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美國哪個高中?”
“REGIS-HIGH?!眳菢O望著這個年輕的教練,在那場比賽里對方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南川七中的勝利和他大膽的執(zhí)教方式有著脫不開的關(guān)系。
“紐約?”方元書笑了,從少年口里聽出的純正美音讓他覺得有點耳熟,而這所高中在紐約是眾所周知的一所有名氣的私立學(xué)校。很多在美國長大的華裔都是帶著和美國人同樣的口音。實際上在周圍人看來,他們幾乎就是美國人了。
還能夠把中文說的流暢和熟練的不多。不過看紀(jì)寒天都能和吳極流利的交談,他的中文說的應(yīng)該也很不錯。
“是的?!眳菢O點點頭。
“我在那待過一段時間?!狈皆獣α诵?,“喜歡籃球嗎?”
這個問題問的有點突兀也有點奇怪,在很多人看來,打籃球的喜歡籃球是一件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這根本是不需多問的,而事實上,方元書幾乎問過籃球隊每一個人同樣的問題。在方元書看來,這很重要,重要的并不是對方的回答,而是一個簡單的問答可以幫助他更好的了解對方。
吳極皺了皺眉頭,他沒有說話,似乎思考了很久。腦海里閃過的是和哥哥一起生活的那些年里的很多畫面,有關(guān)籃球,有關(guān)夢想和追求。然而最后慢慢凄清了很多。
“不喜歡?!眳菢O的聲音很低,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方元書輕輕揚眉,沒有其他的反應(yīng),“Got-it(明白了),那么是否加入籃球隊,你是不是要再考慮一下?”
紀(jì)寒天站在不遠(yuǎn)的地方,他不知道為什么方元書和吳極的第一次談話就吹了。不過他看得出來吳極的神情里的茫然。他和方元書握了握手,然后他徑自走出了球館。
南川的風(fēng)第一次變得涼涼的,吳極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方元書說得對。如果自己從心里厭惡籃球,為什么還要來籃球隊。他突然又不明白,為什么那天的自己突然覺得自己想加入這支隊伍。他覺得自己其實還不是那么獨立,他還活在哥哥的影子里面。
他突然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去和張子軒打一場,是為了要證明自己嗎?可是這一切在現(xiàn)在有什么意義呢。就讓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吳極腦海里閃過方元書溫文儒雅的面龐,還有他一針見血的提問。
……
“方教練,你知道AND1嗎?”吳極已經(jīng)離開了一會,紀(jì)寒天走到方元書的身邊道。
“街球聯(lián)盟?”方元書的腦袋里雖然閃過好幾個詞,不過應(yīng)該只有這一個才是國內(nèi)的人才會知道的。
“我是問黑球聯(lián)盟?!奔o(jì)寒天神情凝肅。
方元書愣了一下,“你知道這個?”
“今天吳極告訴我的,他說他哥哥是近年來距離EMP.最近的人……”在他的腦海里只對明面上的這些職業(yè)聯(lián)賽有點概念,而對于這個陌生的聯(lián)盟,他一無所知,所以他想來問問方元書。
方元書驟然瞇起了眼睛,“EMP.?他的哥哥叫什么……”
“我不知道?!奔o(jì)寒天搖了搖頭。
“去年的一對一冠軍的確是一個亞裔的青年,這是第一個亞洲人獲得的一對一,他在圈內(nèi)被叫做SKY。就是天空的意思。這幾乎在整個美國地下籃壇掀起了一道颶風(fēng)?!狈皆獣欀碱^回憶道?!叭欢緫?yīng)該參加的三對三的總決賽,他莫名的消失了?!?p> “消失了?”紀(jì)寒天訝異道。
方元書笑笑,“或許換了一個名字,在這樣的聯(lián)盟沒有固定的人員的。拿了兩個冠軍走了也無可厚非。除了他們的官方,誰也不知道這些人的真實身份是什么。他們的球場內(nèi)是不允許拍照的,所以光靠眼睛記是記不下人的,而且更重要的是,球員可以帶面具。”
“EMP.很強(qiáng)嗎?”
“不知道,我沒有見到過,我也只是聽他們提起過。但是這是個比NBA更殘酷的地方,與其說是一個籃球聯(lián)盟,不如說是一個角斗場。在這里打過比賽的一般職業(yè)生涯都很短,超過28歲的不多,而且很多在身上留下了傷。總而言之,這是一個殘酷而且貧窮的地方。更多是那些地位底下的黑人球員去的地方。而能獲得EMP.的人,幾十年以來都鳳毛麟角。但是每一個,都是天賦異稟的籃球員,只是選擇了那條路的人就很難再走上其他的聯(lián)賽。因為他們適應(yīng)不了限制太多的比賽了?!?p> 方元書有些疑惑的繼續(xù)道,“奇怪了,他能夠在那所私立高中讀書,還能自由來去美國。家里的條件應(yīng)該相當(dāng)不錯,他哥哥也就沒有必要打那里的比賽啊。在那里打比賽是沒有什么名氣,能得到也就只有錢了。”
……
“薛胤銅這家伙怎么還沒回來,表白這么久?”
“別管他了?!币瓶戳丝幢?,抓起自己的外套和背包。
“不行,我去看看好了。那家伙別想不開?!壁w濤哲背著書包嘟囔道第一個竄出了籃球館。
薛胤銅會想不開?!尹云歪著頭想了一會,腦海里似乎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類似的場景只好作罷。
天季早已入冬,而訓(xùn)練結(jié)束的時間也從六點調(diào)整到了五點半,所以籃球隊眾人終于趕上了全校統(tǒng)一放學(xué)的時間。
紀(jì)寒天把自己的外套拉鏈都整齊的拉上,才跟著大家一起踏出了體育館。
太陽已經(jīng)下山了,只有西邊的高樓還氤氳著淡紅的光。
“怎么那么小心,最近變得很奇怪嘛。”孫明宇看了看穿得最臃腫紀(jì)寒天,笑道。
“夏婧會管,她說這種天氣打完球不穿衣服會生病……我也沒辦法?!奔o(jì)寒天聳聳肩,其實心里是暖洋洋的感覺。
孫明宇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明天就是圣誕節(jié)了哦?!蹦唤?jīng)心的點題。
紀(jì)寒天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有人說要應(yīng)付好一個女人,一定不能忘記三個日子——情人節(jié),她的生日,圣誕節(jié)。雖然圣誕節(jié)不是國內(nèi)本土的節(jié)日,但在近些年對于年輕人的意義也不小了。
不過明天還是工作日,能干什么呢。紀(jì)寒天皺著眉頭覺得有些費腦筋了。
教學(xué)樓,四樓。
薛胤銅吊兒郎當(dāng)?shù)睦鴷囊贿吋鐜笨嬖谏砩稀Kq豫了很久,在班門口踟躇不定卻始終沒有進(jìn)去和王君瑤說話,他知道在教室里不會有什么好機(jī)會。他想有個機(jī)會能和王君瑤單獨談?wù)劊运塥q豫,也很不決。
王君瑤的樣子就像是刻進(jìn)自己心里一樣難忘,而一想到王君瑤,他卻總能想到自己記憶里那個叫做木木的女孩子。
他低著頭玩著自己手上的I-pod。耳機(jī)線繞過脖子消失在衣服的皺褶里。
耳機(jī)里的聲音像是平靜的訴鳴——愛你像愛上泡沫/我只記得空虛的等候/我抓不住卻放不了手。
那些都是他心里最深處的秘密,沒有誰會去觸及。沒有誰知道薛胤銅為什么每天都是那樣樂不思蜀。而在笑容背后潛藏著的低沉和失落,他從來沒有跟被人提及過。哪怕是趙濤哲也只是略知一二。
他不喜歡用自己那些不開心的事去讓別人也為他感到低落。就像他希望有他在的每一個地方都沖滿了笑容和陽光,而至于悲傷什么的,過去了就把它丟了,沒必要復(fù)制它。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理解別人的痛苦,把快樂分享給朋友就好。
而至于王君瑤,薛胤銅記得自己曾經(jīng)看過她一眼,在文理分科分到同班之前。應(yīng)該是前一年的十月。
薛胤銅抱著一大摞書走上一格一格的臺階,他穿過走廊。
突然注意到明媚的陽光,十月的光線是還沒有褪去的燥熱。
轉(zhuǎn)過頭是一個女孩倚在欄桿上望著操場,她的臉上綻放出最美麗的笑容,就像是溫和的光熱一樣。
他不知道那個女孩子的名字,他想了一會兒,然后把注意力埋進(jìn)書堆,埋進(jìn)永無止盡的解析幾何里。
他覺得很多時候就是如此,擦肩之后便是陌路。所以他沒有在意。后來把心思全部放進(jìn)籃球里就更沒有去在乎過這樣一個女孩子到底是哪里的。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思都存在那個曾經(jīng)的記憶里,直到今年年初,他才明白自己的執(zhí)著似乎有些浪費。
直到今年九月開學(xué)他才又一次見到那個女孩子,有著可愛的娃娃臉和明亮的眼睛。因為那一段感情的泯滅和失敗,所以薛胤銅總是很小心,總是避免讓別人看出來所以才會顯得對待每一個人女孩都特別的熱心……可是這樣卻似乎被別人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