打起來不至于不堪一擊。迦邏島方圓數百里,北部的水生娜迦族占據了大半個海島,留給陸生娜迦族的還不足三分之一。北島與南島的分界線是一道四十多米寬的海峽,就像天神以巨斧硬生生劈出來一般。想到海峽的對面,必須先順著在這邊山崖上鑿出的S型斜坡慢慢爬下去。這種路真不是人走的,只有一米寬,稍一側身就能看到下面幽深的海水。耳朵里聽著潮聲,身邊刮著幾乎能將瘦點的人刮起來的海風,每個人都走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向導以前也沒走過,他們去南島的時候都是直接乘船走海路,不過卻說出了把路建成這樣的原因,娜迦族在陸上行走全靠尾巴在地上蠕動,這種沒有臺階的斜坡正適合他們。
好不容易來到海峽底部,大伙身上出的冷汗都被海風吹干了。一只海蟹從石縫里爬出來,正經過戴芬妮腳邊,把她嚇了一跳。我微感好笑,片刻后又對著四十米寬的海水發(fā)起了愁,向左右看了好久了,也沒見到北島居民說的“活著的橋”。等了半個小時,我們都有些不耐煩,我和戴芬妮已經準備把“帶翅膀的”和“大魔導士”召喚出來的時候,有人驚呼道:“快看!快看!”
一大團綠色的漂浮物從右邊慢慢漂了過來,到了近處,便能看清那是一片片直徑超過一米的綠色浮萍,北島居民說的“活著的橋”指的就是它們。實際上它們只是植物,但卻有著超過它們本身重量的載重量和奇特習性,那就是一旦有重物落在它身上,它一定會從海峽的這一端漂向另一端。
我一馬當先踏上了一片從岸邊經過的浮萍,只覺雙腳向下陷了不足一寸,接著就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上面。浮萍繼續(xù)順著原來方向漂了幾秒鐘,接著便開始緩緩轉轉著圈向對岸漂去。順利到達對岸的時候,水面已經又站了七八人,其中就包括戴芬妮。海風將她的法師長袍吹得像旗幟一樣“呼啦啦”作響,迎風的一面則完全勾勒出她身體的美妙線條,凌亂的頭發(fā)在她的身體旋轉的時候一直在她臉旁狂野地飛舞著,她則瞇著眼一臉享受地感受著漂浮感、旋轉和海風。在她漂過海峽的整個過程中,我在她身上發(fā)現了一種以前從未見過的美。發(fā)現這種美的自然不止我一人,隊伍中的二十多人全看到了。只是苦于戴芬妮一直那幅冷冰冰的樣子,找不到機會或者沒有勇氣接近,這會兒驚艷之下更是一個個急得抓耳撓腮的。他們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在心里暗下決心,以后有機會一定要把戴芬妮的諸多優(yōu)點,最重要的是沒男朋友這一點告訴他們,讓他們心急,讓他們心里庠庠,讓他們天天睡覺抱枕頭……
伸手去接已經到了岸邊的戴芬妮的時候,她也很自然地向我伸出了右手??吹剿茄┌拙К摰氖滞?,我卻一直留神聽著同伴們的動靜,果然聽到了好幾聲吞口水的聲音,心里一陣偷笑。
“有鯊魚!小心!”
將戴芬妮護在身邊,抬頭向水里看時,身邊已經有人撿起石頭朝水里砸去,而仍然站在浮萍上向這邊漂來的最后四個人,臉都嚇白了。
黑色的三角背鰭破開水面,從五十米外的水面上飛快地向這邊接近著,看它的速度,一定會在浮萍上的人上岸之前截住他們。我和戴芬妮立刻召喚出“帶翅膀的”和“大魔導士”朝水上的四人飛去,兩匹飛馬沒有展開翅膀,完全以魔法飛行,幾乎是踩著水面來到浮萍上的人身邊。我翻身下了飛馬,站在一片浮萍上,讓身邊的兩人都上去,準備一會自己直接跳向岸邊。不料戴芬妮竟然也下了飛馬,站在浮萍上,讓另外兩人乘飛馬離開。那兩人死活不肯上戴芬妮的飛馬,大約是對她仰慕以久,此刻激發(fā)了內心的男子氣概。此刻那鯊魚離我們已經只有十來米,哪里是羅嗦的時候,我喊道:“你們上去就行,我有辦法帶她回去!”
那兩人這才上了飛馬,離開了水面。而我所謂的辦法,也只不過是抱著戴芬妮,在浮萍上多跳兩下罷了,真不知道它們能不能承受我們兩個人的重量。
我剛跳到戴芬妮身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她已經低頭閉眼念起了咒語,而那鯊魚已經來到她身前七米的位置。朦朧態(tài)瞬間全開,萬一在戴芬妮完成法術之前那鯊魚就跳出水面襲擊,我就只好將戴芬妮撲倒以躲過攻擊了。
“砰!”
只聽水下傳來一聲悶想,我只覺腳下一震,差點摔下水去,戴芬妮經我更不濟,身體已經不能掌握平衡了,被我一把拉住。再看那鯊魚,只見魚鰭還是探出水面那么高,只不過已經不再直線前進,而是在水面上畫起了圈。兩三圈之后,魚鰭晃晃悠悠到了岸邊,接著只聽“嘩啦”一聲,那鯊魚竟然上了岸,直立著在岸上轉起了圈,還用一只手扶著腦袋,嘴里直哼哼……
等他正面面對我的時候,我終于看清,那哪是什么鯊魚,而是一個高大的巨魔披了一張完整的鯊魚皮。那巨魔至少有三米高,灰色眉毛又粗又長,“哎喲、哎喲”哼哼著的時候露出了嘴里僅存的幾顆大牙,綠色皮膚,大腳板有兩個滑板并在一起那么大。
戴芬妮瞪大了眼睛捂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顯然這一條嗜血的鯊魚傾刻間變成一個可憐的老巨魔這一事實讓她有點接受不了,而且那巨魔的可憐還是她造成的。當腳下的浮萍竟然慢慢升離水面后我看著下面托起它的巨大堅冰也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了。
戴芬妮看著那還在原地轉圈的巨魔結結巴巴問道:“大……大叔,你……沒……沒事吧?”
我心說,這倒霉孩子,本來要為民除害的,竟然差點成了殺人犯,難怪緊張成這樣,這巨魔大叔如果落下個病根,下半輩子高位截癱生活不能自理啥的,可讓戴芬妮怎么過……
那巨魔大叔停在我們來時的岸上,我和戴芬妮乘飛馬飛了過去,扶著他坐在一塊石頭上,干著急幫不上一點忙。好在那大叔的鯊魚頭頭盔十分好使,十來分鐘后他的頭竟然慢慢不疼了。他的第一句話就是:“謝謝你們?!?p> 我和戴芬妮對視一眼,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告訴他真相,他應該還不知道剛才那一下實際上是撞在了戴芬妮自制的冰塊上。
“不用客氣,大叔。是我們有錯在先?!边€是戴芬妮老實,已經準備招供了。
“你們是誰?”老巨魔問道。
“我叫黃超,她叫戴芬妮,是遐都帝國的傭兵,來這里做任務的。那邊那些人全是我們的同伴。請問大叔你怎么稱呼?”
“我叫……我叫……呃,我叫什么?怎么想不起來了?”
我和戴芬妮滿頭黑線,后者已經露出愧疚表情,估計那巨魔大叔八成是被撞失憶了,不然怎么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呢。
等完全確認那巨魔大叔的確是失憶了之后,我們只好帶著他上路了。找到通往南島唯一的狹窄石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我們來到崖頂,在一片小樹林旁駐扎下來。巨魔大叔飯量不小,一頓飯比我三頓飯吃得都多,吃完飯也不進帳蓬,往草地上一躺,把鯊魚皮往身上一蓋就睡了。大伙都累了一天,安排好守夜的人,大家也都進帳篷休息。
凌晨兩點多的時候被人叫醒,該我守夜了。在火堆旁枯坐了一會,十分無聊,于是起身走到一百多米外的山崖邊,一邊聽著下面的水聲,一邊回憶白天戴芬妮偶然綻放的那種美;由此而想起瑞蘭德,她的魅力是沁人心脾的;繼而是蘇菲姐,她因為屢經磨難而有了一種可靠、家長般的氣質,進而開始猜測她會把自己的孩子教育成一個什么樣的人……
正出神的時候,耳朵里突然聽到“嗖、嗖、嗖”數聲,本能反應之下,我撲向右邊地上,三支箭羽帶著尖銳的呼嘯擦著我的胳膊飛過。
心里吃驚的同時,我把耳朵貼在地上,很快聽出來正有數人正從石階向上奔來。才剛一抬起頭,準備爬起來跑回宿營地報信的時候,頓時傻了眼。借著星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對面的山崖上黑壓壓地擠滿了人影,再向下方看,水里撲騰騰響成一片,水花飛濺,顯然正有人要游過來。對面的崖下已站了不少人,這邊除了石階上的數人外,岸上也站了十來個人,似乎正忙著搭浮橋。
聯系到迦邏島南島的戰(zhàn)事,不用說這是偷襲了,卻不知道敵人為何能從北島過來,難道是北島不僅不幫助南島的同類反而把他們給出賣了?
箭聲再起,我顧不得藏匿身形,爬起來就往回跑,在五十米外就大喊起來:“敵襲!”
聽到示警,不到一分鐘大家就全從帳篷里鉆了出來,我飛快地說道:“有軍隊在海峽另一側出現,人數在一千以上,應該是南島的敵人要偷襲他們。已經來到南岸的人大約有二十,另外還有十余人正向這邊游來,應該是搭浮橋的先頭部隊。剛才我差點被箭射中,看來他們根本不會給咱們解釋的機會,跑的話一旦被追上就是死路一條,不如憑借地利和戴芬妮的魔法在通道口擋住他們,另外再派人去島內請救兵?!?p> 大家還沒來得及發(fā)表意見,戴芬妮眼尖,已經看到了正朝這邊沖來的十來個人,手指才剛抬起來,又是幾聲箭響。身邊有兩人應聲而倒,戴芬妮一下就怒了,低聲快速地念了一句咒語,甩手揮出一團白色氣體。那團白氣看起來輕,飛的時候卻凝而不散,飛出十米的時候已經凝為一團帶著細長尾巴的冰凌,在五十米外沖進了人群中,“乒”地一聲炸了開來,接著便是數聲慘叫,五六個人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我很快召喚出“帶翅膀的”,拉來一個向導將他推到馬背上,右手在“帶翅膀的”頭上摸了兩下,道:“請救兵的事就交給你們了?!?p> “帶翅膀的”極通人性,聽了我的話奮起四蹄就向南方夜空中奔去。戴芬妮也已經騎在“大魔導士”背上,不過飛行方向卻是海峽那邊。我揮手朝剩下的人道:“留一個人照顧傷員,其他人帶著武器,跟我來!”
跑了兩步忽然覺得不對,似乎少了個人,猛然想起,那巨魔大叔并沒在人群里。環(huán)視一圈,在一棵小樹下發(fā)現了他,竟然還在睡著,呼吸十分均勻。我扶著他的肩膀猛搖了幾下,愣是沒搖醒他,在耳朵邊大吼也沒用,我對他的景仰之情直接超過了十一歲時的自己。那一年的我就連我媽也很自嘆不如,小偷在晚上把我屋里翻了個底朝天,我愣是一點不知道……
放棄了巨魔大叔,我追著大家的屁股向海峽方向飛馳而去。
南島的山崖也是直上直下的,不過通道卻好走了許多,兩百多級的石階與水平面呈六十度角嵌在五十多米高的山崖上,從高處看,就像是山崖被縱向剔除了一直角三角形薄片一樣。石階有近三米寬,如果不加防守的話,一千多人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全部通過。
等我趕到通道口的時候,我們還能戰(zhàn)斗的人已經只剩下十五六個,而已經沖上來的敵人有二十多,全是獸人和巨魔。我拔出水晶劍就加入戰(zhàn)圈,不時抬頭看一眼天上的戴芬妮。通體白色的飛馬在夜空里格外顯眼,怕被箭矢射到,戴芬妮飛得特別高。但這并不影響她施法,在垂直方向上距崖頂約有五米的那幾級石階上豎起一道厚厚的冰墻,任冰墻后的獸人和巨魔如何錘砸斧斫,冰墻上只是留下淺淺的白色印記。冰墻越來越高,三米的時候還有人試著爬過來,等到超過五米,已經和崖頂等高的時候,所有的敵人都被擋在了冰墻后面。戴芬妮大功告成落了下來,而地上的敵人也被我們全部解決了。
把沖上來的敵人全部放倒后,對面崖上的箭手們再不怕誤傷同伴,箭支像不花錢一樣隔著海峽朝這邊射來,我們只好跑到冰墻后面躲避。等箭雨稍停,我躍上冰墻頂端向下望去,只見水面上一道兩米寬的浮橋已經搭成,獸人和巨魔組成的混和大軍不斷向南岸涌來。南岸上的人越來越多,但北岸及崖頂上的人卻沒見少,我這才知道,這些人絕不止一千。
躍下冰墻后,我問戴芬妮:“這冰墻能堅持多長時間?”
“沒有人用魔法驅散的話,大約能堅持到天亮?!?p> “希望咱們別在冰墻消失之前全軍覆沒,我看到有人在冰墻后疊羅漢,正向上爬呢?!?p> “那還不想辦法?”
“想什么辦法?一露頭就得挨箭,不如先等他們上來一批人,咱們再沖上去,這樣對面的箭手就不敢亂射了。嘿,除了精靈射手外,沒人能在這么黑的時候分清四十米外的人是敵是友了吧?!?p> “我再在通道正中放一道更高的冰墻,這樣他們爬上來也就沒那么容易了?!?p> “留著魔法保命吧,萬一情況有變怎么辦?先這樣堅持一會再說?!?p> 我本以為至少能將爬上來的敵人沖殺下去十余波,萬萬沒料到,第一波的時候我們就擋不住了,我大大低估了敵人的攀爬能力。四五十人一上來就從三面把我們包圍起來,戴芬妮看著數倍于我們的敵人,生氣道:“看你怎么把敵人打退。”
我正苦笑的功夫,又有幾個人爬了上來……
因為有飛馬和水晶劍在,我和戴芬妮一直有恃無恐,即使在這種關頭,也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難就難在如何保護同來的另外十余人上,雖然我們的任務并非是保護他們。
不等我們沖殺,攀上山崖的獸人們先沖上來了。借著戴芬妮魔法的攻勢,我們十余人喊叫著迎了上去。普通人類戰(zhàn)士和獸人戰(zhàn)士對打,以多對少的時候會略有優(yōu)勢,人數相當時為劣勢,以少對多是處于絕對劣勢,這全在于天賦和種族習性。現在,我們這方除我和戴芬妮之外,所有人都是普通的人類戰(zhàn)士,這一仗的結果似乎不言而喻。我猶豫著是否要馬上打開水晶劍的傳送陣,好拯救眼前的十幾條人命,然而腦子里又不斷重復著庫克勒斯的告誡:在魔法元素不穩(wěn)定的情況打開傳送陣,有一定機率把人傳送到異空間,另外水晶劍的傳送陣并非逃命之用,如果總是在危急關頭用來逃生,對我的成長沒有絲毫好處。
略一走神,肩膀上差點中劍,我連忙打起精神,全力戰(zhàn)斗。剛才攻擊我的是一個使雙劍的巨魔,他的劍造型奇特,柄在中間,前后都有刃,出招十分詭異。后退兩步,一個反身斬掃了過去,不料那巨魔不退反進,左手揚劍擋在水晶劍的前行軌跡上,右手中雙刃劍在手中轉了個圈,倏地從下向上撩向我的胸口,這一下若被他刺中,那就是傳說中的開膛破肚了。我暗道一聲果然是好戰(zhàn)之族,也不變招,繼續(xù)雙手持劍掃下。
“乒”,水晶劍與巨魔的左手劍交擊;“噌”,水晶劍打歪了巨魔的左手劍,一劍削斷了巨魔的左臂;“哧”,水晶劍又接著劃向巨魔的胸口……
剛得了閑的戴芬妮正看到這血腥一幕,皺起了眉,剛要說什么,弦聲響起,我本能地一低頭,一只箭就貼著我的頭皮飛了過去。竟然有箭手爬了上來!
抬頭像弦響處看去,一個瘦高的獸人在十余米外又拉起了弦,不過這次的目標不是我,而是戴芬妮!
弦聲再響,夜里根本看不到箭的飛行軌跡,幾乎是弦響的同時,只聽到戴芬妮的身邊傳來一聲清脆的“丁”聲,而我憤然扔出去的水晶劍,也在空中“rou、rou、rou”轉了三圈后扎進了那箭手的右胸。臉色蒼白的戴芬妮看著虛懸在自己身前的薄薄冰片以及冰片上被箭射出來的白點,腦子還有點轉不過來圈??吹脚赃呌钟蝎F人朝她沖過去,我也只得解下背上的狂戰(zhàn)斧,朝她奔去。
“恭喜你,竟然領悟了瞬發(fā)冰墻術?!蔽乙贿吅蜕磉叺墨F人對砍,一邊提醒戴芬妮。
戴芬妮終于回過神來,右手一收,那虛懸的冰片立刻消失了。而我這邊,正揮起狂戰(zhàn)斧要格擋對面的獸人砸來的錘子,卻擋了個空,只見那片薄薄的冰片出現在那錘子的軌跡上,將錘子牢牢擋在后面。這戴芬妮果然冰雪聰明,這么快就能舉一反三,把瞬發(fā)的冰墻術應用到實在當中。有了她的幫助,我只攻不守,很快就砍瓜切菜一樣放倒了六七個獸人。我暗中猜測,當初讓她去魔法研究所學習到底是對是錯,如果長久以來她一直都只會一個冰墻術的話,是不是早就該領悟現在正大放異彩的瞬發(fā)魔法了?
盡管我和戴芬妮珠聯璧合,所向無敵,我們的隊友還是一個接一個受傷倒下,身邊的獸人越來越多,所有人的壓力都越來越大。激戰(zhàn)中,又瞥見兩個箭手爬了上來,戴芬妮立刻把她的瞬發(fā)冰封直接擋在了一個箭手的弓前,對于另一個,我是實在沒辦法了,如果把狂戰(zhàn)斧再扔過去,只怕我很快就能見上庫克勒斯的真人了……
弓弦響,一個同伴翻身栽倒,弓弦再響,一只箭擦著我的脖子飛過,卻釘進了一個獸人的胸口,第三箭又要射出時,我看到了那弓手身上爆出了一團水花,弓手應聲倒地。
緩軍來了!
激動地轉身向南望去,只見那披著鯊魚皮的巨魔大叔甩開大腳掌奔了過來,再看他身后,一個人影也沒有……
巨魔大叔仗著他那異于常人的身材和身上堅韌的鯊魚皮,對身邊的攻擊根本不管不顧,直奔戰(zhàn)場中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恢復了記憶,竟然很快把被沖散的十幾人聚在一起,包括受傷的和已經斷氣的,接著右腳大腳板一抬,猛然踩向地下的時候雙手用力后甩,任誰都看得出來,他這一腳已經用上了全身力量,但是沒有人明白,他為什么好好的要踩地板。
在他右腳接觸地面的一瞬,以他的右腳為圓心方圓百米的山崖頂端的地面仿佛蕩起了水波,波光中一塊塊或黑色或灰色的尖利礁石破波而出,一瞬間山崖的頂端像極了兇險的海灘。獸人和巨魔們無不被礁石頂向半空,起碼有五六米高,沖擊帶來的傷害已經很難承受,落下時又跌得不辨南北。
我們正目瞪口呆的當口,巨魔大叔右手中亮起青黃色魔法光芒,一只有半人高、四個鉤還帶著長長索鏈的黑色鐵錨出現在他手中。巨魔大叔邁開大步走向還處于眩暈狀態(tài)的敵群,掄起鐵鏈像是趕鴨子一樣把那些獸人和巨魔扒拉到山崖下面……
這個時候我要再不知道他是誰就白玩那么長時間dota了,他就是潮汐獵人!我可真是瞎了眼了,以前竟然以為游戲里的他是個企鵝人,而事實上,他只不過是個披了鯊魚皮的巨魔罷了……
趁著潮汐獵人大叔大發(fā)神威的時候,我連忙催戴芬妮再建一道更高的冰墻,徹底推翻了我讓她留魔法保命的提議?,F實情況是,如果我們再筑一道冰墻,短時間內沒有性命之憂;如果不筑,更多的敵人馬上會爬上來,而潮汐大叔的大招又在冷卻狀態(tài),我們馬上就得想招保命,這就是傳說中的兩難相權取其遲……(最后一句乃本人自創(chuàng),鼓掌……)
一道十米高的冰墻在山崖的通道上豎起來的時候,敵人進攻的速度終于大大緩了下來。堅持防守了幾輪,東方已經微亮。
偷襲不成的敵軍這才憤恨而退,這種地形,如果再不退,一旦南島的緩軍趕來,他們必然全軍覆沒。
被派去請援軍的向導帶著五十個一多半掛了彩的魚人戰(zhàn)士來到山崖邊的時候,我差點氣炸了肺,難道這就是南島軍方派來的援軍?
看到遠遠撤走的大部隊,再看著混身帶血的我們十幾個人,帶隊的魚人戰(zhàn)士將劍柄頂在額頭上,彎腰向我們行了一個他們族的軍禮,以娜迦族特有的嗓音道:“多謝諸位幫忙,現在南島戰(zhàn)事正緊,敵人大軍壓境,族中所有兵力都在前線抵抗敵軍,就算我們這五十人也是勉強抽調來的,請諸位不要見怪。族長已于昨日決定放棄南島,舉族遷往深海。如果諸位不介意,我想帶諸位去見我們族長,你們將會是她在南島會見的最后一批客人?!?p> 我心里本來有些不平,此刻聽到南島的娜迦族竟然要舉族遷徙了,又同情起他們來。于是拖著亡故同伴的尸體,扶著受傷的人,慢慢向南島娜迦族族長指揮戰(zhàn)斗之地走去。
又是山崖!我們在上午十點左右的時候來到了南島西端的一座山崖頂端,崖下的十幾個村鎮(zhèn)是全島唯一尚未被攻下的娜迦族居住地。村鎮(zhèn)里的老弱婦孺全都帶著重要家什向西面撤退著,站在山崖上,可以看到西邊海面上不計其數的扁平竹船,這是他們族特有的遠行工具。很難相信,那么多的船只和逃難群眾竟然被安排的井然有序。山崖頂端,一個女性娜迦出神地望著東方,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會看到漫山遍野的火焰和滾滾濃煙,有如煉獄……
“族長,守衛(wèi)海峽通道的人類戰(zhàn)士來了?!?p> 族長從出神中恢復過來,轉身望向這邊,臉上還帶著禮貌性的笑,不過笑容很快消失在臉上,她吃驚地看著我身后的潮汐獵人大叔,嘴唇抖了又抖,終于顫抖著說出一句:“你怎么來了?”
潮汐獵人大叔看著十幾米外站在山崖頂端顯得有些單薄的女族長,眼中神彩越聚越多,十幾秒終后終于脫口喊道:“司麗艾絲!”聲音中飽含感情,就像是見到了幾十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
“司麗艾絲?!”我和戴芬妮脫口而出,然后各自在對方眼中尋找答案,不會這么巧吧……
我們倆這一聲立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我立刻取下背上的狂戰(zhàn)斧,才剛舉到身前,司麗艾絲族長就停下了所有動作,呆呆地看著我手里的斧頭。
“族長,你認識一個叫喬伊維森的獸人嗎?這是他的武器,遐都帝國王室托我將它交給他的女朋友,一個叫司麗艾絲的女娜迦?!蔽铱粗彘L道。
一旁的魚人戰(zhàn)士已經迷糊了,顯然在他的記憶里他們族長并不叫司麗艾絲,而現在,他的族長卻對這個名字未加否認,只是出神地看著那柄斧頭。
女族長蠕動起帶有黃色花紋的綠色尾巴,慢慢向我行來,她的腰肢以及其所展現的韌性和美感竟然有種懾人心神的作用,我像夢游一樣把狂戰(zhàn)斧交到了她的手上。
一個一聽就知道那人很年青很健康的聲音憑空傳來,卻有些悠遠:“司麗艾絲,司麗艾絲,司麗艾絲,能夠呼喚著你的名字死去,是多么幸福。你的腰,你的手,你的頭發(fā),你的唇,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多想再和你回到那個山谷,那棟小屋,那段時間是我一生最甜美的時光。嗯,還有你的歌聲,你的歌聲,你的歌聲,是我聽過的最動聽的聲音,是我的耳朵之所以有聽力的理由。我多想,我人生的意義,就是你。為你而生,為你而死,為你而堅強,為你而勇敢……可是每個人活著都會有羈絆,可惜的是,我竟然要因為這些羈絆而死去。死從來都不可怕,怕的是再也見不到你,牽不了你的手,挽不了你的腰,撫mo不了你的頭發(fā),吻不了你的唇,更怕的是,你將要因為我的死而承受和我現在一樣的痛苦。軟弱的你一定不會相信我的死訊,我知道,只有這樣,你才會在對我的思念中活下去??墒?,我仍然忍不住要把這些話封存在我的老朋友這里,期待有一天你能聽到,因為我是如此地渴望著你能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是多想你啊,我的愛人,司麗艾絲,司麗艾絲,司麗艾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