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福敏修和福老爺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了。
福夫人已經知道風味館發(fā)生了意外,中午發(fā)生這事之后,官府已經迅速清理了現(xiàn)場,按理來說,僅僅幾個時辰還不至于整個普靖城都知道了這件事。
在沒有網(wǎng)絡沒有電視沒有任何傳播工具的情況之下,如今整個普靖城都知道八城風味館有客人中毒身亡,甚至有人傳言福家其他莊子里鋪子里的東西可能都有毒,很明顯,有人想要針對福家。
當然,這只是雙至自己的猜測,詳細情況如何,她也不能完全確定。
看到爹和大哥都一臉倦色,雙至心中有些不安,福夫人已經讓人趕緊給福老爺他們送上茶水?!袄蠣?,事情如何了?”
福老爺揉了揉眉心,臉上已經沒有平時的逍遙自在,“尚未查出來,不過此事很有蹊蹺,若不是秦大人信得過福家,只怕今夜我們也回不來了?!?p> 福夫人一驚,“事情很嚴重?”
福敏修喝了茶,緩了口氣,替福老爺接話道,“普靖城查不到死者的身份,看他衣飾像是大戶人家的,而且中的毒也不是一般的毒藥?!?p> “難道真的是咱們的東西有問題?”穆清瑩忍不住問道。
福敏修神情凝重,“驗過他吃的幾樣菜了,銀針都黑了?!?p> 福夫人和穆清瑩臉色微變。
雙至卻皺眉,有些地方說不通,“既然中的毒不是一般的毒,那就是不能隨便得到的毒藥,那又怎么能證明是我們店里的東西有問題?”
福老爺?shù)溃扒卮笕苏f了,若這人是在進咱們店里之前中毒的,那此案不難解決,但若是在咱們店里出事……怕就要懷疑是有人故意落毒了。”
“誰會下毒?此人與我們福家既不相識更無仇怨,誰會在菜里下毒害他?”福夫人皺眉問道。
“是不是有人要栽贓嫁禍?”雙至仔細回想今日發(fā)生的一切,始終想不明為何同樣從廚房端出來的菜,偏偏這死者就吃到有毒的了。
福老爺眸色微沉,嘆了一聲,站起來,“好了,這事兒別猜測了,明天再看看吧,最重要的是先查清楚這個死者是何人?!?p> 福夫人攙起福老爺?shù)氖直郏澳阋怖哿?,回去歇息吧?!?p> 雙至還沉浸在自己的思慮中,福敏修叫了她好幾遍,她才回過神來,眼色閃爍著耀眼的光彩,“大哥,仵作可是查得出來那些菜是下鍋之前下毒,還是后來人家才加上去的?”
“這個便不容易查了,雙至,你懷疑真的有人故意在咱們店里下毒?”福敏修問道。
雙至道,“大哥可還記得當初最先發(fā)現(xiàn)死者的那對夫婦?”
福敏修點頭,“記得,這兩人行為甚是奇怪,后來我想再去找他們,已經找不到了?!?p> 雙至略為沉吟,“這兩人很有問題,不過如今我們還不能確定什么,如果死者真是在店里中毒的,而且是因為咱們的菜而的原因,大哥,可能咱們店里……”
福敏修眼色一冷,“有人故意下毒!”
穆清瑩道,“事情明天就會有個眉目了,我們現(xiàn)在怎么猜也是枉然,不如都先去休息,明天再說?”
福敏修同意道,“嗯,雙至,你也早點休息,清瑩,你和我過去老夫人那兒,這時候老夫人說不定還擔心著呢?!?p> 穆清瑩溫柔笑著,“好?!?p> **********
事情似乎在往一個糟糕的,未知的,令人如困在黑暗之中無法看明白的方向發(fā)展著。
第二天,死者的身份查出來了。
死者名為黃安,是魯城人,前段時間才來到普靖城,投靠遠房親戚郭老爺,在郭家當了一名管事,昨日獨自一人出來辦事,正好到了中午,便到如今城中熱議的八城風味館吃午飯,接著就死得莫名其妙了。
本來這事兒可以當是意外處理的,因為這位黃安吃的東西都是店里極為平常的,與他同時點一樣的菜式的客官并不少,大家都沒事,卻偏偏他出事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黃安是在進店里之前中毒的,但他吃過的菜里又偏偏驗出了有一種少見的毒藥。
這下為難的就是秦大人了。
封了八城風味館,判福滿多的罪?似乎又有些冤枉了福家,可若是不判罪,郭家又不肯罷休。
說起郭家,秦大人就更頭疼了。
在普靖城中,有三個大家族是無所不知的,可以說是城中最富有最有聲勢的三個家族,除了名門世家的福家,還有家里出了個大將軍的石家,另一個就是暴發(fā)戶郭家,郭家并不是士族出身,前些年不知怎么就成了土財主,加上還有個女兒成了王爺?shù)膫儒窃谄站赋侵袡M著走路了,誰也沒看在眼里。
如今郭家硬是認定福家的八城風味館毒死了他們的親戚,非要官府給個說法,而似乎有人故意傳播,如今普靖城到處都在議論風味館毒死人一事,一下子,鋪天蓋地的傳言壓力罩在福家頭上。
因為出了這件事,八城風味館也暫時不能開業(yè),關閉了幾天,事情依然沒有弄個水落石出,郭家那邊的人又仗著王爺如今正好在普靖城,更加強硬地要求秦大人要定罪福家。
雙至這幾天雖然沒有踏出宅門半步,但她對外面發(fā)生的一切卻也是一清二楚,福敏修并沒有因為她是女子而對她隱瞞什么,每天事情的發(fā)展和郭家又施加了什么壓力,他都會跟雙至商量,這樣做既是不想讓雙至擔心,也是覺得憑著向來聰慧的雙至,也許能找到什么方法也不定。
“大哥,這個黃安可有得罪過什么人?這人突然來普靖城投靠郭家,難道沒有什么理由?”雙至聽了福敏修說了如今事情的形勢后,沉思了片刻,低聲問道。
“郭家只道黃安家道中落,前來投靠他們,如今人出事了,如果不給個說法,他們也不好跟黃家交代?!备C粜迵u頭,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棘手。
“既然人是在我們店里中毒,那么當時下毒之人就必定在咱們店里,大哥,你可問過店里的各人沒?”如果這件事是有人故意要陷害福家,說不定店里已經有被收買的伙計。
“你懷疑下毒的人是我們店里的廚子?”福敏修皺眉問道。
“這倒未必是廚子才能下毒,我倒覺得送菜給死者的跑堂更有可疑?!彪p至道。
“你說的對,事情發(fā)生之后我們都太篤定自己絕無害人之心,但店里其他人卻未必有我們這樣的想法,說不定真有人被收買了,我這就去查個明白?!备C粜扪凵褚粎?,頓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可疑的地方。
雙至拉住他,“大哥,這事只能暗中查明白,不可張揚?!?p> 福敏修一笑,“我知道!”
雙至輕吁了一口氣,看了福敏修一眼,道,“大哥,你覺得這件事和郭家有沒關系?那千景樓剛想買咱們的八城風味館,正巧店里就出事了,會不會是……”
“雙至,我們沒有證據(jù)?!备C粜逕o奈道,這點早在郭家出來跟福家討公道的時候,他就有想過了,但是沒有證據(jù)跟官府證明此事是郭家陷害福家的。
雙至苦笑嘆息,只好對福敏修道,“大哥行事一切要仔細小心?!?p> “嗯,我曉得?!?p> 福敏修離開之后,雙至陷入沉思,不知為什么,她總覺得有些事情怎么也想不通,好像整件事情的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暗中操作著,可是究竟誰對福家有仇恨?非要弄出人命來陷害他們?
這背后之人若真是要陷害福家,又為何會選了個極少見的毒藥,聽說這種毒藥還是從西域那邊來的,南方這邊根本見都沒見過,這樣要定罪福家也說不過去,這人究竟什么目的?既想陷害福家,又要給福家一線希望去破案。
好亂!雙至雙眉緊蹙,真是越想越是亂麻一堆。
“雙至?雙至?”
不知過了多久,似聽到有人喚自己,雙至回過神來,抬頭看去,微微一笑,“大嫂啊,不好意思,想東西想入神了,沒注意你進來?!?p> 穆清瑩對雙至溫柔笑了笑,“在想秦大人會如何定罪福家的事兒嗎?”
雙至輕輕點頭,“再過幾日如果找不出事情的真相,可能就會定罪福家了。”
“要不要……找我爹幫忙?”穆清瑩問道。
雙至一怔,才想起舅舅是布政使,權高位重,若是舅舅插手,可能郭家也會收斂一些,“大嫂問過大哥的意思了嗎?”
穆清瑩有些落寞地笑著,“表哥從來不與我談這些事情,我也不知從何說起,怕……他人誤會我炫耀?!?p> 雙至有些怔忪,穆清瑩自從嫁給大哥之后,似乎少了以前那份灑脫,待人處事總是小心翼翼的,失去了自己的主見,成親之后的女子真的就要以夫為天了嗎?“大嫂,大哥沒有與你提起,是不想你擔心,但他不說,你不是不能問的?!?p> 穆清瑩眼色郁郁看著雙至,片刻之后,才嘆道,“你說的是,我該問過表哥的意思的,但……表哥有什么事都跟你說,我……我只是覺得,也許你跟他提起,比我提更適合。”
雙至道,“怎么會呢,你是大哥的妻子,我只是他妹妹,你才是大哥最親密的人,大嫂,你這是怎么了?為何成親之后變得這樣怯懦了?這可不像你?!?p> 穆清瑩咬了咬唇,“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怕表哥不喜歡?!?p> 雙至正色道,“你還介意大哥曾經戀慕秦子吟?”
穆清瑩眸色一顫,不必言語,雙至也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了。
“大嫂,大哥不是薄幸之人,你待他好,他會知道的,如果他不是心中有你,又怎么會去提親,又怎么會到現(xiàn)在還沒納劉妙如為妾?如果你太過在意過去,你不開心,大哥也難以與你交心,你懂嗎?”雙至嘆息道,兩世為人的她,雖然算不上是多聰明絕頂,人情世故也不能完全看透,但她經歷過兩次的背叛,更加明白真心的可貴。
“雙至,謝謝你,我真是困在自己的迷陣中了?!蹦虑瀣搶﹄p至舒心一笑,雖然心里依舊壓抑,但她是知道該怎么做了。
雙至笑了笑,“大嫂能想明白那是最好,最近家里事情多,大哥正是需要你的時候,憑表姐的聰明,相信一定能夠幫到大哥,一定是個賢內助的。”
穆清瑩輕笑一聲,“你還笑我!”
雙至調皮眨了眨眼,“難道大嫂不想成為大哥的賢內助?啊,不對,大嫂現(xiàn)在已經是賢內助了呢?!?p> “還說?看我饒不饒了你!”說著,穆清瑩伸手要掐雙至的臉頰,兩人笑了一陣,才歇了下來。
“也不知事情查得如何了,雙至,我心里很不安?!蹦虑瀣撔θ輸肯轮?,又想起那中毒的事來了。
雙至道,“奶奶去南庵了嗎?”
“早上去的,說是要去給老爺和表哥祈福求平安,大概是要三天后才回來了?!蹦虑瀣摰?。
雙至眼睛一亮,低聲在穆清瑩耳語了幾句,聽得穆清瑩連忙點頭卻又露出為難的神情。
“這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
“不讓老夫人和娘知道就行了,走,咱們去準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