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早些學(xué)這些禮儀,是不是就可以嫁給小十七?”
“那樣的話,也許能,也許不能?!彼?,“因?yàn)樗矚g的是這樣的你,而你認(rèn)為若是那樣的你,會和他走到一起?”
“要下次我死了,你還能喚醒我嗎?”
“不知道,”他笑,“這種法術(shù)早已失傳,是我泡溫泉的時(shí)候,無意中領(lǐng)悟的,不過,第一次就是對你施展,沒想到還成功了?!?p> “我想去看小十七大婚,等他娶了尉遲芷汀,你要我嫁給誰就嫁給誰吧?!?p> “見了又能怎樣?”他笑,“有時(shí),真是相見不如不見?!?p> “可是——”
“我是為了你好?!彼聪虼巴?,正是鳳凰花開時(shí),殷紅如火,恍惚,便是血了。
“為什么皇室的尊嚴(yán)比生命還尊貴了?”月光透過碧湖水色的蟬翼紗,撒到書案上,她的目光比那月光還清澈,“我?guī)煾刚f,神最初創(chuàng)出皇族是為平民效力的,是為保護(hù)平民而存在的,而各族的異士也是蒙神恩寵,所以要把神賜的一切用來造福神的子民。我一直都是這么相信的?!?p> “不知道,”他笑,“不過這種說法我是第一次聽到。你師父若不是至圣之人就是至愚之人,而這種人,通常都不討人喜歡?!眳s無意再繼續(xù)這個(gè)話題,因?qū)庍h(yuǎn)之事,毒姬族長風(fēng)亦燃已與東朝皇室生隙,偏巧,她的另一位高足,毒姬毒姬司徒玉瑤與異族人私奔,東朝皇族遣了帝后兩族的長老去抓人,毒姬族長卻還是放了司徒玉瑤與她的情郎,并阻攔了其他人追捕。
以后,等待她的會是什么命運(yùn)了?
書案上的傅山爐里焚了香,那爐煙隱隱,淡淡縈繞。不知不覺間,已是一室馨香。
她望著那香爐,有些出神,“你這香很是淡雅了,我二姐最會調(diào)香了,連太后都時(shí)常召她入宮,卻也調(diào)不出這味兒來?!?p> 燭火微漾,透過雪白的燈罩如水流淌開去,她的側(cè)影映在那碧湖水色的窗紗上,花影一剪便如描畫繡本。^
“早些安寢吧,”他道,“不早了,那些書,明日再看吧。我現(xiàn)在還時(shí)常憶起初見時(shí),無所畏懼的你了。”
“我想去看小十七大婚,”她道,“不然,這輩子都會忘不了的。”
“我不能答應(yīng),”他的笑,飄渺如黛山常年不去的云霧,“很多事,等到最后終是一場空了?!?p> 紫月閣里,青煙裊裊,碧如煙雨,這淡若纖塵的香味曾是皇上的最愛,正如杜昭儀相信太后姑姑所言,她是當(dāng)之無愧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后。
已經(jīng)這么久了?皇上已經(jīng)忘了我吧?
素手纖纖,連指甲上繪的都是他喜歡的鳳凰花。
東方昭儀那,最近他也近乎絕跡,那群狐媚子惑主至此?
銅鏡內(nèi),眉不描而翠,唇不染而朱,太后姑姑都曾贊過她生就是副母儀天下的相貌,可惜,正如大美人姑姑上面有吳皇貴妃,西秦第一美人吳可馨始終是她心上的一根刺。
好在姑姑臨終前不忘替她拔了去。只是,皇上,又被那群不分尊卑、沒有廉恥的狐媚子纏上了,這次,誰能替她拔除了?
都怪她上次未能將姹紫那妖精杖斃,那群狐媚子借勢紛紛開始興風(fēng)作浪,迷得皇上日日夜宿御書齋。
可恨皇上已下旨:不奉召,擅入御書齋者,死。
拂開深紫色床幔,淡紫色雪云紗垂曳至紫檀木踏腳,她熟睡的模樣還真像個(gè)孩子了。他想,本也還是個(gè)孩子。目光凝在那淡薄的爐煙上,夢里,會遇見誰了?
有輕快的風(fēng)聲在耳畔掠過,寧遠(yuǎn)恍惚回到幼時(shí)的后院,小十七、小十八與她在桃花樹下蕩秋千,正是春暖花開時(shí),夭夭桃花,灼灼其華。高高地蕩起,仰面看見灼灼花枝在頭頂盛放,流華濃彩,仿佛是最絢爛的朝霞。
無數(shù)花瓣紛紛揚(yáng)揚(yáng),落在她的鬢發(fā)、衣間,一如夢中所見的最綺麗最奇幻的花雨。伴著她咯咯的笑聲,小十七用力把她推向更高更遠(yuǎn)的天空。
“好了,好了,太高了?!毙∈伺艿剿韨?cè),“柒柒,你怕不怕?”
“我才不怕,”風(fēng)從耳邊呼嘯而過,她闔眼體味飛翔的感覺,“小十七,我二叔從海外帶了好多稀罕物給我,他還把我抱上了他的大船,那海風(fēng)拂過耳畔的聲音,比這還好聽。”
“慕容夫人還罵你一點(diǎn)女孩子的模樣也無了,”他笑,“柒柒,可惜你二叔又走了,不然,我們就可溜到他船上去玩了。”
“你二叔送我的彎刀,好鋒利?!毙∈诵Γ捌馄?,以后再有人惹你不高興,我就不會輸了?,F(xiàn)在,那些侍衛(wèi)都打不過我了?!?p> “哼,”她撇撇嘴,“那些侍衛(wèi)哪敢真跟你動手,要不,你和小十七比劃比劃,我最公正了,誰贏了,我就把我二叔給我防身的匕首送他?!?p> “你那匕首是一對吧?”小十七道,“你上次給我們看了,你是不是還留一把防身了?”
“好吧?!彼槌鲐笆?,寒光流轉(zhuǎn)間,隱約有字銘在其上。“有把匕首上刻字‘鳳嘯’,另一把上刻的則是‘龍吟’,你們要那把?”
“龍吟?!彼麄z異口同聲。
“好?!辈淮锴7€(wěn),她縱身一躍,借勢躥上了對面那梨樹,花枝斜出橫逸,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鵝黃色云煙羅裳上繡了數(shù)支白蓮,好風(fēng)南來,飄逸若仙。她順手摘下一束潔白得略帶清幽的梨花,把玩著,手指與花瓣難分彼此,小十七與小十八都看得有些心動。
驀然回首,青絲翻飛如歌,瞬間,劃亮那兩人眼中的驚艷。
“開始吧?!?p> 她的笑,燦若朝陽,點(diǎn)燃了那兩人眼中隱藏的野心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