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闊見這伙蒙面人行事殘忍,而又紀(jì)律嚴(yán)明,誓死不透露秘密,不禁又是憎恨又是佩服,不管這伙人的幕后主人是誰,一定極其難對付,恐怕未來江湖還有不少風(fēng)波,還有不少邪惡需要去鏟除,楚天闊想到這里就感到降魔扶道的責(zé)任還任重而道遠(yuǎn)。
楚天闊搜了搜蒙面老大的身,希望能發(fā)現(xiàn)些什么能辨別出這伙人的身份,但除了一些鎢金暗器外,一無所得。蒙面老大所用的暗器是梭鏢,質(zhì)堅量沉,暗閃精光,尖芒銳利,四周還有鋒利的棱刃,被此鏢打中不僅碎筋斷骨,而且四周棱刃進入體內(nèi)會多出割傷血脈,造成極大傷害,是極有殺傷力,極為霸道的暗器。同樣地,在梭鏢的底部鑄有一個“唐”字,似乎在張揚著它的來歷。楚天闊聞了聞暗器,有股藥香,恐怕沾有劇毒。
楚天闊用布包起一枚梭鏢,收好,其余的鎢金暗器,裝入黑衣人原來盛裝暗器的皮囊內(nèi),找處地方埋了,以免路人誤傷到。處理完暗器,楚天闊就循路返回涼亭,涼亭正處在崖頂邊上,可以看到山崖底下的揚子江和燕家的船,楚天闊尋思道,燕家還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陰謀中,這股勢力不容小覷,自己到了應(yīng)天府還要繼續(xù)趕路送藥,如果事后蒙面人找燕家麻煩自己可就分身乏術(shù)了,而如果,如果蒙面人真的是唐家的話,那恐怕燕家連樂山都不能回了,因為在蜀地唐家的勢力太大了,小小的燕家根本抵擋不住。楚天闊沒能想到什么萬全之策,唯有放棄了,心想,此事恐怕需要和當(dāng)家的商量,憑借他的江湖閱歷和經(jīng)驗,或許可以找出什么兩全之路,心意已定,楚天闊就飛身出涼亭,沿著石階返回渡口。
由于不需要跟蹤船老大,楚天闊一路縱躍直走,不一會兒,就下到山崖底,輕身飄上燕家的船,毫無聲息,楚天闊相信不會驚動任何人。甲板上沒有其他人,因為這時候正是楚天闊巡夜之時,船老大估計早就潛回自己的房間了。
楚天闊凝神靜聽,沒有可疑的聲響,于是沿著木梯下到貨艙,只見萬掌柜的貨物還滿滿地擠在貨艙里面,用麻繩扎緊著,一路以來都沒有動過,楚天闊從來懷疑過這些貨物,盡管萬掌柜的護院武功高得出奇,但即使賓江葛家堡都可以請到殷赤山之流來當(dāng)護院,所以也不是什么特別奇怪的事,但今晚聽過蒙面人的密談,他們對這批貨物如此看重,恐怕絕不會僅僅是玉石那么簡單。
楚天闊本想直接打開箱子查看,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如此擅作主張,不僅會讓當(dāng)家的難堪,也會讓燕家鏢局蒙羞,畢竟燕家鏢局跑江湖押鏢,不能無故拆主顧的東西,這是江湖行規(guī),他多年跑漕運對這種近乎戒律的規(guī)矩有所忌憚。一念至此,楚天闊嘆一口氣,還是待明天當(dāng)家的醒來再與其商量吧,一切交由他老人家定奪。于是楚天闊退出貨艙,來到甲板上,眺望著江上明月,一切安靜的不像是真的,誰能想到自己剛剛還取了三個人的性命。
楚天闊就這樣立在船尾處,楚天闊知道燕過濤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過去每當(dāng)他巡夜,第二天早上最早到甲板來的一定是燕過濤,正如燕過濤所說,“人老了睡得就少了”。楚天闊準(zhǔn)備在那個時候跟燕過濤商量這個事,避免驚動太多人。
一夜無話,楚天闊立在船尾如同標(biāo)槍一樣挺拔,直至五更天開始蒙蒙亮。果然,最早來到楚天闊身邊的正是燕過濤,燕過濤一如往常地說:“楚兄弟,怎么樣,昨夜沒有什么異常吧?”
楚天闊說:“略有風(fēng)波。”
燕過濤一驚,說:“發(fā)生什么事了,我都沒有聽到動靜?!?p> 楚天闊說:“當(dāng)家的放心,昨晚的事我都處理了,但恐怕還有余波未了?!?p> 燕過濤眉毛一挑,哦的一聲,說:“楚兄弟,你就不要跟老夫打啞謎了,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說吧?!?p> 楚天闊當(dāng)下就把昨夜跟蹤船老大上得崖頂,聽到船老大與三個蒙面人的談話的事一一向燕過濤做了轉(zhuǎn)述,但隱去了自己在青龍鎮(zhèn)和馬家灘和蒙面人兩次交鋒的事,楚天闊還是不想把燕家卷入自己這樁麻煩事中。
燕過濤一聽,倒抽一口冷氣,沒想到自己為了振興鏢局,接鏢遠(yuǎn)走中原,竟然卷入這樣的陰謀之中,實在是造化弄人,但燕過濤不是怕事之人,只聽得他說:“昨天我才跟你說,江湖從來沒有一日是平靜的,無論你多么想避開,永遠(yuǎn)有一些事是你避無可避的,沒想到這么快就一語成讖,應(yīng)驗到我燕家身上,真是莫大的嘲諷啊。本想借著這趟鏢振興鏢局,卻又卷入這樣的陰謀,上蒼對我燕過濤真是厚愛啊?!闭f完,燕過濤狂笑幾聲,“但我燕過濤豈是臨事退縮之人,別人找上我們燕家,我們燕家也要拼盡最后一口氣與之相搏,絕不會掉了祖宗的威風(fēng),壞了名聲?!?p> 楚天闊聽得燕過濤如此豪言壯語,不禁大為心折,內(nèi)心涌起一陣干云豪氣,誓與燕家鏢局同抗敵,楚天闊說:“當(dāng)家的,此事需要從長商量對策,我們定能化險為夷,力克宵小,當(dāng)家的不用過于擔(dān)心?!?p> 燕過濤說:“聽你剛才所講,這伙人武功不弱,你還記得我們在樂山去驗鏢的時候,萬掌柜那個武功極高的護院,恐怕不是簡單的護院,可能是這伙蒙面人的首領(lǐng),或者小頭目,恐怕不容易對付。”
楚天闊聞言一怔,燕過濤果然閱歷豐富,自己竟然沒有想到那個護院可能是蒙面人的頭領(lǐng),而且很可能是當(dāng)初馬家灘埋伏自己和義父的那個首領(lǐng),也就是最后擊落義父的那個黑衣人,一念及此,楚天闊就悲憤難當(dāng),自己曾經(jīng)距離仇人那么近卻毫無知覺,但平心而論,當(dāng)時根本不可能想到這層。楚天闊振作精神,說:“我作為燕家的鏢師,自當(dāng)盡我所能抗拒強敵?!?p> 燕過濤說:“楚兄弟,有你出手相助自然勝算大了很多,但我擔(dān)心的是對方人多勢眾,拼斗起來,我們難免會有死傷,這些兄弟都是跟我多年的兄弟,誰受傷我都不忍心?!?p> 楚天闊說:“當(dāng)家的,正如你所說,一旦進入江湖,就身不由己,各安天命,我們出來跑江湖的,早就知道有這樣的一天,但求盡力而為,無愧于心就好。”
“還是楚兄弟你看的明白,好吧,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要來,我們盡力而為吧。”
正說著,燕子卿也已上得甲板來,走了過來,正好聽到燕過濤說話,只聽見燕子卿問:“爹,大清早你就在這誓師,什么事要盡力而為?”
燕過濤見女兒過來,苦笑著說:“關(guān)乎燕家生死存亡的大事?!?p> 燕子卿見父親神情凝重,問:“什么事這么嚴(yán)重?”
燕過濤就把剛才楚天闊跟他說的昨晚的事向女兒講了一遍,燕子卿聽完,頓時怒火升起,說:“好個船老大,竟然到燕家來當(dāng)眼線,非把他丟下江去不可。”
燕過濤和楚天闊一聽嚇得一跳,連忙攔住燕子卿,燕過濤說:“這事船老大也是不得已,雖然他替他們通風(fēng)報信,但沒有傷害我們,何況他一家都被那伙蒙面人所害,也是受害者,不可全部歸咎于他。”
燕子卿一想也是,就放棄把船老大丟入江中的念頭,說:“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楚天闊想起一事,把昨夜繳來的梭鏢拿出來給燕過濤看,說:“這是我這伙蒙面人用的暗器,當(dāng)家的看看,小心,好像上面沾有毒?!?p> 燕過濤小心地端詳了一下暗器,翻看了一下底部,大驚道:“唐家暗器!?”燕子卿聞言湊過頭來看著梭鏢。
楚天闊說:“當(dāng)家的也覺得是唐家的暗器?”
燕過濤說:“我也從沒見過唐家的暗器,雖然我們燕家也在蜀地,跟唐家相距不遠(yuǎn),但唐家行事向來神秘,不與外界打太多交道,所以我也從未與唐家人打過交道。唐家人也極少在外面惹是生非,而一旦有人敢挑釁唐家,大多都已經(jīng)下落不明,估計已被唐家所殺,也就是唐家即便殺死仇敵,也沒有把尸體隨意丟下,所以唐家暗器極少外流,江湖中人只知道唐家暗器厲害,但甚少有人得意見過?!?p> 楚天闊說:“那依當(dāng)家的見識,這會是唐家的暗器嗎?”
燕過濤說:“不好說,看這暗器,色澤暗沉,極其沉重,應(yīng)該是特別的金屬鍛造而成?!毖噙^濤說著,把鏢插入身邊的木欄桿中,只見梭鏢直沒入頂,毫無聲息,顯然是極為銳利的暗器,燕過濤伸出手指把鏢捏出,說:“這種金屬還極其鋒利,有這樣的金屬和這種鍛造工藝的恐怕也不多,還有這個‘唐’字,恐怕要數(shù)蜀中唐門嫌疑最大。不過……”
燕子卿著急地說:“不過什么?”
燕過濤說:“不過還有兩個疑點,第一,唐門雖然行蹤詭秘,但是這么多年甚少聽到他們有什么劣跡,他們只是自成一門,敝帚自珍,不和外界多走動,但行事決不像這伙蒙面人這么殘忍,而且唐家為什么突然要做這么多事,也是不解之謎,如果說唐門要暗中危害武林,倒不像唐家的風(fēng)格;第二,如果暗器已經(jīng)敗露了他們的身份,為什么他們還要蒙面?”
楚天闊聽到燕過濤的第二個疑點,跟自己在賓江和漕幫西南堂主任萬里說的一樣,自己跟黑衣人打過幾次交道才有這樣的疑點,燕過濤只是聽楚天闊講述一遍就注意到這點,實在有他過人的地方。
燕子卿說:“那可能是他們想把對手殺死然后再把鏢取回,這樣就不會暴露身份了。”
燕過濤說:“誰能保證每次遇到對手都能殺死?如果真要保密,只要把暗器上不要鑄上‘唐’字就得了,不必大費周折?!?p> 燕子卿似乎被說服了,點點頭。
楚天闊說:“能不能從毒藥的品種上來分辨出來呢?”
燕過濤說:“毒藥這一門我不熟,也分辨出來,你收好,以后遇到對藥理熟悉的人可以問一下?!闭f完把梭鏢遞給楚天闊,楚天闊用布包住,揣入懷里。
燕過濤擔(dān)心地說:“如果是唐家的話,恐怕事情要棘手得多,唐家的實力沒有人知道有多大,也沒有人敢惹唐家,如果是唐家要暗中做什么事的話,恐怕江湖上一番腥風(fēng)血雨是避免不了,不知道多少人要因此遭難?!?p> 楚天闊想起一事,說:“當(dāng)家的,我昨晚還聽蒙面人提到一個名字,不知道你聽過幽冥樓沒有?”
燕過濤聞言一震,說:“你說幽冥樓?”
楚天闊點點頭說:“是的,聽他們言下之意,好像這伙蒙面人和幽冥樓有瓜葛,一起籌劃什么行動?!?p> 燕過濤表情更加凝重,說:“如果真的是幽冥樓,那事情的嚴(yán)重性可能超過我的想象,幽冥樓是傳說中的殺手組織,受雇傭取人性命,行蹤極為詭秘,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到哪里找他們,但是他們眼線很廣,如果你需要殺人報仇,他們就會主動上門來聯(lián)系你。不過這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最近幾年很少聽到這個組織的事,慢慢的人就淡忘了有這個組織,懷疑他可能已經(jīng)解散了,或者被仇家滅了。沒想到從你口中又聽到這個名字,如果這個組織也牽涉進來,武林這場浩劫會大很多?!?p> 楚天闊說:“原來如此,但蒙面人也說幽冥樓在中原活動,不在這條水路上,可能他們是分頭行動?!?p> 燕過濤說:“但不管怎樣,如果這群人真的在圖謀什么的話,肯定不是小事,以后你在江湖行走肯定還會遇到這個組織的人,一旦遇上千萬要小心?!?p> 楚天闊點點頭說:“我想我們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先弄清楚這批鏢到底是什么?為什么要運到應(yīng)天府?讓這伙蒙面人這么重視,我想不會是普通玉石?!?p> 燕過濤說:“楚兄弟說的有到底,寶石雖然貴重,但不用引起武林中人這么重視,不惜殺人滅口。”
楚天闊說:“我昨夜本想去查看,但鏢師燕家鏢局接的,所以還是要問當(dāng)家的意思?!?p> 燕過濤說:“嗯,我們下去查看一下,這事先不要聲張,以免手下弟兄慌亂,等查明東西再找各位鏢師來商議對策?!?p> 楚天闊和燕子卿點頭稱是。
三人依次往船艙入口走去,這時船家和幾位鏢師都起來在甲板上了,燕過濤跟他們打個招呼就走入船艙,往下走到貨艙,燕子卿和楚天闊跟著他。三人來到貨艙,一切都還如楚天闊昨夜所見一樣,木箱子慢慢堆著,用麻繩緊扎著,楚天闊解開一個木箱,木箱用銅鎖鎖著,燕家沒有鑰匙,楚天闊正想把鎖撬開,燕過濤阻止他說:“不可,我們押鏢的不能無緣無故開東家的貨?!鞭D(zhuǎn)頭吩咐燕子卿,“你去把邱福叫來,邱福在江湖上走動過,懂得開鎖之術(shù),讓他把工具帶來?!?p> 燕子卿領(lǐng)命而去,不一會兒領(lǐng)著邱福而來,邱福一來就說:“當(dāng)家的要我開什么鎖?”
燕過濤指指地上的木箱,邱福大吃一驚,說:“這是東家的貨,真的要開?”
燕子卿不耐煩地說:“不開叫你來干嗎,叫你開就開,少廢話?!?p> 邱福不敢多說,上前掏出銅針就搗騰那銅鎖,不一會就把銅鎖啟開,邱福示意燕過濤鎖已開,楚天闊上前打開箱子,只見木箱里也是如同之前驗鏢時所見,稻草中放著兩大塊玉石,楚天闊剛才已經(jīng)特別找了一個不是當(dāng)初驗鏢時打開的箱子,卻沒想到還是一樣的玉石。
楚天闊抱起玉石,只覺沉重?zé)o比,但玉石底下也并無他物,楚天闊放下玉石,一臉疑惑看著燕過濤。燕過濤上前摩挲這玉石,敲敲玉石,把耳朵貼上去聽聲響,楚天闊一見就明白了,燕過濤是懷疑玉石中另有玄機。
燕過濤邊敲邊聽,過了一會兒起身說:“石頭中有古怪?!背扉煖惿锨叭?,也敲擊一下側(cè)耳傾聽,但聽得聲音果然有異,內(nèi)中似有空隙,再次抱起石頭細(xì)細(xì)端詳,卻見在中間處有一道細(xì)細(xì)的縫,像是兩個石頭粘合到了一起,楚天闊把細(xì)縫指給其他人看,邱福一見之下,鼻子湊上去聞了聞,說:“補石膏,石匠用來補石和修碗罐的膏劑?!?p> 燕子卿也不忘笑話他:“邱福,這些旁門左道你懂得不少啊?”
邱福笑嘻嘻地說:“大小姐過獎,小的家里窮,從小就干過各種營生,所以旁門左道都略懂一二?!?p> 燕子卿說:“誰夸獎你了,都是些下三濫的伎倆。”
燕過濤喝了一聲:“子卿不得對邱兄弟無禮。”邱福一臉無所謂嘿嘿直笑。
楚天闊看著燕過濤,燕過濤點點頭,楚天闊意會神領(lǐng),把玉石放下,拔出寶劍,切入石縫,待寶劍切進去一點,手腕一轉(zhuǎn),玉石的細(xì)縫就被震裂,分成兩瓣,中間掉出一些鐵器,卻是一堆飛刀暗器,泛著黑色的金屬光澤,楚天闊一看就知道是鎢金暗器。。
邱福瞪大了眼睛,看著地上的鐵器,拎起一枚飛刀來細(xì)細(xì)查看,待看到飛刀柄上鑄有一個“唐”字,邱福嚇得飛刀都拿不住,叮當(dāng)一聲掉回鐵器堆里,顫抖著說:“唐門暗器!”
楚天闊約莫估計這一塊玉石中藏有大概兩三百枚飛刀,其他玉石估計都是差不多各種各樣的暗器,這一船貨大概有數(shù)萬枚這種暗器,威力不容小覷,到底這伙蒙面人要把這么多暗器運到應(yīng)天府所為何事?