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輝，打信號讓后邊的船跟緊了，現(xiàn)下鄭家的船已經(jīng)開始加速了，讓阿水那邊瞪起眼睛來。”陳政對那阿輝說道。
跟著鄭家出海做貿(mào)易，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按說上了船的水手應(yīng)該不會再有什么問題了，但陳政本著一切小心的原則，讓手下的水手們都提高自己的注意力，特別是晚上的時候。
白天行船和鄭家人聯(lián)系便是用旗語，到了晚上則用的是燈火。進入十一月后，整個東亞海面上刮起了東北季風，陳政他們的船隊向南航行正好趕上這順瘋。所以船的速度比較快，這也是對那些新水手的考驗。好歹之前這些人都在海里面練習了一個多月。
看到一切正常的回信，陳政便轉(zhuǎn)身走進船艙，跟著的陳祥卻仍舊留在外邊，繼續(xù)進行航線的測量。
喝了一口茶，陳政對跟著進來的阿輝說道：“阿輝，上次咱們家跟著鄭家三哥到了那馬尼拉用了多長時間？”
“回少爺?shù)脑?，上次這季風還沒刮起來，所以這去的時候稍微慢了些，中間又去了一次澳門，總共用了五天的實間吧?！?p> “嗯，還是有些慢啊，若是按上蒸汽機，起碼能快上許多。”陳政自言自語道。
“蒸汽機？這是何物？”
“哦，你不知道，以后你就會知道了?，F(xiàn)下我還沒有時間做這東西。說起來，這商路若是不通，咱們做什么都是白做，都是給人家做嫁衣。對了，阿輝，上次去澳門和去馬尼拉鄭家在那里都是有貨棧的吧？”
“這個自然，少爺，我上次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咱們家上次的貨都是給了鄭家在那里的貨棧了?！?p> “是啊，咱們里外里就是幫著人家運貨的。若是真正的把這商路做通了，怎么的也得有咱們自己的分銷商。哎，阿輝，你上次去馬尼拉可曾看到西洋人的商船？”
“哦，這個嗎，倒是看到過。番人的船好像都比咱們大明的能大上一些，且還有炮在船上。我當時在咱們家的船跟著鄭家的船進港的時候看了幾艘番人的船，當時看的很是清楚，說起來這都要感謝少爺做的那望遠鏡。我能看到那些番人的船兩側(cè)都有一些木制舷窗，有些好像沒關(guān)上，我能看到那里邊有炮口。后來上岸后問了鄭家三爺，也說那些番人的商船上都有炮，說是防的是來的海路上的各色海盜。”
“那是武裝商船，大航海時代的通用商船。這個時候，若是說這船上沒有炮就敢出海的，現(xiàn)下大概也就咱們陳家了?！?p> “少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有什么話就直說，這又沒有外人。阿輝，你是知道我性子的?！?p> “是這樣，少爺。咱們這幾次跟著鄭家出海，說起來沒有遇到什么麻煩，我估計還是因為鄭家在這海上勢大，沒人敢惹他們。若是換了咱們自己出海，那麻煩肯定不少。說句誅心的話，便是那鄭家的人自己扮作這海上的劫匪，也能把咱們家的這些船給吞個干凈。所以我覺得咱們家以后若是真的想自己做這海上的生意的話，航線是肯定要熟悉的，但這船上也得有武備，不然可真就成了肉包子了，誰見到誰吃。”
“哈哈，你倒是看得明白，阿輝，可真是難為你了。那你說說這海上的武備到底應(yīng)該是個什么樣子?！?p> “我看鄭家船上的水手都不是一般的角色，若是在這船上打起來，他們也都是有些能耐的，最起碼咱們家現(xiàn)下這些人若是跟他們對上了的話，還占不到多少便宜。人家手里面除了尋常的刀劍外，還有火銃和硬弩，咱們這邊就差了許多，若真是對上，吃虧的肯定是咱們。咱們手下的這些弟兄，先前都是在河上混的，這河上和海里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再就是鄭家那船上都有炮，若是咱們家這船上也有炮，那就能好上一些?！?p> “哈哈，阿輝，你看的倒是準，不過我告訴你，近身肉搏這種事情，咱們以后是基本上不會做的，咱們家若是真要在這船上上武備，那便是直接的裝上大炮，保管讓賊人不敢靠近?！?p> “那倒是好，可是少爺，那火炮我聽鄭家三爺說可是不便宜。在那澳門，那佛朗機人倒是有賣這火炮的，我當時一打聽嚇了一跳，竟要十多萬兩一門。這樣的話，咱們家這點買賣還真是買不起啊?！?p> “哈哈，阿輝，難得你有這樣的心思。不過你放心，大炮我們會有的，不過現(xiàn)下你還是要盯緊下邊這些弟兄。這海上的事情，件件都要當成大事來做，便是熟練了也是如此。須知若是一個疏忽，咱們就都要下海喂魚了。”
“這個知道，少爺放心就是?！?p> 等那阿輝轉(zhuǎn)身出了船艙，陳政便又拿出他那海圖，一邊看一邊想起事情來。說起來現(xiàn)下自家的海上生意發(fā)展的也是快，連自己都沒想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做第三次大買賣了。這都要托那鄭家的福了，但也是因為這樣，自家也還要依靠人家。這終歸不是辦法。剛才那阿輝說的什么大船大炮的，陳政早就有了想法。他撿回來的那個筆記本里就有現(xiàn)成的圖紙，只要做出一組鉛酸蓄電池，用那筆記本應(yīng)該不是問題。只是現(xiàn)下他自己沒有工匠，沒有會操縱那西洋大船水手，船也做不出來，炮做出來也沒有用。所以心里面著急，但事情還是要一點點來做的。這樣看來，在自己有這實力前，這鄭家還是要靠緊的，不然這海上的生意便沒法做了，這便是斷了一個大大的財路。何況連那阿輝都能看出來，這海上行船，若是沒有鄭家護著，到了這東南沿海上，指不定有多少海盜等著自家這肉包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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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政在自己的船里想著要如何的靠著這鄭家，而被他惦記的鄭芝龍此時卻也正在自己的船艙里說著他。
“老三，爹爹睡下了吧？”
“嗯，爹爹和阿森都去休息了。大哥，怎么樣，你看這鄭家姑父還算識相吧。這次又是給了咱們這么多的好東西，且還是按照平價。我打聽了，在南京那邊他們家的貨棧賣的那鐘表玻璃什么的都比給咱們的價要高?！?p> “嘿嘿，你還別說，這陳家姑父卻是像你說的那樣。剛開始我還不信，看他那模樣，也就是個尋常商戶。咱們大明，這商戶若是每個靠山，能安穩(wěn)做下這生意的可真就沒有多少。若是猜得沒錯，他肯定是和哪些大官有聯(lián)系的。這到不算什么，都是常例。但這陳家姑父竟能幾次給咱們這樣價錢的貨物，便能看出他不是一個做小買賣的人。這膽量和氣魄還是有幾分的?！?p> “哈哈，大哥，他也是會打算盤的。若是沒有咱們的船領(lǐng)著他走，這海上可到處都是海盜的。就他那三艘船，估計出來便會讓人吞個干凈。不說別的，便是那舟山的海沙幫，若是沒有我那一句話，估計也能吞了他們家。他這樣的價錢給我們貨，那便是存了討好的意思。所以我說這陳家姑父是個明白人?！?p> “哈哈，老三，你看人看的還是簡單了些。一般商戶，若是能攀上咱們家這親戚，討好那是肯定的?？赡憧礇]看到，這陳家姑父還要問咱們借造船的工匠，這是什么心思。他可能不知道咱們這做海上生意的規(guī)矩，這船匠是不外借的。但從借船匠這點看，這陳家姑父便是個要做大生意的人。你看他那小子現(xiàn)下才多大，比森兒還小上三歲，便能讓他自己出海做生意了，由此可見這陳家姑父膽量到底有多大?！?p> “說的也是，上次我倒是沒看出來這回事?，F(xiàn)下想來這陳家姑父卻是個狠辣的人物，能讓自己那唯一的小子出海闖蕩。便是大哥當年獨自出來闖蕩，也是比現(xiàn)下的森兒要大上一兩歲的。這陳家小子現(xiàn)在才多大，就敢出海，看來還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嘿嘿，那天喝酒，你看阿森坐在那里是什么樣子，而那陳家小子又是什么樣子。我怎么看也看不出這小子現(xiàn)下只有十三歲，這心智可是要比森兒還強上一些的。”
“哦，對啊，大哥。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天你問他那玻璃鏡子的事情，我怎么覺得他家不是才做出來的，大概早就做出來了，這次才拿出來便是存心的要討好爹爹了。說起來這玻璃鏡子可真是稀罕物啊，若是我們也能做出來，那便是發(fā)大財了?！?p> “哎，老三，你看你，又想差了。咱們是做海上生意的，管他能做出如何稀奇的物件干什么。若說值錢，咱們大明能做出的稀奇物件的工匠太多了，你都能把那些工匠招來做這些東西？咱們該做什么便做什么，他們能做出來，咱們便能拿出來賣到海外，這是咱們的本行。不要老想著什么都干?！?p> “大哥說的是，倒是我糊涂了?！?p> “既然這陳家姑父能做出這些槍手的貨物，那以后咱們便從他那里進貨。他還要靠著咱們家在這海上做生意，那就讓他總是要靠著咱們，這貨源他是不敢斷的。不過話說回來，親戚歸親戚，財物歸財物，這海上的規(guī)矩不能壞了。老規(guī)矩，一條船一年三千兩銀子，一分都不能少，等到了澳門你便跟他家說?！?p> “大哥，這樣不好吧。前頭好賴陳家姑父給我們的貨還是便宜許多的。”
“老三我說你什么好，你這親戚認得，還真當成親戚了。若是這樣，福建那頭的親戚就更多了，他們跟著出海都不用上交這份子錢了，那咱們家拿什么養(yǎng)那些弟兄，拿什么喂朝廷那些大員。糊涂了你。陳家姑父給的貨便宜，那是因為這出海是有你保著他，不信讓他自己在這海上走走試試。他早就看出來了，你卻看不明白?！?p> “大哥說的是，大哥這么一說，我才弄明白。既然如此，那等船到了澳門我就跟阿政那小子說。”
“哦，還有一個事，這認親戚的事情到了福建那邊就不要亂說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些鏡子，除了爹爹的，你拿一半吧，別說什么陳家姑父給的，就說從西洋人那里買的。”
“這個省的，大哥不說我也知道?！?p> ……………………
“阿嚏！”獨坐在船艙里的陳政突然打了個噴嚏?！罢l又念道我了吧?！标愓匝宰哉Z道。他沒想到，他老爹和他說的那些事，果然都應(yīng)驗了。這世上的親戚，果然不是那么好認得。好在從一開始，陳政就沒打算永遠靠著這鄭家?，F(xiàn)下抱著鄭家的大腿，也是存了互相利用的心思。
ps:今天也是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