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龍宇的事情先丟在一邊,陸超然就著手準備去苦笠澤的遠行。他回到自己的住處,將一張東洲大陸的地圖鋪在桌上,仔細研究著去苦笠澤的路線。到苦笠澤的直線距離是兩萬四千里,中間隔著一百多個大大小小的國家,其中還有大片的地域是人跡罕至的荒野,不隸屬任何一個國家,這些地方大多環(huán)境險惡,交通阻絕,很有可能是妖怪們的樂園。所以實際的路線,要繞好幾個大彎,盡量走康莊大道,或者已經(jīng)被人類占據(jù)的水道。這樣一來,最短的路線也接近三萬里了。
他規(guī)劃了好幾條路線,路程短的陸路多一些,路程長的水路比較多?,F(xiàn)在他身上錢不多,租馬不現(xiàn)實,如果坐船的話還可以負擔的起。不管走陸路還是走水路,路上至少需要三個月時間,來回就是半年。這個時候,他可真是羨慕那些能夠飛行的人啊,能節(jié)省多少時間啊。也許自己應(yīng)該著重修煉氣屬性,萬一要是提早覺醒飛行的能力,那以后修煉的效率也就可以成倍的增加,飛行的能力實在太重要了。
陸超然把自己的思緒從空想中拉回來,繼續(xù)計劃著此行要準備的東西。錢已經(jīng)不多了,他把自己所有的錢都點了一遍,還剩一萬兩千個伽鴛幣,必須全部帶上。他還準備去奇勝堂采購一些藥材,讓丹伯煉制一批益氣丹、歸元丹,在路上萬一錢不夠了,可以賣丹藥。丹伯煉丹成本很低,賣丹藥利潤還不錯,多余的丹藥,自己可以吃,畢竟自己有時也需要調(diào)理恢復。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來者讓陸超然頗為吃驚。這個人是掌門柯吟風身邊的侍應(yīng)童子,名叫銅蓮,他平素從不與弟子們往來,此時突然來找陸超然,必然是奉掌門之命來找他。
“銅…銅蓮?莫非是掌門親自找我?”陸超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會不會是自己打龍宇的事情啊,畢竟這個龍宇的爸爸是神樂宮六當家龍森。如果他仗著自己的背景,去柯吟風那里告狀,硬要找自己的麻煩,柯吟風難道還能不給他面子?
“是,你現(xiàn)在就隨我來吧?!便~蓮的表情沉靜如古井,語氣淡然,卻有著軍令般的威嚴。說完,轉(zhuǎn)身施施然走去。陸超然只能立刻跟著走。
銅蓮腳步不疾不徐,一言不發(fā)地在前面帶路。雖然看不到他的面孔,但從他那挺直如槍的背影,透出一股無形的威壓,讓陸超然打消了和他搭訕的念頭,默默地跟在銅蓮后面,心里不停地思考著龍宇那件事情。這種面臨不知如何被人處置的心情,實在是令人忐忑。
這件事情是自己先動手,把人打得飛出幾百步遠,臉都高高地腫了起來。按照門派里的規(guī)定,理不在自己這邊。龍宇那小子自己犯賤去惹別人,挨了打又靠著家世背景去告狀,實在是令人瞧不起。只是這個世界從來以實力為尊,對于龍宇這種人來說,家世背景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如果柯吟風因此而處置自己,說明他也無法不認可這種實力。
這樣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銅蓮帶著他走上了一條他從來沒走過的路。陸超然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里離主殿和弟子們的院落已經(jīng)很遠,天風臺更是遠遠地漂浮在天際,小如一個陀螺。他們走進一片樹林,林子里盡是蒼天古木,遮天蔽日,如同突然進入了一個幽深的隧道,在林子的盡頭,到了一個懸崖邊緣,懸崖外云霧繚繞,一根拇指粗細的鐵鏈,一端固定在懸崖這邊的巖石里,一邊則向懸崖外延伸出去,一直伸入云霧里,看不到那一頭。
銅蓮速度依然不疾不徐,踏上了濕漉漉的鐵鏈,往云霧里走去。陸超然此時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集中注意力,小心翼翼地走上鐵鏈,跟著銅蓮。
走了不一會兒,前后都只能看清兩米內(nèi)的東西,世界好像突然縮小成只有半徑兩米的一個氣泡,氣泡之外,是無盡的蒼茫混沌。腳下的鐵鏈似乎也只剩下數(shù)米長的一截,漂浮在虛空之中,并且越往前走,晃動越大。但銅蓮絲毫不受影響,任憑鐵鏈如何搖擺,他的上身依然筆直地挺立,腳步也依然按照以前那不徐不疾的節(jié)奏,安然前行。他的腳每一步踏出,都無比結(jié)實,落足處,必踏中鐵鏈。在高空極速的氣流里,他的袖袍衣襟烈烈飛舞,但他的重心,始終穩(wěn)定。
銅蓮保持著原來的速度,然而陸超然與他的距離卻漸漸拉遠,因為陸超然并不習慣走鋼索,他無法像銅蓮那樣目視前方,渾若無事。他必須低頭觀察鐵鏈,以他仿紫夜魔瞳第三層的目力,是可以提前預(yù)判鐵鏈的每一個微小的運動的,因此,只要保持對鐵鏈的注意,他是不會踏空的。不過即便如此,調(diào)整重心也是必須要花精力的。
更何況,鐵鏈下面是多么深的懸崖,他可以想象的出。萬一一腳踏空,掉下去,必然粉身碎骨。因為千丈以上的高度摔落,以他目前的修為,保命的機會接近于零。他判斷自己現(xiàn)在最多可以從三百米的高度跳下,再高就難免會受傷。陸超然額頭冒出一層冷汗,但他顧不得去擦。偶爾抬眼瞟一下銅蓮的背影,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幾乎隱入云霧之中,只露出后背一片薄薄的衣服,有時他的衣服忽然被風猛然掀起,像云霧里突然揚起的一面旗幟,在空中呼呼地飛舞一陣,然后猛地一卷,又隱入云霧中。
陸超然剛剛一直被銅蓮的無形威壓壓迫得沒有說話,現(xiàn)在雖然心中焦急,但從自己心里來的一股執(zhí)拗的傲氣,讓他繼續(xù)緊閉著嘴巴,不喊一聲。他努力讓自己步伐稍微加快一點。在他慢慢地有點適應(yīng)了鐵鏈的晃動時,風突然變得越來越大了,鐵鏈的晃動也不再是普通擺動,而是開始變成大幅度地搖擺,如同在巨浪里左傾右側(cè)的輪船。云霧因為風的緣故,被扯成一大片一大片的,于是一片云霧被吹散,前方銅蓮的背影漸漸的浮現(xiàn)出來,很快另一片云霧吹來,又把他的背影遮住。此時他距離陸超然已經(jīng)超過二十米。
銅蓮的腳好像牢牢的釘在鐵鏈上似的,身體隨著鐵鏈擺動,鐵鏈一會兒向左高高蕩起,銅蓮也隨之蕩起,蕩到最高點的時候,身體已經(jīng)呈水平狀態(tài),然后鐵鏈落下,畫了一個巨大的圓弧,向右高高蕩起,銅蓮隨著鐵鏈,又腳朝右身體呈水平狀態(tài),好像是在巨大的峽谷上空玩蕩秋千。然而這種情況下,他依然按以前的節(jié)奏,堅實地邁出每一步,前腳踏穩(wěn)了,后腳才離開鐵鏈,繼續(xù)前跨。速度沒加快,也沒變慢。好像不管外界如何變化,都無法影響他安然淡定的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