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趙曉凡難以置信地大叫，“訂婚？”
“是呀！就在后天?！壁w母平靜地端坐在紗發(fā)上，很慎重地點頭，“都收了人家的見面錢了，還在這兒跟我們裝蒜！”
“不是，媽，那個……”趙曉凡試圖為自己解釋。
“什么這個那個的，收了就是收了，這叫懂禮數(shù)，你總算是辦了件讓我高興的事?！笨哨w母卻根本不想聽，她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涼茶，已經(jīng)在幻想女兒披上婚紗時的情形了。
“可……也用不著這么快吧？”趙曉凡仍心存僥幸地。
“對付你這樣的，就得快刀斬亂麻！”三個兒女中，最頭疼的也就是她了，從小到大就沒讓人省心過，凈干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害得趙母不斷反省是否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
“媽，我當(dāng)時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我知道的話，肯定是不會收的……”萬般無奈之下，趙曉凡只得向母親如實地講述了事情的原委，當(dāng)然她省略了自己的那些所作所為。
“好了好了，還是等家庭會議上再說吧！”趙母不耐煩地擺擺手，心里卻在想，如果女兒說得是實情，那該怎么辦？
“家庭會議？”趙曉凡一愣，“沒那么嚴(yán)重吧？”
晚飯在沉默中平靜進(jìn)行，大家面面相覷，很想說點什么來活躍一下氣氛，可是看到趙曉凡苦著一張臉坐在那兒，誰還敢開這個口，倒是趙家父母二人，似乎和往常沒什么兩樣。
“明天，小錢會到我們家里來，然后帶你去逛逛街，買點必備的東西。”等趙母收好碗筷回來，會議才算正式開始。
“我不去！”趙曉凡賭氣似的別開臉，嘴里咕噥道。
“不去也得去！”趙母的態(tài)度看來非常強(qiáng)硬。
“爸，您是什么意見？”不想和母親正面發(fā)生沖突，趙曉凡只得求助于父親，雖然她也知道，以父母間長期的默契度來看，其效果是微乎其微的，但現(xiàn)在也只能病急亂投醫(yī)了。
“還是先聽你媽把話說完吧！”趙父的態(tài)度果然很曖昧。
“哼！”趙曉凡噘著嘴，對父親表示明顯的不滿。
“媽，這……是不是有點太急了？”趙曉梅有心幫妹妹一把，但又怕引起母親誤會，因此盡可能地婉轉(zhuǎn)些，“再說了，那有女方家這么趕的，好象我們曉凡嫁不出去似的……”
“就是就是……”姐夫連忙隨聲附合。
“建軍，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趙母轉(zhuǎn)向女婿，臉色不是很好看地，而建軍就是趙曉凡姐夫的名字，“如果當(dāng)初我和你爸也都這么想的話，你還能娶到我們家曉梅嗎？”
“還有你，曉梅，”跟著目光又落到了低頭不語的大女兒身上，“你之前不是也一直希望曉凡她能有個好歸宿嗎？”
“……”趙曉?？戳丝茨赣H的神情，張了張嘴又閉上。
“曉凡，這次我和你爸不是瞎胡鬧，也沒有半點要逼你結(jié)婚的意思，實在是為了你終身的幸福著想，”錢母漸漸放緩了聲調(diào)，語重心長地，“我們都打聽過了，和你相親的那個小伙子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再說你不是也同意和他……”
“媽，愛情是不講條件的！”趙曉凡還想據(jù)理力爭。
“廢話！沒條件能過日子嗎？”趙母卻不吃她這一套。
“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看到女兒沒話說了，趙母長嘆了口氣，跟著道，“今年為了你的事，我和你爸不知跑了多少地方算卦，結(jié)果人家一看你的八字，都說你最好是今年結(jié)婚，否則一旦錯過機(jī)緣，至少還要再等上五年……”
“媽，您這是封建迷信！”趙曉凡忍不住插嘴。
“迷了不就不封建了嗎？”趙母的理解讓人如墜霧里。
“您……您這哪跟哪兒呀？”趙曉凡哭笑不得地。
“我可不想讓你像隔壁家的劉娜那樣，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作父母的又放任不管，”趙母極力扳起面孔，以便繼續(xù)自己苦口婆心的大任，“都三十好幾了，還賴在家里，整天還要看弟媳婦的臉色，現(xiàn)在就是有人偶爾給介紹個對象，不是太不像話的，就是離婚喪偶的，有的還拖著個孩子……”
“人家國外都是四十歲才結(jié)婚！”趙曉凡反駁。
“別給我扯那么遠(yuǎn)，咱們這是小地方。”趙母回敬。
“我自己能養(yǎng)活我自己，決不拖累家里?！壁w曉凡懇求。
“……”趙曉海又想說點什么，卻被妻子暗中阻止了。
“你以為不拖累家里就可以了嗎？”趙母不理，“到時候別人只會說我們作父母的不盡責(zé)任，我們可不想擔(dān)誤你?！?p> “我……”向來自詡口才了得的趙曉凡，面對母親突然的固執(zhí)和胡攪蠻纏也一時失去了招架之力，不想和她這么鬧下去，更不想就此屈服，不過看來也只能另外再想個法子了，“哎呀！媽！跟您真沒法說清楚，您愛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既然你已經(jīng)沒什么意見了，我們現(xiàn)在接著商量一下有關(guān)訂婚的具體事宜?！壁w母趁熱打鐵，不放松每一分每一秒。
“男方聘金會給多少？”趙曉梅試圖打破緊張的局面。
“一萬！取個萬里挑一的意思?！边@個話題立即引起了趙母的興趣，“按照咱們這兒的風(fēng)俗，一般也都是這個數(shù)兒?！?p> “我看就可以了，都是一般的人家，當(dāng)然要按一般的來辦，”趙父似乎對此很滿意，“咱們是嫁女兒，又不是賣女兒?！?p> “那電動車和手機(jī)呢？”趙曉梅又問。
“當(dāng)然是必須要買了，那還用說?！壁w母越想越高興。
“不買行嗎？”趙曉凡忍不住開口，一想起明天要和那個土里土氣的家伙一塊逛街，她就恨不得自己能來個土遁。
“當(dāng)然不行，該有的禮數(shù)一樣也不能少，電視上不都說了這叫做……”趙母努力在腦中回想著，“對，婚姻經(jīng)濟(jì)學(xué)！”
“那您就隨便吧！我無所謂?！壁w曉凡再也懶得開口。
而同樣的一幕也發(fā)生在錢家，不過氣氛可就不一樣了。
終于解決了兒子的終身大事，錢母在興奮之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忘了做飯，可當(dāng)下天色已晚，現(xiàn)做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不過好在家里還有點熟食，于是又下了鍋面條和著湊合一頓。
飯桌上聽著兩位老人添油加醋地細(xì)敘著事情的經(jīng)過，大家群情激動，齊嘆緣份難得，不過事情來得如此突然，又如此順利，其中種種巧合之處，也成了眾人所集中討論的重點。
“偉康，明天你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錢父慎重交待。
“對了，一定要多帶點錢，免得人家說我們小氣，”錢母則非常認(rèn)真地在給兒子打預(yù)防針，“電動車和手機(jī)加起來，有個七、八千塊錢就足夠了，中午再找個像樣子的地方吃頓飯，還有，人家姑娘要是看上什么了，千萬別在乎花多少錢?！?p> “嗯?！卞X偉康點點頭，他現(xiàn)在還沒有從極度恍惚中反應(yīng)過來，甚至一度還認(rèn)為是不是自己的父母弄錯了人，直到反復(fù)確認(rèn)之后，才算松了口氣，但心里的疑問卻反而更多了。
她真得同意訂婚了嗎？是不是有點來得太快了？昨天還一直擔(dān)心著她會不會把錢給退回來，想不到今天竟有此意外收獲，不，應(yīng)該是意外之喜才對，不過還是有點不對頭?。?p> “對了，按禮數(shù)明天女方會給你買身衣服，”錢母又加添，“可是這錢一般還是由男方來付，到時候你可別犯傻呀！”
“我記下了。”錢偉康再度恍惚。
作為當(dāng)事人，卻被置身事外，他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愛情，可以是瞬間的心動，可婚姻，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那么他是不是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有能力去承擔(dān)一個家？
“偉康，明天一定要打扮精神點！”姐姐再三盯矚。
“我會的?！卞X偉康還在想著，不就是訂個婚嘛！又不是要結(jié)婚，何必弄得自己如此緊張？她是怎么想的？會和自己一樣嗎？也許吧！兩個陌生的人要走到一起，單單靠愛情是根本不夠的，何況現(xiàn)在還只是他單方的感覺，愛情可以用時間來培養(yǎng)，婚姻就必須要靠經(jīng)營了，這些道理他還是懂的。
“偉康，記得明天把我的車開上！”姐夫也全力贊助。
“姐夫，我還沒有駕照?！卞X偉康老老實實地回答。
“看我這記性，”周志斌拍拍額頭，“要不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錢偉康試圖收回心神，但他的大半心思早已被閃電擊入了愛情的泥淖，也只能越陷越深，而耳邊嗡嗡作響的浪潮聲聲，則在這股風(fēng)暴中漸行漸遠(yuǎn)。
“哥，明天全看你的了，”剛吃飽肚子的錢偉安心情大好，也適時地補(bǔ)充一句，“記??！一定要把我嫂子給騙回來！”
“那舅舅不就是一個大騙子了嗎？”外甥女則疑惑地。
她的話音剛落，只聽“噗”的一下，錢偉安嘴里的最后一口面條全被噴到了飯桌上，全家人一怔，然后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